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你不会是觉得夏家兄妹是专门给你下马威来的吧？”
听到她的话楚河脸色更白，慌张别过了头。
叶随霜悟了。
不可否认，她的乱入确实造成了一些蝴蝶效应——比如男主的性格。
人的性格往往是由环境经历等等因素影响决定的，她原本还在纳闷，原著中楚河是个阳光开朗的热血青年，标准的男频文男主，现在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暴躁老哥是谁啊？
原本楚河在遭受家破人亡之后，性格不可避免地会走向偏激敏感的方向，但毕竟是男主，他本身是个较为坚韧的人，所以并没有消沉下去一蹶不振，而是迅速站起来准备积蓄力量复仇。
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他会先遇到夏清扬，两人一见钟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哪怕在外门受到百般欺辱，也有心中一片净土。
之后过了两年，又在藏经阁触发了云舟藏身的上古残卷，成功拜师，心灵寄托再加一，于是在夏清扬和云舟的调节鼓励之下，他就踏踏实实成为了一个满腔热血的开朗少年。
但现在文中两朵解语花惨遭叶随霜一个一百八十线女配辣手摧花，楚河又要承受灭门之痛，又要遭受玄月门门内的“校园霸凌”，还失去了配套的心理健康教育辅导，哪怕秉着男主本色没有长歪，但心里的那些敏感偏激的部分却被放大，造成了他如今的性格。
这么一想自己真的是罪大恶极，叶随霜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脸。
“下马威！？你你你！你真是！”夏清扬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大乌龙，脸憋得通红，最终憋出一句：“不可理喻！”
这么多年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牢骚，偏偏跟兄长抱怨，夏长歌只会告诫她：不可背后语人长短。弄得她快把自己憋出内伤，今日开了这个头，她索性就一口气说开了。
“对练之后受点伤很正常，门内也会提供伤药的，你刚入内门不知道，我特地去替你领了带来，居然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夏师妹深谙御人之道’！啊！气死我了！”
叶随霜贴心地解说道：“啊，这是以为清扬专门揍你一顿然后假装一片好意拿伤药安抚你是吧？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楚河满脸通红，竟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还有！你本来入门就比我们晚，修为落后，剑法也不够熟悉，在对练中输给我和哥哥不也很正常？结果每次对练之后那个幽怨的眼神好像是我们下了黑手一样！”
“嘿，这个我是真不知道，要不您给咱说说？”叶随霜奇道，扭头去看楚河。
听这两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说起了相声，楚河脸都要烧起来了，咬牙切齿道：“你闭嘴吧！”
“夏长歌的部分我帮他说了吧？”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叶随霜乐道：“你居然跟他生气，我听了都快笑死了。他虽然修道上是很天才啦，但本人真的很笨！一根筋！你不跟他直说，就是把自己气死了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么一想两边都很无辜好不好？”
她这样说，楚河和另外两人便下意识扭头去看夏长歌，果然见他一脸茫然，有些错愕地盯着叶随霜。
被夏清扬炮轰一顿，又遭到叶随霜的贴心翻译，楚河只觉得自己被架在火堆上烤一样，煎熬无比。
原来，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和夏清扬兄妹是同门，但因为自己心里先入为主的芥蒂而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楚河突然伸手捂脸，仿佛放弃挣扎一样往椅背一靠，有些难堪地发出一声哀鸣。
古萧逸期间一边看戏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手不停地剥虾，现下告一段落，就将盘子往师妹面前一推，叶随霜一看，乐滋滋地低头开始吃，包厢内一片寂静之时，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其实还挺喜欢我们的吧？”
其余三人原本都准备再次提筷子了，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怔，视线迅速集中在楚河身上。
三人糅杂了惊讶、好奇、疑惑、甚至还有一点恍然大悟的眼神直勾勾聚集在楚河身上，目光如炬，直接把他看炸毛了，楚河有些崩溃地咆哮道：“你又在说什么怪话！！！”
“一般人要是讨厌某人装模作样、自视甚高的姿态，要么动手揍一顿解气，要么直接远离眼不见为净，你倒好，天天对着人阴阳怪气，其实你心里觉得我们不是那种人，想跟我们玩儿，但又怕我们看不起你是吧？所以看来你挺喜欢我们的嘛！”
夏清扬听完瞪大了眼睛，但听起来确实是这个道理啊，于是对着楚河拍桌痛心疾首道：“不可理喻！你这就叫不可理喻！”
古萧逸站起来给他夹了一筷子爆炒猪心，亲切地说：“夏师妹说你八百个心眼子确实没有冤枉你，来，快补补。”
“我！没！有！”楚河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叶随霜哈哈大笑，恶趣味地补了一句：“你说气话，我不信！”
厢房内一阵鸡飞狗跳，为了防止师妹被失去理智的楚河打死，古萧逸特地跟夏清扬换了个座位，再加上夏长歌，两人合力，终于将楚河按回原地。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光是坐在这里都快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楚河觉得比起叶随霜自己更愿意去面对夜行游女。
“这话就太让人伤心了！当初要不是我贡献出我的下午茶点心，你就会在入门第一天饿死，这么想你才是倒欠我点心才对。”叶随霜嘴欠道。
“吃！吃死你算了！”楚河瞪她一眼，恨恨道：“今天这顿算我的，省得你以后每次都拿点心说事。”
“真的吗？”古萧逸乐道，他原本都做好付钱的准备了，此刻有了新的冤大头，自然放开了手脚，扭头大吼一声：“小二，过来报菜，我们再添几个贵的！”
“我我我！我也想添两个菜！”夏清扬跃跃欲试。
叶随霜大笑，连忙招呼夏长歌：“夏长歌，快过来点菜！”
夏长歌居然真的依言走了过来，跟她们一起研究菜单。
见状楚河目瞪口呆，只觉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跟这几个人较劲这么多年，还觉得他们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这分明是一群流氓！
“算了，要不这样吧，便宜的都不要，其他按你们店的菜单各上一份！”恍惚之间，楚河听到叶随霜这样说。
“操！没完了你们！”楚河忍无可忍咆哮道。
等到宰完楚河这一顿，架也打过了，饭也吃过了，话也说开了，一行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不少，虽然楚河那个别扭的性格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但在说开之后大家都有了心理铺垫，也就不会太计较那些了。
五人又大概商量了一下关于这次的任务：他们虽然成功斩杀了夜行游女，婴灵也跟着销声匿迹，上清镇恢复平静，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完成了任务，但对于为什么会出现夜行游女，为什么夜行游女会和婴灵联系在一起，那夜行游女最后又说婴灵不是她的孩子，等等等等，还有一大堆问题他们都一头雾水，整件事依旧是疑云丛生。
因为当时叶随霜和古萧逸捏碎了玉简向宗门求助，逸仙阁估计明天就会来人，所以几人准备等明天看看和逸仙阁来人汇合，再作事后的扫尾工作，看看能不能弄清楚具体情况。
又说了一阵，大家就相互道别休息去了，虽然修士不太需要睡眠，但他们今日大战一场，各种外伤内伤都受了不少，需要安静的环境疗伤，更别提还有一个原地结丹晋升的叶随霜，更需要巩固修为，于是都各自回房打坐去了。
“呼……”叶随霜调息完毕，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次晋升真的困难，但也确实好处多多。”
她端详着那颗浑圆璀璨的金丹，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灵力无比充盈，流转迅速，经脉被无数次的重新淬炼之后变得十分强韧，连带体质精力都大幅提升，识海也由原本的一亩方寸地变得辽阔无垠，内里一片清明，随心而动。
似乎已经不只是刚刚晋升金丹的程度了。
“哼，为师怎么可能害你。”云舟有些得意的声音立刻响起来，自从叶随霜承认他是师父之后，整个一人逢喜事精神爽，兴致高昂得不行。
无视了云舟的自吹自擂，叶随霜下床打开了窗，晚风随之而入，婴灵不再哭泣的夜晚宁静祥和了不少，叶随霜静静看了一会儿窗外，突然似有所感，翻身上了房顶。
往边沿走了几步，一个白衣人坐在远处，于是叶随霜慢悠悠溜达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说：“大晚上不睡觉，出来晒月亮？”
夏长歌看了她一眼，居然没有把头扭开，就这么直勾勾注视着她。
“怎么了？”已经从小养成的习惯了，只要这样一直被他看着就有些心虚，叶随霜莫名其妙地摸了一把脸。
“霜寒断了。”夏长歌看着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有些说不清的茫然。
叶随霜想起来，确实那把剑在同夜行游女作战时被其劈碎了，于是挠挠头迟疑地说：“嗯……别难过啦，虽然是你的第一把剑，但佩剑都是要换的啊？其实你早该换剑了，霜寒只是普通灵剑，你明明可以去天字阁拿本命法器了，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她实在不怎么擅长安慰人，笨嘴拙舌说了一通，夏长歌就把头扭过去了，叶随霜观察了一下，发现他好像更不高兴了，但又猜不到为什么，一时间讪讪说不出话。
说起来，霜寒还是她起的名字。
大概是四五年前，虽然夏长歌没有到可以进天字阁的时候，但他既然天资过人，又有个门主爹，自然没有拿普通弟子制式佩剑的道理，于是夏长歌专门找大师给他锻造了一把灵剑。
叶随霜当时正好去了玄月门串门，于是也跟着过去凑了个热闹，夏轩崖把剑拿给夏长歌的时候，先是故作矜持勉励了他一番，随即立刻兴致勃勃地表示这是新剑没有名字，撺撮夏长歌自己起个名字。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夏长歌都在对剑沉思，熬不住的夏轩崖和夏清扬一连给了几十个备选方案，不得不说虽然玄月门听起来相当文艺，但夏轩崖的文化水平完全是大老粗级别，起的名字那叫一个不忍直听，而夏清扬想的全是什么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于是两人的提案全部被夏长歌无声否决，最后看不下去的叶随霜随口说：“就叫‘霜寒’呗？”
“好。”夏长歌说。
于是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