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1-02
大概是我的出现让那个叫鲁海洋的男人有所顾忌，他没有再纠缠，直接离开了。
他一走，薛欣然就像是被抽光了全身力气，瘫痪在地。我急忙联系了左然，和他一起将薛欣然扶进了律所。
“女士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只是有些低血糖。”
左然拿着一杯马克杯走了过来，放到薛欣然面前。
“热巧克力，喝了会舒服一些。”
“谢谢。我叫薛欣然，今天来，是想为青萍私房菜请一位律师。”
“青萍私房菜？就是最近因发生食物中毒，上了热搜的那家高档私房菜馆吗？”
“热搜上都是胡说的！”
“方爷爷是为了纪念去世的妻子才开了这家店，经营了25年口碑一直很好。”
“这次的食物中毒，应该只是意外……”
“薛女士，你口中的方爷爷是什么人，与你是什么关系？”左然问道。
“方爷爷的名叫方远，是青萍私房菜的老板，也是我的资助人。”
我好奇的说了一句，“资助人？”
“嗯，方爷爷多年来一直资助贫困学生，我是其中之一。”
“没有方爷爷，我是考不上未名师范大学的。”
“你今天来律所，是已经有顾客向法院提出诉讼了？”
“是的，方爷爷本来是愿意赔钱的，但顾客趁机敲诈开出天价，被方爷爷拒绝了。”
“于是顾客们就联合起来，从巴德尔律师事务所请了律师，起诉了方爷爷。”
我听到巴德尔律所，“又是巴德尔律所……”
巴德尔律师事务所，是未名市最大的律所。
在他们的两位王牌律师先后输给左然后，巴德尔将我们律所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处处针对。
虽然大家并没有把巴德尔的种种行为放在心上，但对方似乎因此更“受伤”了……
“方爷爷被他们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但因为巴德尔律所的行为，他对律师相当反感，执意不肯请律师出庭。”
“可下周三就要开庭了，没有律师的话，我们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
“我们真的……该怎么说呢……”
“薛女士你别急，不如你跟着我的提问，仔细把案发前后的情况梳理一下。”我跟她讲。
“好。”
“对了，刚刚在门口与你发生争执的人是谁？”
“他叫鲁海洋，是美味咖的销售经理。”
“美味咖是指那个点评app吗？”
“没错，就是那个app。”
“美味咖与本次事故有关？”
“本来是无关的，但鲁海洋听到风声，就跑上门来推销美味咖的公关服务，没少骚扰方爷爷。”
薛欣然想起鲁海洋的话就气，“老头，你这餐厅菜里有毒是实打实的，真要打官司，多赔钱不说，餐厅的口碑就彻底完了。”
“你要是信我呢，就买我们美味咖的公关服务，顾客撤诉，口碑洗白，我帮你一条龙搞定。”
“他怎么有把握让顾客撤诉？而且美味咖这家公司……”我沉思了一下。
“我听说那家公司最近有上市计划，正是对舆论最敏感的时候啊。”
左然插了一句，“牵扯进走向不明的热点时事，会给上市计划带来风险，并非明智之举。”
“鲁海洋找上餐厅，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美味咖官方授意的？”
“这就不清楚了。”
“那家公司本就不干净，鲁海洋也不是第一次骚扰方爷爷了。”
我想了想，“不是第一次了吗……？”
“你说美味咖，或者鲁海洋，不是第一次骚扰方先生了，能详细介绍一下吗？”
“鲁海洋负责方爷爷餐厅所在片区的销售。”
“以前他为了自己的业绩指标，三天两头骚扰方爷爷买高级会员。”
“但会员费太贵了，方爷爷还要省下钱来资助学生，就拒绝了鲁海洋。”
“鲁海洋完不成指标被公司罚了，就因此恨上了方爷爷，还找了水军在美味咖上刷餐厅的差评。”
“这次出事故，他可没少幸灾乐祸！”
左然回道：“简而言之，鲁海洋与方远之间是存在利害冲突的。”
“餐厅出事，为鲁海洋创造了获利的机会。”
“左律师是怀疑鲁海洋与事故有关？”
“正常排查而已。”
蔷薇问了一下，“事故发生在什么时候？”
“是两周前的周五中午。”
薛欣然想起事故发生时，“我老婆中午在你们这儿和同事吃个饭，下午就上吐下泻不止，肯定是你们的食材有问题！”
“我儿子和儿媳妇也是一样的！”
“什么私房菜馆，我看你们是用死鱼烂虾做菜的吧，赚的都是黑心钱！”
“发票病历我可都留着呢，食品安全部门的人马上就到，等查出证据来，看你们怎么狡辩！”
“对对，那锅海鱼豆腐汤呢，可别让他们给倒了，毁尸……不对，销毁证据！”
薛欣然回想完事故发生时的事情，“那天，一共有6位客人出现了食物中毒症状。他们都点了海鱼豆腐汤。”
“食品安全部门在做汤专用山泉水里检测出杀虫药粉成分，认为是餐厅管理疏漏造成了事故。”
“这是《事故鉴定报告》。”
左然拿着报告，“杀虫药粉……”
“餐厅的害虫消杀工作，是请专业公司做的，还是自己买药？”
“方爷爷说，是他让帮工去买的杀虫药粉。就在案发那周的周一。”
“现在市面的杀虫药粉，大多是对人体无害的。具有强烈毒性的杀虫药粉反而不好买。”
“但如果是帮工擅作主张或不小心买错了，并在撒药时混入泉水，则可以认定是帮工失职。”
“是帮工失职的话，方先生就可以在事后向帮工主张赔偿，能稍微弥补一些自身的损失。”
“方爷爷说，杀虫药粉是他撒的，会误入山泉水是因为他年纪大了眼花手抖，没注意……”
左然捕捉到一丝不对劲，“撒的时候没注意，事后却十分肯定是自己的误操作，这不合常理……”
“会买到有毒的杀虫药粉，本身就很可疑。”我扶着下颚想了想。
“事后发生过，餐厅员工是否有异常行为？”
“异常行为？”
“比如说，突然购买了远超消费水平的物品，突然富裕起来。”
“这个……好像没有吧……”
“方爷爷的餐厅不大，他自己是主厨，此外就招了一个服务员和一个帮工。”
“出事之后，那两个员工唯恐牵连自己，就找借口辞职换了新东家，还是给人打工谋生的。”
是这样吗？左然心想道。
“对了，目前食物中毒的顾客情况如何？”
“都已经痊愈了，这是医院提供的病例。”
“6位顾客都是当天中午在店里用餐的，回去之后就腹泻不止，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严重的状况了。”
“他们中没有人住院，因为赶上周末，也几乎都没耽误工作。”
“这种情况下却让方爷爷每人赔偿20万，太过分了！”
“食物中毒的赔偿金额，在法律上是有计算标准的，法官不会允许原告漫天要价。”
“那就好，那就好。”
“我才来未名市一个多月，打工之余偶尔去照顾方爷爷，和案子相关的事也就知道这些了。”
“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但还需要去餐厅实地取证。在此之前，需要先签订委托代理协议。”
“但薛女士，你不是餐厅的所有者或经营者，无权替餐厅委托律师出庭。”
薛欣然黯淡了一下，“这样啊……”
“我想方先生只是一时生气，我愿意去拜访方先生，劝他同意让律师来协助。”
“你想接这个案子？”
“是的左律师。方先生多年来一直坚持资助贫困学生，他给了很多在绝境中的人希望。”
“现在是他遇到困难了，该有人像薛女士一样来帮助他了。”
“而且，民商法和经济法也是我擅长的领域。”
“好，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需要任何支持，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左律师！”
一直被我们忽视的薛欣然说了一句，“那个……”
“薛女士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顾虑吗？我虽然不像左律师那样有高级律师的资质，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薛欣然从随身的一个小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扭捏地推到我和左然面前。
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叠纸钞，大概有一千的样子。
随着电子支付的普及，人们已经很少用现金交易了。薛欣然她……
“这是我爸妈给我凑的生活费，和我在这个月打工的钱……都在这了……”
“方爷爷的积蓄大多都用来资助学生了，还要准备事故赔款。他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不能受累。”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打工，分期支付律师费。不知道这样做，你们能不能接受……”
原本轻飘飘的信封忽然变得沉重压手。左然从我手中把信封拿过去，双手递还给薛欣然，极少见得温和一笑。
“不必担心了，忒弥斯律所有专门的司法援助基金，只要你们符合要求，律师费是可以减免的。”
“真的吗？”
“左律师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可以说是老板之一了，他的话当然是真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之前顾虑方爷爷的心情，我还请了一位侦探来调查，他也说让我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未名市还是好人多呢。”
这时候，左然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下来电显示脸色一变，似乎是有些着急，也似乎有些不安。
“不好意思，失陪。”
左然向薛欣然致歉后，匆匆离开了会客室。
这个案子时间紧迫，我想了想，还是立刻行动的好。
“薛女士，下周三开庭的话，时间已经很紧张了，需要尽快展开调查。”
“我们现在就去餐厅见方先生吧。”
“好的，餐厅就在cbd，离这儿不远。”
我没见左然从办公室里出来，就发消息交代了去向，和薛欣然一起离开了律所。
心想：左律师是遇到麻烦事了吗？希望他一切顺利。
办公室中，正在通电话的左然怒火中烧。
“仅凭一封邮件就认定老师背叛nxx，恕我无法接受！”
“……”
“我们三人都各有立场，谁都无法保证公正。既然如此，我会引入一位新人一起调查。”
“……”
“嗯，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会让莫弈进行心理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