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黎锦对他笑了
黎崇的话,让沈文东疯魔了。
他像是被激怒的豹子,一拳打在旁边的茶几上,起身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赤红的双目布满杀气。
“沈雄!该死!”
他恨极的痛骂一声,抬腿就往外走,阎良和黎天离他最近,见他状态不对,忙起身去拦他。
沈文东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一脚踹开黎天,同时挥起一拳又打向阎良,阎良会功夫,险险的避开。
两人过了几招,阎良留有余地,沈文东浑身杀气腾腾,一招一式都下死手,很快,阎良落了下风。
眼看着沈文东一拳就要砸在阎良脸上,众人惊呼中,黎沫忽而喊了一声。
“爸!”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安静。
沈文东浑身一震,猛的僵住了动作,颤着身子站了良久,然后伸手推开阎良,踉跄的转身朝黎沫走。
“丫头,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他在她跟前站定,赤红的眸子散去戾气,带着迫切和小心翼翼,搓着双手,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期待。
黎沫看着他,“您要去哪?”
沈文东迫切想听她喊爸,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
“我回龙城,杀了沈雄”
提起沈雄,他消散的戾气又重聚在脸上,黎沫沉沉叹了口气,她朝前一步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您会回来陪我过年,对吗?”
这是闺女第一次主动抱他,沈文东激动坏了,双手无措的在半空挥舞,然后慢慢的落在她的后背和肩头。
“我办完事就回来,两天足矣”
黎沫见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闷声道:“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爸,不要杀人”
沈文东听到这一声爸,眼睛更红了,却是沉声道:“丫头,那老头该死!”
黎沫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他是该死,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您让人囚禁他就是,不要闹出人命,如果闹出人命,我们又得分开,为了他赔上自己,犯不着”
沈文东沉默良久,最后揉揉她的脑袋,慈爱道:“好,爸不杀人,爸听你的”
…………
对于黎沫认沈文东这件事,黎崇和老太太嘴上说不干涉黎沫的决定,但脸上还是带着明显的抵触。
特别是黎崇,对沈文东打断女儿腿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直到……
黎沫拿出了黎锦留下的那幅画,画上有时间,算起来,是在黎锦离开沈家的前几天才画好的。
那时候,距离沈文东打黎锦已经过去多年,所以,黎锦最后是原谅了沈文东的,又或者,她从来没恨过沈文东。
一家三口,是黎锦的期盼。
黎崇和老太太抱着画看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
老太太原本是没准备沈文东的饭,后来去厨房给他拿了碗筷。
黎崇对他依旧是不待见,只在吃饭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提了一句。
“既然来了,就和沫沫一起,去小锦的坟上看看”
…………
次日,黎沫带着沈文东去看了黎锦。
她待的时间不长,因为她知道,沈文东肯定有很多话想单独跟黎锦聊聊,所以拜祭完后,她就挽着乔肃的胳膊走远了些。
风吹干了眼泪,黎沫回头看一眼沈文东萧索孤寂的背影,目光又扫过墓碑上黎锦的照片,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怆。
妈,对不起……对不起……
黎沫走后,沈文东半根烟没抽完,已经哭成泪人,烟呛到肺里,他猛烈的咳嗽了一阵后,颤着手把烟送进嘴里吸了一口。
“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早知道沈雄这么欺负你,我一定放你离开,如果我知道你对我的期望这么高,我一定会早点把沈氏搞到手,都怪我”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沈雄的,丫头不让我杀人,我不杀,我会把他送到老二家去,当初老二的孩子是因为他出事,老二媳妇不会让他活太久”
“黎锦,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留了个女儿,我本来是想陪你去的,但是闺女现在需要我,我走了,就没人给她撑腰了”
“来之前,我把樊齐揍了一顿,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说当初你想离开,是你那两天总心绪难安,都说母女连心,所以你是感知到闺女有危险了对吗”
“可是黎锦,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丫头的存在的,我不是埋怨你,我只是不甘心”
“如果我早点知道,当年我一定会冲到你前面救丫头,这样,你就能活了,黎锦,我多希望死的是我,活的是你”
沈文东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在黎锦的坟前待了整整一天,最后的最后,他躺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黎锦的照片。
笑了,黎锦对他笑了。
黎锦,我以为……你到死都没爱过我。
…………
沈文东走的那天,乔肃带着黎沫从机场出来后直接去了云城医院。
黎沫最近情绪波动比较大,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乔肃带她做了全身检查,检查完从医院出来时,正好碰见了安思嘉。
黎沫让乔肃回医院去忙,然后带着安思嘉去了‘周末咖啡厅’。
时隔数月不见,安思嘉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许是终于找到了亲人,她脸上的悲苦少了些,但身上依旧萦绕着历经沧桑看透人生的随性和洒脱。
有些事,一个不用刻意去问,一个不用刻意解释,两人都心知肚明。
从黎沫给她发消息告诉她,她大哥在宁尧那,便已经是在告诉她,她知晓了她的故事。
黎沫问起她大哥的情况,安思嘉苦涩的摇摇头,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些许惆怅和黯淡。
“大哥当年被一个渔民救了,后脑受过创伤,智力……医生说,延误了治疗,现在只能保守治疗,完全恢复几乎是不可能了”
这也是宁尧隐瞒的原因,宁尧找到大哥后,没急着告诉她,他觉得她接受不了大哥这副模样。
她的大哥,曾经何其耀眼,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金融界的天才,与如今痴傻跛脚的男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宁尧怕吓到她,所以不敢告诉她,可是宁尧不知道,现在对她而言,大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他一辈子痴傻,哪怕他一辈子不记得她,只要他活着,她已经觉得老天待她不薄了。
咖啡厅里,两人聊了很多,安思嘉说起这些年经历的人生变故,谈起再见到大哥的喜悦和苦痛,聊起对宁尧的亏欠。
她说了很多人很多事,独独对柳博文提的少之又少。
从她的言语中,黎沫猜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安思嘉,斟酌再三,试探道:
“所以,你选了宁尧?”
安思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加糖,苦的她舌尖发麻。
她以前最喜欢吃甜的东西,哪怕牙齿坏了,还是喜欢吃糖。
那时候,她总是牙疼,柳博文的态度是漠视,宁尧会带她去最好的牙科诊所。
后来,家里出事,她就不吃糖了,因为再甜的东西,她吃着都是苦的,等她不吃糖的时候,柳博文却开了牙科诊所。
所以你瞧,她跟柳博文永远不在一条线上,她不敢缅怀过往,却不止一次后悔,如果当年她选的是宁尧,是不是就不会家破人亡……
对上黎沫探索的目光,安思嘉艰涩的扯了扯唇角。
“柳鹤明造的孽,如果怪在柳博文身上,对他不公平,但是,我真的已经没力气再爱他了,我不恨他了,却也无法面对他了”
“至于宁尧,我欠他太多了,补偿也好,感激也好,我都不能再舍下他”
这次回来,宁蕊偷偷告诉她,宁尧的腿当年其实是能治好的。
但是当时宁尧听说她在国外出事了,不愿乖乖做手术,非要去找她,也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
那个时间,她确实在国外出事了。
孩子没了的那个晚上,她确实以为她死了,她不知道宁尧怎么瞒天过海把她送出国的。
她在医院躺了一个月,醒来发现自己没死,她是崩溃的。
那时候,她确实是不想活了,拒绝治疗,甚至想跳楼,闹腾了一阵,医生不得已给她打了镇定剂。
后来宁尧赶过来,痛骂了她一顿,说了很多话,提到了大哥,他说大哥还在等她去救。
然后,她就不闹了。
咖啡厅里开了空调,很暖,黎沫喝了口牛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
“当年,你为什么要从医院跑出去?”
闻言,安思嘉骤然握紧了杯子,眉眼处染上几分恨意。
“因为柳蓉蓉,她告诉我,柳博文之所以愿意娶我,是因为柳家要利用我吞并安家,我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我没用了,自然要被柳家踢开”
这种打击对当时的她而言,承受不住,再者,当时她本就是有些怀疑柳鹤明的,只是一直不肯相信,而柳蓉蓉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插进她心口。
所以她跑了,她想去父母的坟前认罪,她是安家的罪人,是她害了家人。
被宁尧救了之后,她想过让宁尧帮她报仇,可当时的宁家比不上柳家,她不能害了宁尧。
而且,当时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大哥。
辗转多年,她以为她余生就这样了,日复一日的等待,日复一日的寻找,日复一日的绝望。
说到这,安思嘉抹了把泪,抬头看向黎沫,湿润的眸子布满感激。
“宁尧跟我说了,乔肃为了帮你报仇,所以才找了他,沫沫,你真的是我的贵人,从你收留我,然后告诉我关于大哥的事,再到绊倒柳家,我的这些好运,都是因为你,谢谢你”
黎沫把餐巾纸推给她,温声笑道:“这是你自己积的德,是你先救了我,所以我们才认识”
两人又聊了几句,黎沫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安思嘉拨弄了下耳后的碎发,唇角渐渐勾出一抹温婉的笑。
“宁尧说,他早就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他准备把宁氏交给他弟弟,然后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定居,我……”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似乎看到了什么,骤然噤了声,脸上有些微妙的变化。
黎沫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看去,首先看见的是乔肃,然后是乔肃对面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宁尧。
还有一个人,站在乔肃和宁尧中间,正低头跟宁尧交谈的,那是……
柳博文!
许是她的目光太浓烈,乔肃回头朝这边看一眼,拍拍柳博文的肩膀,又跟宁尧说了句话,然后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宁尧和柳博文同时朝这边看过来。
多久没见柳博文了,安思嘉已经忘了。
不敢回想,不敢追忆,所以,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见他了,哪一年,哪一天,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了。
如今再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像是昨天才见过,又似分离了百年,她以为她早就忘了这张脸,可此刻只瞧了一眼,他的轮廓再次清晰如从前。
毕竟,是她从小喜欢到大的人。
四目相对,安思嘉呼吸一颤,心口疼的几乎窒息,她下意识收回目光。
黎沫见她伸手捂住胸口,又注意到她瞬间煞白的脸,轻声道:
“如果你不想见柳博文,我可以让乔肃把他赶走”
安思嘉回神,快速眨了眨眼硬是把眼泪憋回去,摇头道:
“没事,很多年没见了,我应该跟他打个招呼”
黎沫还想说什么,乔肃已经走过来,他坐在黎沫旁边,自然而然的把手伸到她后腰处颇有规律的按了按。
“坐了这么久,腰酸不酸?”
黎沫顺势往他怀里靠,是有点酸,他揉了两下很舒服,但是有外人在,黎沫也不好意思撒娇,摇摇头。
“不酸,你们怎么在这?”
乔肃渴了,端起她喝剩的半杯牛奶喝了一口。
“我忙完了,就过来找你,在门口碰到宁尧,聊着聊着就走到这了,至于博文”
他顿了一下,朝对面的安思嘉昂昂下巴,又朝她身后看一眼。
“博文特意来找她的”
乔肃的话音刚落,柳博文已经走过来,安思嘉没看到宁尧,下意识转头朝外面看去。
冰天雪地里,宁尧已经转身,正滑动着轮椅往前走,只留给她一道孤寂萧索的背影。
似乎,在无声的说着成全。
安思嘉拿出手机,拨通了宁尧的电话,“不许走,在原地等我”
见他不动了,安思嘉收回视线,她起身,面对着柳博文站定,声音平静。
“柳博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一句话,让柳博文红了眼,好久不见,其实没有那么久。
他不敢见她,却不止一次偷偷来看过她,知道她在云城医院,他每天都来,只要远远的看她一眼,他已经心满意足。
他知道她恨极了他,所以从来不敢奢望她会原谅他,可到底心里是有不甘心的,他要走了,想在临走前好好跟她道个别。
“对不起”
明明有太多的话要跟她说,明明想抱抱她,可如今面对面站着,柳博文心中有一种过尽千帆,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眼睛里的疏离和平静告诉他,他们之间横着的那条河,他再也无法渡过去。
静谧的气氛中,黎沫凑近乔肃的耳朵道:“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闻言,乔肃喝完杯子里的牛奶,然后揽着她的腰起身,又细心的给她戴好帽子和围巾。
“宁尧一直想见见你,正好带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乔肃拍了拍柳博文的肩膀,幽幽叹了口气,然后牵着黎沫走了。
纵然他有心帮他,但感情的事,还得他们自己解决,旁人没资格参与。
………
两人走后,柳博文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安思嘉。
“这是柳家最后给你们的补偿,虽然来的迟,也远远不够,但已经倾尽了柳家所有,我没脸求你原谅,但请你收下”
他跟父亲详谈过,父亲也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父亲说黎锦喜欢旅游,以后,他会替黎锦好好看看世界,如今的柳家,都在这个文件袋里了。
安思嘉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最后深呼了口气,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柳博文,我们以后别见面了,就当……陌生人吧”
柳氏的东西,她知道柳博文不会要,所以,她宁愿拿来捐出去,也不会给柳鹤明那老东西留着。
柳博文听了她后面的话,心里涌起无限的苦涩,苍白的俊脸蔓延着无尽的痛苦,良久,笑的温柔。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好”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见她下意识躲开,又颓然收回手,掩下苦涩,温声道:
“我申请了无国界医生,这两天就走,以后大概是见不到了,所以,你可以放心”
你可以放心,不用再见到我这个罪人。
当年思嘉‘死了’后他就想去的,但是要帮她找大哥,家里也一直阻拦,所以就一直推迟。
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
无国界医生……
安思嘉看着他脸上的悲怆,抿唇,忽而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拥抱,柳博文浑身震了震,仅是一瞬间的怔愣,他很快回抱住她。
颤抖的双手抱的很紧,几乎要把她揉进血肉,脸深埋在她的脖颈,近乎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良久,安思嘉推开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哽咽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破碎感。
“柳博文,下辈子,千万别当柳家人了”
…………
咖啡厅外,乔肃高大的身躯站在黎沫后面,黎沫靠在他怀里,除了遮不住的肚子,整个人被他的大衣裹住。
宁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漆黑的瞳孔里染着几分羡慕,两个人的爱情,真好。
三人简单交谈几句后,宁尧跟黎沫道了谢。
“黎小姐,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思思的照顾,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宁家欠你一个人情”
黎沫客套的回了几句,她跟宁尧不熟,所以并未多言,主要还是乔肃在跟宁尧聊天。
聊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宁尧的视线越过两人,定格在正朝这边走来的安思嘉身上。
他明显很紧张,骨指分明的手紧紧握着腿上的毛毯。
她让他等她,他想,他应该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他不敢确定,不敢确定自己会这么幸运,不敢确定她真的会回头看看他。
安思嘉走到宁尧跟前,帮他把脱落到膝盖上的毛毯重新盖好,握着他冰凉的手搓了搓。
宁尧目光热切的看着她,想问又不敢问,纠结中,安思嘉已经走到他身后,手放到了轮椅上,看向黎沫道:
“沫沫,你可能要重新找个助理了”
黎沫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好”
安思嘉跟她说了句保持联系,然后透过玻璃看一眼坐在咖啡厅里的柳博文,对上他复杂的视线,笑着挥挥手,然后推着宁尧转身离开。
空气里,依稀能听到两人的声音。
“思思,你真的想好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数三声你再不松手,你就别想跑了”
“哦,三,我替你数完了”
“思思……”
“宁尧,娶我吧”
“思思……”
“宁尧,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失去了太多东西,不能再失去你”
“思思,嫁给我”
“好”
两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路口,黎沫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咖啡厅里的柳博文,他此刻趴在桌上,脸深埋在胳膊上,身影萧索。
“柳博文真是可惜了”
她认识的人里,最可惜的就是柳博文了,他唯一做错的,大概就是生错了家庭。
如果柳鹤明不作恶,他和安思嘉一定不会是这个结局。
乔肃转过黎沫的身子,搓了搓她被风吹凉的脸。
“对博文而言,安思嘉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见她脸上还是一副惋惜的模样,乔肃俯身亲了亲她冰凉的唇。
“老婆,别老操心别人的事,除夕你想在哪过?要在外婆家吗?”
黎沫惊讶,瞬间回神,“这话要是被你爷爷和你爸听见,会不会打死你”
“不用搭理他们,你做主”
“还是去你家吧,我怕外婆嫌我不懂事打死我”
“你做主”
“乔肃”
“嗯?”
“我能带我爸去吗?石乾说,我妈走了之后他什么节日都不过,我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好,家里的事你做主,你说带就带”
…………
除夕夜,原计划是在乔家吃年夜饭。
但乔肃的二叔乔正勇一家今年在国外过年不回来了,老三乔正帆来不了。
说是年前跟朋友喝酒,炫耀自己的侄媳妇亲爹是沈文东,吹牛逼高兴过头,出门踩滑摔着老腰了,如今在家里养着呢,不能来回折腾。
至于老四乔正兴,听说黎沫是沈文东亲闺女,夫妻两气的几天没睡着觉,天天骂儿子狗眼不识金镶玉。
又听说今年沈文东和乔家一起过年,乔正兴更不敢回家,直接跟着媳妇去丈母娘家过年了。
他们不回来,乔善明倒是没生气,因为寿宴的时候已经有过家族聚会了,所以过年不回来也没事。
他给每家都打了电话开了视频,知道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老爷子也心满意足了。
如此一来,偌大的乔家,就只剩老大乔正华一家和老爷子。
最后,乔肃为让媳妇高兴,一锤定音。
“出去吧,叫上沫沫的外公他们,还有沈叔,大家一起过个年,热闹”
于是,乔家和黎家两家人,包括沈文东,都去了谭信元的私房菜吃年夜饭。
饭桌上,黎沫坐在乔肃和沈文东中间,碗里堆满了食物,手边堆满了厚厚的红包。
她也是醉了,压岁钱,给个红包讨个彩头就好了,她没见过两家比着给的,一个个恨不能把红包砸她脸上。
比较特殊的是沈文东,他只准备了两个红包,一个给了乔肃,一个给了黎时轩。
然后,直接给了黎沫一张黑卡。
“丫头,爸本来想给你包红包的,但红包太小了,装那点钱太小家子气了,卡给你,花完再给爸要”
众人:“……”
所以他们都是太小家子气了?可是过年不就是图个喜庆吗?肯定要红包啊?你想给卡不能私下给吗?非得压我们一头?
整个包厢内,最心塞的当属乔正华了,所有人里,就他和沈文东的身份相当,一个公公,一个爸爸。
他就是怕被沈文东比下去,所以包的红包最大,没想到这沈文东不按套路出牌!
这下好了,儿媳妇心里肯定会有比较,肯定觉得爸比公公好!
黎沫没察觉众人的心思,她基本就是负责吃,很少参与说话,明明存在感很低,但所有人的目光和交谈又基本围绕着她。
第一,比如沈文东和乔正华。
沈文东一直在强调黎沫是他亲闺女,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多喝了两杯酒后,就开始指着乔正华骂。
“乔正华,当初你是不是因为那个柳蓉蓉嫌弃过我闺女?我告诉你,我闺女嫁到你们乔家,是你们家高攀!你要记住,是你们高攀!”
乔正华被骂的没脾气,端着酒敬了他几杯,喝红了脸,拍着胸脯笑哈哈的保证。
“你放心,沫沫既然嫁到了乔家,我肯定当亲闺女疼她”
沈文东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急了,拍着桌子骂道:“谁是你亲闺女,丫头就一个爹,是我,我才是她亲爹!”
于是,两人就‘亲闺女’这个话题争执了半天,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第二,比如乔善明和黎崇。
黎崇今晚也喝多了,老爷子最近因为沈文东的出现想起了很多事,一直拉着乔善明说黎沫小时候的事。
特别是当年为了不让黎沫学画,拿着棍子打她,说的老泪纵横,乔善明忙着劝他,又忙着给他递餐巾纸。
第三,比如老太太和潘淑婉,还有沈洁。
三人的关注点在黎沫的肚子,言语间不离孩子,三个都是当过母亲的人,聊到了各自当母亲时难忘的经历,聊到最后,又总会回到黎沫身上。
老太太和沈洁说黎沫肚子里是男孩,潘淑婉说是女儿。
第四,比如乔肃和黎天。
黎天喝多了酒,一直拉着乔肃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他身为男人,身为丈夫应该要做到的责任,一字一句的教诲,生怕乔肃对黎沫不好似的。
黎沫往嘴里塞着沈文东给她挑出鱼刺的鱼,吃多了有点反胃,就拿着乔肃给她准备的酸梅咬两口。
耳边听着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掠过,无语,又觉得好笑,更有暖意涌在心头。
今天这位子坐的挺有意思。
首先,两个老爷子坐在一起,聊的是悲伤的事,气氛伤感。
然后她亲爹和公公挨着,气氛比较火爆,像吵架。
再是外婆舅妈和婆婆三人组成一个圈子,有说有笑,聊的热火朝天。
最后,乔肃另一边是舅舅,一个训话一个乖乖听着,气氛比较严肃。
嗯,最闲的就是她和黎时轩,黎时轩坐在她正对面,黎沫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正朝她挤眉弄眼。
黎沫眨眨眼,然后拉着乔肃的胳膊道:“我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