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昱阳,我好冷
待sun演完夜戏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她在化妆间卸完妆后,换上了宽松的休闲服,裹上了长长的黑色羽绒服便准备回到车上稍作休息。
刚走出片场的影棚,sun便被这昏暗静谧的夜色中,眼前白皑皑的一片雪景所震撼。
她微怔了一会儿,将手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便瑟缩着身子只身走入了这片纯白无瑕的天地。
全身都被黑色羽绒服包裹的sun,在这片洁白的雪地显得格格不入。
沉寂无声的深夜,除了身后片场中忙碌着收工的工作人员,就只有踩踏在深厚的雪地上马丁靴的“咯吱”作响声。
在雪地上那行错落有致的脚印尽头,一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影,抖落了一下身上的积雪便疾步躲进了车里。
看到靠在座椅上江灏正在酣睡的面庞,sun蹑手蹑脚地合上了车门,拿起柔软的毯子轻轻盖在了江灏身上。
确认江灏没有被自己吵醒后,sun伸出被冻得僵硬的手紧贴在空调的出风口,让温热的暖气为自己冻僵的血肉解冻。
在热气前暖了好一会儿,被冻透的sun才从寒冷中缓过神来。
她用温热的掌心揉搓着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温热的氧气顺着鼻腔潜入体内的五脏六腑,让sun的身体也渐生暖意。
总算从冰冻中“活”过来的sun,精疲力竭地斜靠在座椅上,微眯着眼睛呆望着车窗外的雪景。
sun迷迷糊糊地眨着沉重的双眼,随着纤长的睫毛上下晃动着,sun眼眸中那片空旷的雪地上竟长出了鲜艳茂盛的扶桑花。
站在红色扶桑花海的尽头,身着一身蓝白校服的男孩,俊朗的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温柔地轻唤道:
“桑桑……”
一股热流夺眶而出,摧毁了sun眼眸中的扶桑花海,甚至那张一笑万物生的脸庞还没来得及轻抚,这美好的虚幻就被滚烫的泪水湮没了。
sun紧闭着双眼,不想面对眼前寂寥无人的残酷景象,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的抽泣着。
将泪水流干了的sun,合着红肿酸痛的眼睛,像一个刺猬一般将自己缩成一团,瘫软在座椅上。
“昱阳,我好冷呀……”
sun在脑海临摹着昱阳曾经的模样,幻想着他展露给自己的那温暖如初的笑容。
残留在高挺的鼻峰上的泪珠,“啪嗒”一声坠落在皮质的座椅上,泛出绚烂晶莹的泪花。
“sun,sun……醒醒呀!”
伴随着江灏着急地呼喊声,sun努力睁开沉重肿胀的眼睛,张开干涩的樱桃小口想要回应,却发现沙哑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到sun捂着自己的喉部,努力发声却剧烈咳嗽的模样,江灏赶忙轻拍着她的脊背,关切地用手量了量她额头的温度,惊呼道:
“怎么那么烫呀!sun,你发烧了呀!我带你去医院!”
正当江灏准备去开车时,sun颤抖着伸出如水葱般纤细白皙的手指牵住江灏的衣角,强撑着沙哑的嗓子艰难地吐字。
“我,不去,医院。还,要,拍戏……”
“拍戏,哪有你自己的命重要呀!
况且,现在你已经熬出头了,不再是底层那个必须时刻候场任人宰割的无名小卒了!就算请假,他们也不敢对你品头论足了!”
江灏恳切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试图想要说服sun。
可是她还是固执地摇着头,用沙哑的声音安慰着江灏,“我,没事。”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头小倔驴!七年前,就算你说破天,我也不会把你拉进娱乐圈这潭沼泽地!
也不至于,我现在天天为你的小命殚精竭虑!生怕,我一不留神,你就把自己的命给弄丢了!”
sun微眯着酸楚的眼睛,望着气愤的江灏决绝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负疚而自责。
正当sun以为灏哥不会再管自己,准备自己抗过去时,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敷在了额头上。
看到sun一脸惊奇的表情,江灏将sun额头上的退烧贴敷好后,将自己买的早餐和退烧药放到sun怀中,嘴硬地说道:
“看什么?我可不想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再和死神博弈一番!我可不是大闲人!”
但在江灏转身离开时,又刀子嘴豆腐心地叮嘱了一句“先吃饭,再吃药!”
sun捧起江灏悉心准备的温热粥饭,干涩的小嘴浸泡到粥碗,小口小口地吸吮着汤汁,瞬间红了眼眶。
她记得,七年前,她被江灏从大海里救回来时,他也塞给了自己一碗汤粥。
那时的sun,经历了父亲被构陷入狱、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艰难险境,身边唯一一个即使被伤,也将她视若全部的人也被她亲手逼走……
从礁石上失足坠落到大海波涛中的sun,一阵阵汹涌的波涛将她一点点埋没,顺着激荡的海浪席卷着她的身躯向深海漂去。
面对死神的降临,她没有任何地恐惧,甚至有种摆脱现实中重重伤痛的解脱,任凭压迫性的窒息感将自己吞噬……
正当她准备好迎接死亡时,一声声亲切的呼唤声传入扶桑的耳蜗,“桑儿,桑儿……”
“是谁在叫我?”
她在心中默默疑惑道,挣扎着让自己清醒过来,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耳边呼唤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她睁开双眼后,努力拨开着眼前的薄雾,她试探性地向四周张望着。
当她看到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其乐融融地微笑着向自己张开怀抱时,她激动地冲向他们的怀抱,呼喊着:
“爷爷!奶奶!哥哥!我好想你们呀!”
当她准备扑进他们的怀抱时,她一个猛扑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摔倒在地。
皮肉上沾满沙砾的sun惊异地转过头寻找着他们的踪影,她跪在沙地上,爬向原来他们存在的地方。
用手不断地在沙地上摸索着,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泪珠,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爷爷,奶奶,哥哥,你们回来呀!”
“桑儿……”
一声低沉的哀婉声打断了扶桑的思绪。
满眼泪花的她猛然回过头,望见被囚禁在一个铁笼子里的扶德洲。
她顾不上失去爷爷,奶奶和哥哥的痛苦,从沙地里爬起来后颤颤巍巍地跑到囚禁着爸爸的铁笼前,拼命地用手撕扯着坚固的铁笼。
面对纹丝不动的铁笼,崩溃的她不断用手狠狠捶打着这个庞大的囚笼,悲痛交加的sun绝望地嘶吼着:
“啊!爸爸,你出来呀!”
“桑儿!”
一个女人的惊恐声打断了正用青紫的胳膊与顽固的铁笼抗衡的她。
“是妈妈!”
意识到是妈妈声音的她,欣喜地抬起眼眸,却看到自己十年未见的妈妈正被昱阳用一把刀抵住了脖子。
她惊恐地瞪大了红肿的眼睛,呼喊着:
“不要呀!昱阳!”
“是你这个扫把星把我妈妈害死了!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母亲的滋味!我恨死你了!扶桑!”
望着昱阳紧紧握着锋利的刀柄,对自己憎恶的眼神,她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被一刀一刀地宰割成了肉泥。
她痛得挪动不了半步,努力地伸展着手指在沙地上摩擦着,想要制止一切,泣不成声地呜咽着:
“昱阳,不要……”
突然,一阵刀光闪过她的瞳仁,她颤抖着嘴唇抬起鲜红的眼眸,却看到满身鲜血的昱阳带着温暖的笑容倒在了地上。
“昱阳!”
她惊恐地匍匐在地上向昱阳爬去,当手接触到地上松软的沙砾时,她惊吓地扔掉了手上沾满血迹的匕首,望着沾满昱阳鲜血的双手,她的心跳都静默了。
“桑桑……”
一颗颗的血泪从她的眼眶滑落,她缓缓抬起头呆望着躺在血泊中微笑着叫自己名字的昱阳。
“桑儿……”
“桑儿……”
听到家人凄厉的呼唤,她惊恐地望着四周。
望着渐渐消失的爷爷、奶奶和哥哥,被铁笼逐渐封闭起来的爸爸,还有被洪水湮没的妈妈……
被无形的大手禁锢住的她,冲破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