第25章 02-13
“听说你们发现了沈曦被害案的新线索？”
“是的，莫医生和我兵分两路，已经赶去酒吧了。”
“我们怀疑，那家酒吧很可能是厉舟购买河豚毒素的交易地点。”
半小时前，曼尼大酒店。
“放开我，我是跟着厉舟从机场回来的，不是坏人！”
“我就是想打听下我爱豆到底是不是犯事了，你们放开我！”
在门外喧哗被警方扣押的，是一个大学生样子的男孩。
“我认识他，他是厉先生的私生饭，常年跟踪厉先生，我在厉先生家附近见过他很多次了！”
“他没少堵厉先生，还私拆过厉先生的快递！”
“厉舟的私生饭是男的？我还以为男私生饭大多是针对女明星的……”
“这话怎么说的，我和厉舟都是男的，我粉他有先天优势好吗！”
“我要是个女的，厉舟去卫生间我能跟进去吗？”
“……”
“既然你长期跟踪厉舟，那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不太干净的地点？”
“比如涉嫌非法药品买卖的地方？”
对了，如果能找到厉舟手中河豚毒素的来源，也是一项有利的证据。
“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但你们想要爱豆的料，是不是应该……”
私生饭搓了搓手，意思是要我们掏钱。
“警方调查案件，公民有义务配合！”
“你现在掌握着重要线索却不肯据实告知，我可以告你隐匿证据罪！”
“别，别啊，还真要上法庭啊。那我说，那我说。”
“一个月前，厉舟来过一趟未名市，去了工厂区一个叫abyss的酒吧。”
“娱乐圈里一些不入流的地下交易都是在那进行的，据说有交易资源的，也有……”
“也有什么？”
“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药什么的……”
“我去abyss，你就不要去了。”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女孩子去不安全，也不容易打探到消息。”
我想拒绝莫弈的提议，但却想不到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正巧这时，严巍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将厉舟带回警局了。
“那莫医生你多加小心，有情况随时给我电话。”
“我先回警局去找厉舟。”
“去那里，莫医生带着我确实不方便。”
“我总不能去帮倒忙吧，所以就先回警局了。”
“在你去见厉舟之前，我有几个消息要告诉你。”
“第一，那瓶红酒找到了，是被酒店的一个员工拿走了。”
“还好他识货，挂到网上去卖了没来得及喝。”
“那瓶酒里检测出了河豚毒素。和你推测的一样，是用注射器注入的。”
“太好了，这可是厉舟作案的关键证据！”
“第二个消息，对你来说就不算是好消息了。”
“警方在陆景和昨晚驾驶的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有河豚毒素残留的试剂瓶和注射器。”
“什么！”
“因为陆景和与厉舟两个公众人物卷入本案，现在媒体对本案的关注度极高。”
“有人泄露了侦办的细节，媒体们已经认为陆景和是真凶，还开始炒作，和印将用金钱干扰司法。”
“所以，公诉机关决定在下周起诉陆景和。”
“什么！检方怎么能这么草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陆景和确实是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
一瞬间，我感到自己背负了巨大的压力。
“厉舟我已经带回来了，就在询问室，我叫人带你过去。”
“哦，好……”
厉舟坐在询问室的玻璃后，双眼无神。
从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渣可以看出，过去的一夜他并不好过。
看到他，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杂志封面上，那个英俊迷人的大明星厉舟。
“厉舟，经过现场勘察和江明月的询问，现在警方已经可以确定是你谋害沈曦了。”
“我来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谋害沈曦，仅仅是因为她逼迫你公开承认已婚吗？”
眼前的状况来看，莫弈在abyss找厉舟买河豚毒素的证据固然重要，但也无法完全洗清陆景和的嫌疑。
关键还是要找到厉舟对巧克力投毒的直接证据才行。
“看来，明月是都告诉你了啊。”
“不仅是江明月的证词，被你下毒的那瓶红酒也找到了。”
“我给红酒下毒是想自杀，但酒被江明月拿走了，我算是自杀未遂。”
“而且我所有的毒药都用在那瓶红酒里了，就算还想给巧克力下毒，也做不到了。”
竟然狡辩说是自杀，那下一步我该问什么呢……
“自杀？你要自杀为什么还会迁怒沈曦和她吵架？”
“你忘了那个被打碎的花瓶吗？那上面可还有你的血迹呢。”
“……”
“是，我们吵架了。”
“昨晚，阿曦结束酒会回来后……”
沈曦回来时，厉舟正坐在茶几前看着桌上的巧克力，神色晦暗不明。
“老公，我想死你了！”
“想我？你有陆景和陪着，还会想我？”
“你这是吃醋啦？”
沈曦没察觉到厉舟的异常，还坐到他身边，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那个陆家二少爷前段时间刚被我坑了一把，收他一盒巧克力也只是缓和下关系。”
“我最爱的人只有你嘛。”
“你爱我？你只是用我来满足你的占有欲吧。”
“你就那么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结婚了吗？连我去看病你都要安排狗仔。”
“那件事我已经道歉了，你别没完没了的。”
“再说了，我们明明已经结婚了，我想昭告天下有错吗？”
“那些和你炒绯闻的女人天天挂在头条热搜上，我明明是你的妻子却见不得光！”
“连粉丝都知道那只是营业炒作，你怎么倒当真了！”
“对，粉丝！你不肯公开，不就是担心你的粉丝抛弃你，让你的商业价值受损吗？”
“有我在，时尚圈的资源随你挑，怕什么。”
“怕什么？怕的就是这个！”
“照你这么弄，我们正常的婚姻关系会被媒体写成包养！”
“我凭自己能力打拼出来的荣誉和咖位，也会被说成靠着富婆上位！”
厉舟站起身，焦躁地在客厅中走来走去。
沈曦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一时没敢说话。
“你太自私了，从来都只顾着自己开心，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开心？你看我像是开心的样子吗？”
“你常年在外地拍戏，我们聚少离多，这也就算了。”
“难得我们都有空见个面，还要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住个酒店都不能光明正大地住一间房！”
“我难道不委屈吗！”
“还有现在，你得的这个病……”
沈曦拽过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份化验单摔在地上。
“你抑郁症，要小心照顾着哄着，那谁来照顾我？！我看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少拿生病挤兑我！过不下去就别过了！”
厉舟说着一回身，将电视柜旁的玻璃花瓶摔在了地上。
破碎的玻璃碴碎片四散溅射，沈曦当场就吓懵了。
“我自己也被打碎花瓶的声音吓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
“我怕碎玻璃伤到阿曦，又不好叫客房服务来打扫，就凑合拿酒店的宣传折页将玻璃碴往墙边扫了扫。”
“过程中我不小心划破了手，阿曦找了个创可贴帮我贴上了。”
厉舟说着向我比了比左手，他的食指上确实贴了创可贴。
“只用了创可贴，没用酒精消毒吗？”
“小伤口，用不着。”
“那沈曦屋里被使用过的酒精棉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收拾完花瓶之后，我和沈曦都没了约会的心情，我就回隔壁房间了。”
“你回房间之后都做了什么？”
“就躺着，和她吵架我也难受。”
“那沈曦敲门求救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但她就敲了两下，我隔着门问她有什么事，她也没说。”
“我以为她在闹脾气，就没搭理。”
“厉舟先生，我看你不是最有演技的当红明星，你简直是国内最一流的编剧！”
“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你明明是12点半的飞机，为什么要7点20就离开曼尼酒店？”
“曼尼酒店到未名机场只需要40分钟！”
“我……我昨晚在酒店遇到了私生饭，实在坐立难安，所以才……”
周日，凌晨1点40分左右。
厉舟刚刚冲了个热水澡。温暖的水流却没能让他放松下来，他紧握的右手还在微微发抖。
浴室外，一道人影忽然从床底下蹿了出来，令厉舟大惊失色。
“厉哥晚上好！”
“本来想躲在床上给你个惊喜的，可刚洗完澡的你也太帅了吧！简直让人把持不住！”
“快，让我拍张照，我要给我女朋友看看最新鲜的厉哥！”
私生饭掏出手机，将厉舟的惊恐与窘迫全部拍了下来。
直到听到手机中的快门音效，厉舟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谁……”
“我是你的粉丝，你最狂热的崇拜者！”
“还好厉哥你今天是一个人过来的。”
“要是让我发现你房间里有女人的话，就算我是你的男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不对啊厉哥，你不在剧组拍戏，一个人来未名市干什么？休假吗？”
“你，你是怎么进到我房间来的，出去！”
“都说厉舟温文尔雅翩翩君子，居然这样对粉丝。”
“我为了能见你，花了好多钱才买到你入住曼尼酒店的消息，专门订了你隔壁的1816房间。”
“你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把连通门的锁撬开。”
“厉哥，看在我为你这么用心的份上，你送我件衣服怎么样？我看咱俩身材也……”
“呃……虽然有差距，但还是要穿偶像同款，哦不，是同一件！我太幸福了！”
“你想要什么随便拿，拿完赶紧走！”
“我就说嘛，厉哥最大方了。”
“爱你哟，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你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厉舟的神情忽然间变得阴郁，可专心在行李箱中翻找私人物品的私生饭并没有注意到。
“11点多的时候吧。”
“我本来是想找平台要连通门的钥匙的，但他们说钥匙被拿走了。”
“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花这么多时间撬锁啊。”
最终，私生饭抱着一团厉舟的衣服心满意足地从连通门回到了1816房间。
厉舟瘫坐在床上，那双被专业人士夸赞为“最有戏感”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他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呆呆地坐着，直到天明。
“就是这样，我一宿没睡着，干脆早早去机场了。”
我没有想到，昨天晚上的曼尼大酒店还有这样的一幕。
从我见到厉舟开始，他的脸上一直神情淡漠，却在刚刚的讲述中流露出哀伤和绝望。
“你……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吗？”
“嗯。”
都这样了，我还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蔷薇，清醒一点，你是律师，你在工作！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对厉舟的同情中抽离出来。
如果能点破他的作案手法，是不是能打开突破口？
他是怎么做到在巧克力中下毒，又没留下自己的指纹的呢？
厉舟在杂志封面中，戴着真丝手套，扮作了魔术师。
酒心巧克力上被检测出疑似丝织品留下的指印。
对了，那张硬照！
硬照上的厉舟戴着一双真丝手套，正好是他现在正在拍的戏里的造型。
他是从剧组回来的，会不会刚好戴着那双手套呢？
戴着真丝手套向巧克力中注射毒素，就不会留下指纹了！
“厉舟，警方在导致沈曦中毒的巧克力上发现了丝织品的痕迹。”
“那种丝织品，似乎就是你目前拍摄的这部戏中，做造型戴的那副手套。”
“要说你也是敬业，来和妻子约会都没忘记戴着戏里的道具。”
厉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淡定。
“真丝手套很少见吗？凭什么说痕迹是我留下的？”
“因为……”
“你不仅在下毒的时候戴了手套，在归还沈曦手机伪造现场时，你也戴了手套。”
“所以，沈曦的手机背面，有手套上粘到的巧克力留下的痕迹！”
“我并没有拿走阿曦留下的手机，我拿她手机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证沈曦无法求救。不仅如此，你还拔掉了沈曦房中的电话线。”
“电话线是阿曦拔的，她一向不喜欢被打扰。”
“即便如此，你怎么解释沈曦的手机上干干净净只有沈曦自己的指纹？”
“昨天酒会上，她的手机一直在江明月手里，江明月的指纹去哪了！”
“昨天晚上，并没有人从正门进入沈曦的房间。能做这一切的只有你，厉舟！”
厉舟低下头，好一阵子没说话。
就在我以为厉舟要认罪的时候，他突然笑了一下。
“原来，你一开始说警方找到了指证我的证据，是在吓唬我。”
“你的猜测或许是真相，但那都建立在，确实有那么一双属于我的真丝手套的基础上。”
“然而实际上，你并没有那双手套，对吗？”
“厉舟，并不是只有找到手套才能将你定罪！”
“你和沈曦有严重的利害冲突，你有谋害她的动机。”
“并且，你也确实实施了行凶的行为，那瓶红酒，和在abyss购买河豚毒素的凭据，就是证据！”
“不要说你是想自杀。你如果真要自杀，没必要等到昨晚吧！”
“……”
“在江明月歪打误撞拿走了毒酒后，你又恰巧得到了陆景和赠送的巧克力。”
“你因为嫉妒，设下了一石二鸟的计谋，谋害沈曦，嫁祸陆景和，这一切合乎情理合乎逻辑！”
“当晚能对巧克力投毒的，除了沈曦自己，就剩下你、江明月和陆景和。”
“比起另外两个与沈曦并无多大矛盾、也没有行凶前科的人，你觉得法官会认为谁是凶手？”
厉舟的脸色顿时惨白，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微微抖动。
“厉舟，沈曦确实做错过事情。”
“但当你听到她敲门求助的时候，你的内心真的一点都没后悔过吗？”
“她是你的妻子啊，她到死都不相信是你害了她！”
“……”
厉舟再也没有说话。想从他嘴里问出那双手套的下落，恐怕是难了。
走出询问室，我的手机响了，是莫弈。
莫医生，你可千万要拿到厉舟买河豚毒素的证据啊。
不然陆景和这个官司，就真的难打了。
我一边祈祷，一边按下了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