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鬓已星星也
大清早的，这边磕头那边笑脸，折腾到午后，才到了崔雪见最感兴趣的环节。
各国使臣献礼。
西宁国依旧是送珊瑚，不过这次没那么大株的，还搭上了几箱子珍珠。
舞姬自然也有，不过只跳跳舞就下去了。
南音国依旧是献美人，这次的美人有一双碧绿眼眸，一个人独舞。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要恭喜皇帝得了一个美人的时候，皇帝把人赏赐给了十一弟秦荣，且还给他封了个平王，赐宅邸。
接着由袁太后开口，将袁家嫡次女立为平王妃，择吉日成婚。
秦荣感激涕零地谢恩。
坐在崔雪见左边的楚充容冷哼一声。
崔雪见很想问一问她冷哼什么，但介于右边是澜昭容，左边是楚充容，她还是安静看戏的好。
接着就是北萧国献礼了！
这一次，北萧国可是带着公主来的！
后宫众嫔妃都下意识睁大眼睛，且整理了一下仪容。
北萧公主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不过这种场合还穿骑装……
“见过大秦皇帝，这是我北萧国的草原明珠：苍云公主。”
“妾身慕容苍苍，见过大秦皇帝。”
苍云公主并不像女子一样双手交叠于胸前、躬身行礼，而是如行伍中人一样抱拳、单膝跪地。
“公主不必多礼，请起。”
一旁的使臣干笑两声，道：“尊敬的大秦皇帝，请允许苍云公主为您跳一支舞，贺您万岁。”
秦宸点头。
苍云公主一身骑装，手执一把木剑，直接就在台上来了一段剑舞，杀气腾腾的那种。
崔雪见看得咂舌，看来这位公主还有几分不甘心和亲的命运啊！
不过是个人也不会甘心，但都到地方了，还表现得这么明显……找死吗姐妹？
果然，大秦这边就很不满意。
这联姻是北萧国提出来的，又不是大秦上赶着的，还一副不愿意的姿态？当谁稀罕？
萧丞相率先出言：“公主小小年纪便英姿飒爽，有明珠之光，实乃北萧国之福。老臣以为，皇上不如为公主添一份嫁妆，送公主回国，择良婿如何？”
台上的苍云公主也错愕抬头，不可置信。
北萧国使臣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为什么要和亲？还不是北萧国如今内乱，为了安抚邻国的权宜之计。
而大秦是任何一个北萧公主都不想来的地方。
北萧与大秦接壤，然而一边是无边无际的草原，一边是四时耕作的土地。
这就导致了两国时常摩擦而渐渐结为死仇。
光是想一想，和亲大秦的公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也同样的，北萧国主动送公主和亲，相当于主动低头讨好，大秦还不得笑开了花？
苍云公主就是这么想的。
北萧国使臣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情况有变，大秦丞相竟然说要送公主回去？
“……大秦皇帝贵为九五至尊，在北萧国也赫赫有名，苍云公主便是因为仰慕您，才不远万里赶赴大秦。”
使臣说完，朝呆立的苍云公主使眼色。
苍云公主垂下震惊的眼眸，微微躬身，声音有些发颤：“尊敬的大秦皇帝，苍云仰慕您已久，望能常伴君侧。”
秦宸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极为平静地说：“朕无意立后，可苍云公主乃是堂堂公主之躯，为妾实在折辱，朕实在不忍，不如还是依丞相所言，送公主回国如何？”
殿内鸦雀无声，北萧国使臣不停地朝苍云公主使眼色。
苍云公主紧咬唇瓣，再一次单膝跪地：“妾身仰慕皇上，若能伴君身侧，其他别无所求。”
殿内的大秦官员们露出满意的笑容，其他国的使臣们有嘲讽、有怜悯。
而后宫妃嫔们则是一个个喜笑颜开。
“既然苍云公主执意如此，朕也不好委屈公主，便封公主为妃，赐封号晋，赐居潇湘殿。”
“臣妾谢皇上恩典。”
终于尘埃落定，楚充容在一旁凉凉道：“堂堂公主，哼！”
澜昭容也说：“潇湘殿？是不是长宁宫边上的那个废宫？”
崔雪见发现这话似乎是问她，立马开始想潇湘殿是个啥地方，好像确实是她隔壁吧？
身后的青黛连忙低声道：“回禀昭容娘娘，潇湘殿荒废已久，和秋霜殿一般无二。”
啧啧啧，这就跟打入冷宫一般啊！
这时候，楚充容有些得意地说：“这还是妹妹特意给皇上提起的呢，不然皇上哪还知道角落有个潇湘殿啊！”
哎哟，失敬失敬，想不到姐妹你还深谙枕头风的吹法！
“楚妹妹倒是知道的清楚，你不说，姐姐还想不起来呢，莫不是怕自己失宠，所以先打探好了以后的住处？”
楚充容嘲讽一笑：“澜姐姐这是喝多了酒吗？自从你接了妹妹出来，皇上可有再传召过你？整整两个月没见着皇上了吧？哼，妹妹会不会失宠不知道，姐姐却是已经失宠多日了呢。”
“哼，失宠又如何？楚妹妹不也得朝本宫行礼？若非今日乃是皇上生辰，妹妹少不得要抄上百遍宫规。”
夹在中间的崔雪见如同鹌鹑一样垂眸敛目，就听这俩人吵。
楚充容的性情本就不柔顺，如今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和婉婕妤的冲动易怒有一拼，不过她还能掌握分寸。
至少吵架归吵架，声音却低低的。
“澜姐姐敢罚，妹妹自然也抄，不过姐姐看着是不能晋位了，到死也是一个昭容，等妹妹哪一天封了妃、甚至是……到时候也叫澜姐姐抄个够。”
澜昭容冷笑一声：“区区充容，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能当皇后？痴心妄想。”
楚充容也冷笑一声：“至少妹妹还有机会，姐姐却是前途无亮啊……”
崔雪见明显感觉澜昭容的低气压又低了一度。
而楚充容则是得意地偏过头，这一回合她胜了。
她用幻想着当上皇后的威仪目光扫视殿内，却不想这一扫就叫她目光一顿，连忙低声问：“程清澜，你快看看，李老夫人身边的那个女孩是谁？是不是花娉娉？”
澜昭容闻言看去。
崔雪见也好奇看过去，只见一个嫩绿如春芽的女孩儿娇娇怯怯地站在李老夫人的身后，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好奇。
“是她，奇怪，李老夫人是将军府的女眷，怎么会带着花家的女孩儿？”
楚充容咬牙切齿冷哼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李家就一个丽贵妃还死了，不得再送一个进宫吗？正好花妃去了冷宫，花娉娉不就找到机会了吗？”
澜昭容皱眉道：“可她虽也是花家血脉，但毕竟是花妃的堂侄女，与花太傅根本不亲近，李家怎么会蠢到送她进宫？”
崔雪见在一旁恍然大悟。
楚充容见她这模样更看不上了，出言讽刺一句：“你怎么连这些也不知道？进宫两年了也不知道去打听打听消息？就这样还是修仪呢！”
崔雪见：……姐妹啊，说事儿就说事儿，你怼我干啥？
“楚妹妹这是嫉妒瑾妹妹吗？后宫嫔妃最要谨记的就是不可善妒，就你这德行还想当皇后？嗤——”
澜昭容逮着机会就出击，崔雪见一脸无语地闭上准备怼回去的嘴。
楚充容罕见的没有还击，眼睛盯着花娉娉。
“花娉娉自小就惯会装模作样，且还生的那副模样……咦！嘶——我知道了！”
崔雪见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并暗示她会说就多说点。
“程清澜，你仔细看看她，我今儿才发现，花娉娉竟然有六分与你相似！怪不得李家不送旁支女孩儿，反而选了她这个外人！”
澜昭容也是一惊，随即更是恼怒，轻嗤道：“李家真是……”
“真是痴心妄想，狗胆包天！以为谁都有一个户部尚书做爹呢！”
澜昭容闻言脸色骤变。
这后宫谁不在说，若非有个好爹，她怎么会独得盛宠？也是有个好爹，她如今才这样落魄？
楚充容有些尴尬，一时口快说了这样扎心窝子的话，但澜昭容不好过她就高兴。
“呵呵，若真是因为与你相像才送进宫来的话，那倒是不用担心了，澜姐姐你说是吧？”
“呵呵，本宫昔日盛宠，连身为皇上表妹的楚妹妹都只能望其项背，区区花娉娉？呵！”
眼见左右两边都是按捺不住的火气交缠，崔雪见是真的生怕这两人当场打起来。
“哎呀，快看，到萧丞相献礼了！”
两个互不相让的姐妹终于移开交织的目光，看向台上。
或许是之前的程家做了前车之鉴，这次的文武百官都捡着寓意好和便宜的东西送。
萧丞相便送了一套孤本古籍。
楚充容对此又有话说：“瞧瞧，人家多低调？哪像某人，什么玉啊木啊的，这不就倒了？”
澜昭容沉默不言。
接下来的献礼就很无聊了，看着那些各种珍稀却不珍贵的礼物，崔雪见却突兀想起了“一统江山”的礼物……
轮到后宫妃嫔献礼的时候，容贵妃当仁不让第一个献礼。
嗯，和她爹一样，送书。
下一个兰妃，送书画。
瑶妃，送刺绣屏风。
月妃，送字画。
萱妃，送衣裳。
澜昭容送祈福的佛经。
崔雪见那叫一个无语啊！几个高位妃子送这些东西，她们底下的低位嫔妃还能送啥？
幸好她早有准备，上回是天青色的瓷器，这回就送粉青色的。
秦宸看到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都与去年一模一样的文房九宝简直都气笑了。
差点就开口叫这小嫔妃与他分说一二。
好在还是忍住了，只是故作感兴趣的拿出水洗端看，这一看，倒是叫他微微惊讶。
无他，这水洗内部竟然有浮雕刻字！
深藏功与名的系统微微一笑，只要出得起钱，雕出花儿来都可以！
“爱妃，这瓷器内部有字？”
崔雪见笑着回答：“正是呢，这瓷器薄如蝉翼，里头的字画透光可见。”
秦宸这下满意了，这才算得上有新意也有心意的礼物嘛！
接下来是楚充容、安充媛、婉婕妤。
轮到洛婕妤时，崔雪见来了精神。
昨天她说她知道两个惊喜，一个嘛，自然就是如今成了晋妃的苍云公主，另一个嘛——
“……臣妾已有两个半月身孕，以此贺皇上生辰……”
“嗯，大赏，晋位洛充仪。”
接下来金美人、周美人略过不提，梅美人也爆出怀孕一个半月的消息，晋位梅婕妤。
当她喜气洋洋坐下时，隔着老远，崔雪见都能感受的婉婕妤杀人一样的目光。
而这还没完，钟离才人和赫连才人送完礼，云才人起身也爆出有孕，且只一个月，堪堪叫太医把出脉来的那种。
秦宸也当场晋位云才人为云美人。
崔雪见震惊带不解，前几天云美人还和她一起吃西瓜啊！
西瓜应该是寒凉之物，孕妇吃了没问题吗？
不过崔雪见又想，云美人这个位份太低，吃到的西瓜还是自己给的那一小盘子，吃了也不打紧吧？
生怕自己不经意间害了一条小生命，崔雪见之后的宴席都吃得恍恍惚惚。
左右两边的澜昭容和楚充容也一样恍恍惚惚。
澜昭容：一个曾经盛宠却一直没怀孕的可怜女人。
楚充容：一个怀孕两次，一次小产，一次假孕的可怜女人。
瑾修仪：一个宠爱一般，却将近20岁、还一直没怀孕的女人。
她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啊！
崔雪见并不知道自己被划分成了同病相怜的人，只是在各嫔妃上台表演的间隙里悄悄问了下青黛。
结果青黛告诉她，根本不可能有问题，那盘西瓜说不定还补充了云美人需要的糖分呢！
崔雪见放心了，也开始捋顺一下如今后宫的情况：
月妃怀孕三个多月，洛充仪怀孕两个多月，婉婕妤怀孕七个多月，梅婕妤怀孕将近两个月，云美人欢怀孕一个月。
这一下子有了五个孕妇！
崔雪见决定20岁才生孩子的心思动摇了一下。
再过一个月，她就满19岁了，相当于吃20岁的饭了，四舍五入也是满20岁了……
好吧，年龄是小问题，主要是：现在这么多孕妇，她就可以混在其中低调怀孕啊！
不过一想到现在是11月，立马就要过年——天天磕头听戏吃宴席……
崔雪见立马打消了想法，万一真怀孕了，结果冬天雪地里磕头磕小产了咋办？
不过倒是可以在2月里怀孕，到时候12月生产，1月的时候坐月子，就可以完美躲开过年磕头了呀！
简直无比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