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突生变故
一日，临近黄昏的时候，冰凌城下一天热闹买卖刚刚结束，客人们都纷纷离去了，几人都照旧的收拾规整桌椅板凳，刷洗杯盘茶盏，突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一个尖锐又刻薄的声音：
“哟，生意不错哟，恭喜了啊！”
纪云禾定睛看了过去，却发现是房东马氏，穿着一身枣红色鲜亮的绸缎衣裙，满头的珠翠，手腕指间佩戴都是或玉石或金戒的手饰，走路间环佩碰击之声不绝于耳，活脱脱就像一个行走的圣诞树，要多招摇就有多招摇。
长意见是房东，便很有礼貌的迎了过去，口内唤道：“原来是房东马夫人，不知这个时候前来，有什么指教吗？”
马氏看了长意一眼，只是笑了笑，也没立马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走进店铺，看了眼播放幻影的荧幕，眼睛精光一亮，径直的走了过去。
“哎呦呦，这个就是那个放仙景的……的……害，我说不让来，哈哈哈！”马氏说了半天，也不想出可以形容的词语，干脆也无所谓了，直接上手去摸上面的山水雕刻，一边摸，一边啧啧称奇道：
“我一进门，还以为这是画呢，怎么还是雕刻上去的呢？”
纪云禾不语，因为她隐隐的察觉到这个马氏，有点来者不善的模样，宁悉语见纪云禾不说话，也没有开口，只有长意看在对方是房东的面上，耐心的解释道：
“本来是想要画上单纯的山水画，后来我一想，莫不如雕刻更为传神，所以我便亲手刻了几笔，总算无伤大雅。”
马氏惊奇的撇头，扫了一下长意，又瞅了眼他修长洁白的手指，呵了一声，道：“真是厉害啊公子，没看出来啊，看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你还有这绝活呢。”
长意闻言，却蹙了蹙眉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马氏赞美之词，很是虚假。
马氏应付完了长意，又继续摸着，待她摸到山水雕刻的一隅处，眼睛又是一亮——只见这是山石旁的一片果林，果树是石榴树，树上有几枚石榴已经成熟，还绽开了果皮，露出里面多籽的石榴肉来。
马氏瞪大了眼睛，只见窗外的夕阳的光，正好打在石榴肉上，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石榴籽，竟折射波光流转之红润之光，如果不是雕刻的刻意浓缩小了些，还真能以假乱真了。
“这，这石榴籽，能吃吗？”马氏贪婪的抚摸着，竟如此喃喃道。
汝儿在一旁观察这婆娘半天，心中对她这么一副哈喇子直淌不加掩饰的贪婪模样，心中鄙视良久了，见她竟说出这么愚蠢的话，禁不住怼道：
“这是石榴石镶嵌在上面的，是玉石玛瑙一般的坚硬，如果你不怕硌掉门牙的话，你大可去啃上一口。”
汝儿刚说完，就收到了那边纪云禾警示的眼光，于是只得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真好啊！”马氏听了汝儿的怼，也不恼，嘴里笑着，又旋转了一圈，走到店内的中央，一叉老腰，终于切入主题道：
“我也不绕弯子了，我看诸位最近生意可真是好到火爆啊，你们看看，扪心自问，这么好的铺子，我一个月才收一百银刀，是不是太便宜了！”
长意一愣，纪云禾却是明白了，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开口道：“房东，你的意思是，要涨房租了？”
马氏欣慰的看着给予你，夸道：“还是姑娘你聪明啊，省的老妇多费唇舌了，没错，我想啊，你们一天的生意，能赚到一百银刀了吧，我一个月才收你们一百，我都要穷死咧！”
长意面容沉了下去，问道：“你要涨多少？”
马氏伸出五根手指头，在几人跟前一扬，道：“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五百银刀！这也不就是你们五天的营业额嘛，我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百里青禾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份，毕竟他对之前的店铺房租毫不知情，但他还是弱弱的开口了：“房东马夫人是吧，你的意思是，你把房子租出去，生意好了，你就涨房租，那生意要是不好呢？是不是要降房租呢？”
马氏闻言，顿时俩眼一瞪，眸光如刀，朝百里青禾恶狠狠的剜了过去：“你开什么玩笑！降租？你钱都交了我凭什么给你降租！你生意不好关我什么事！”
百里青禾被马氏突如其来的变脸吃了一惊，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
汝儿却是反应极快，道：“那我们生意好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说涨房租就涨房租？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天就能赚一百银刀了？”
马氏才不惧怕汝儿，直接就把他当小屁孩对待了，干脆手一挥，喝道：“我不管你们说什么，总之，房租我涨定了，不想交钱，别怪我收房子了！”
长意见马氏这么一副无赖的样子，禁不住气的脸颊通红。
宁悉语也忍不住出声道：“哪有你这么无理取闹的？你身为房东，就这么不讲道理吗？”
马氏再度眼一瞪，一副马上要撒泼的模样，纪云禾见大战一触即发，连忙出声道：“房东啊，一个月五百银刀太多了，再说了，我们这里又不是酒楼，只卖个冰饮，顾客即使敞开了肚皮吃，又能吃多少？”
马氏昂起下巴，哼了一声：“别欺负我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懂，天天那么多人过来看你们变的戏法，你们会不收进门费？想唬我？门都没有！”
纪云禾没有说话，只是在思索着对策。
长意闭了闭眼，强自压住心头的火气，也颇感到无奈——这日子眼看越过越红火了，怎么总出现接二连三的变故呢？
长意又想起一开始，自己确确实实压了不少的价，而这个马氏当初答应的还算爽快，想了想道：“马夫人，不如只加一百银刀，一个月两百银刀，你也不亏——因为我们并没有你所说的，生意日进五百银刀啊。”
马氏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又看了眼室内的装潢，眼中贪婪之色愈盛，心里笃定主意，打算坚决不松口，于是混不吝的回道：
“二百？打发叫花子呢？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我再来，要么交钱，要么搬走，你们看着办！”
马氏说过，也不等几人再说什么，像一只刚下了蛋得意忘形的老母鸡，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马氏走出冰饮铺子，走了一段距离，天色越发的暗淡了下去，她拐进了一个幽深的小巷子后，突然被人一把攫住了胳膊，吓的她差点要惊叫出声。
“别叫别叫，是我，是我！”是一个男人粗嘎的嗓音响起。
马氏这才听清这是她姘头袁强的声音，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她这五十多岁的年龄，竟像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娇嗔的挥拳捶他胸口，却被那男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她的手包进自己手心里，又是心肝肉的叫唤了起来。
“心肝儿哦，谈的咋样了，你的租客愿意多交房租吗？”袁强嘿嘿一笑，问道。
马氏得意的哼了一声，趁势倚进了他的怀里，袁强赶紧将她紧紧抱住，听她信心满满的说道：
“老娘出马，一个顶俩，他们还不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袁强却是有点忧虑道：“可万一他们拒不多交租子，你下一步又该咋办？真的要把房子收回来吗？”
马氏在袁强的怀里，翘起自己涂了凤仙花汁的手指甲，放在唇边细细的吹了吹刚刚不小心碰上的灰尘，底气十足的说：
“那馆子装的极好，应该是花了不少钱，他们可舍不得退租，只能乖乖的掏银刀，再说，都是一群年龄不大的小青年，还能斗得过我？再说了，我只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就算他们一咬牙不租了，那里面的木板子墙壁可是拆不了的，到最后，我还不是白得了一新房子，怎么着都不会亏啊！”
“我的心肝儿哎，你可真是聪明啊……那，我欠赌坊的钱，你，你可是……”袁强期期艾艾的话还没说完，马氏就一扭头啐了一口，道：
“你吃的穿的，都是老娘收的房租钱，还得老娘给你还赌债！你个黑了心肠的，看老娘不啐你一脸！”
袁强邪里邪气的笑着，伸手一抹脸上的唾沫星子，又挑了一下她的下巴道：“啐吧，啐吧，香着呢。”
“臭不要脸的……行了，明天你就等着瞧好吧！”马氏伸出手指，用指甲刮了下袁强的鼻子，又故作高贵的撇过头，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夹杂了白丝的头发。
袁强眼中的嫌弃与恶心一闪而过，继而又恢复成一副阿谀谄媚恶心嘴脸，调笑道：“那今晚我的把姑奶奶给伺候好了，好让您明天去收钱啊！”
“哈哈哈哈！走吧走吧，总不能在这里伺候我吧？”马氏娇笑道，声音就像被掐了脖子的母鸭子尖锐的难听。
“在这里……挺好的……”袁强尽最大的努力忽略她难听的笑声，一咬牙，一脸邪笑的扑了上去。
“讨厌……”
男女交织着的粗喘声，沉淀在完全黑下去的巷子里，就像是在阴沟污泥里翻滚的蛆虫，在旁人眼中看的是恶心至极，他们自己却偏偏乐在其中，不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