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长风几万里
转眼就到了六月二十八，慈安宫袁太后的千秋。
此次寿宴虽说是大办，但因为不是整寿，也没有摊上什么大喜事，是以并未宴请群臣。但宗室王妃、诰命夫人们都要进宫来贺寿。
一大早的，众人便先到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过安，然后再去慈安宫给袁太后磕头。
平日里只有婕妤位份以上的嫔妃才能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今儿倒是所有人都可以去。
虽然崔雪见并不想去吧。
原因也简单，她是个小小才人，没有“车”啊！
皇后坐上凤撵，贵妃坐上步撵，其余几个高位嫔妃也有配套的“车”，而没步撵就靠两条腿从未央宫走到慈安宫……
这还不算完，在慈安宫磕了头，说几句吉祥话，接着就要转场到戏楼听戏。
背脊挺直坐着听一上午咿咿呀呀的戏，期间还要竖起耳朵听王太后和袁太后打机锋……
中午步行回宫用个午膳，等到下午就要齐聚太极殿，寿宴的前奏才算真正开始。
大热的天，几乎是从早到晚，来来回回走那么多路，起起伏伏行那么多礼，崔雪见都佩服那些一会儿还要表演才艺的姐妹了，平时柔弱地风能吹倒，现在跟吃了兴奋剂一样。
“瑾姐姐，你看我做什么？”
婉才人一身碎金襦裙，梳着高高的飞天髻，眉间点着朱砂，她和周才人合作表演一个节目，周才人弹琴，婉才人边跳边唱。
崔雪见有些尴尬，偷看人被发现了，她飞快找了个理由：“婉妹妹，你那支桃花朱钗似乎有点松了，看着摇摇欲坠的。”
婉才人大惊失色，连忙叫宫女给她扎紧，一会儿要是掉了可是御前失仪！
“多谢瑾姐姐了，若不是姐姐提醒，妹妹……”
崔雪见笑笑，接受这个道谢，并不多话。
婉才人知道，今日崔雪见不会上台，是以也有几分示好：“瑾姐姐，你瞧那边，穿粉紫色衣裳的是户部尚书程大人的女儿程清澜，穿嫩绿色衣裳的是礼部尚书鹿大人的孙女鹿萱儿，都是要进宫的。”
“妹妹消息真灵通啊！”崔雪见真心实意感慨道。
“妹妹知道什么？都是周妹妹说的，她和赵美人闺中时经常举办诗宴花宴，程清澜和鹿萱儿也是佼佼者，只是今年选秀时年龄小了些才错过……”
崔雪见闻言有些奇怪，打眼一看，这两个未来姐妹也是十六七岁吧？
或许是她的疑惑太明显，婉才人轻轻笑道：“看不出来吧？都是今年五月才及笄的，才15岁就这般美貌，哎，妹妹今年都16岁了。”
崔雪见一阵无语，心说本姑娘再过几个月就18岁了，是不是要哭得肝肠寸断才合理？
“啊，姐姐别误会，妹妹没别的意思……”
“没事，没事。”崔雪见糟心地摆摆手，小吴子已经不止一次告诉她：宫里很多人私底下都说她年纪大了。
选秀年龄是15-18岁，本来崔家是疼爱女儿想留到18岁才出嫁的，没想到本该明德六年才选秀的皇家突然在明德五年选秀，这就把高龄17岁的崔雪见给选中了。
这时间但凡晚上一两个月，崔雪见说不定就定了亲，崔家人都说这是天命如此。
婉才人又找了几个话题，不是说某个王妃就是命妇，或者再提一提哪家的适龄女子，倒是叫崔雪见涨了一番见识。
时间过得很快，灯火通明时，皇帝扶着袁太后、皇后扶着王太后入座。
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慈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慈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吧，坐。”
宴会正式开始。
崔雪见本以为还会有唱礼的环节，结果只是送礼的人站起来说一说祝福话，喝一杯酒就完事了。
轮到后宫嫔妃时，除了几个财大气粗的送了珍宝古玩，其余要么是绣的屏风，要么是绣的佛经，崔雪见就送了一幅金丝银线绣的观音像，中规中矩的寿礼。
送礼环节没有爆出什么大新闻，等到宴席开了吃吃喝喝三两口后，崔雪见如愿以偿听见了异动——
只见贵妃娘娘捂着嘴作呕吐状。
嗯，太极殿所有人都一个心思：啧啧啧，太后寿宴上要多添一个喜事了。
只见贵妃娘娘娇柔起身：“皇上，臣妾闻不得这鱼腥味儿，最近几天也莫名有些疲乏、贪睡，本想挨过今天再请太医，谁知……皇上恕罪，是臣妾扰了太后娘娘的千秋节。”
袁太后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无妨，哀家瞧你这情况，许是要来个双喜临门呢！皇后，请个太医来吧。”
皇后示意身后的明蓝去请太医，一脸笑意说道：“巧了，本宫今日也有一件喜事，加上贵妃妹妹的喜事，那就是三喜临门了！”
台下吃瓜群众纷纷竖起耳朵，只听皇帝问：“皇后有什么喜事？”
“回皇上，因着最近天热，臣妾有些昏昏欲睡，昨日请了太医来瞧，原本以为是苦夏，谁知太医一把脉，臣妾才知道原来是有了身孕。臣妾想着今日说出来喜上加喜，这才叫太医隐瞒下来。”
这一下，所有人早有准备地起身祝贺：“臣妾（臣妇）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待众人再次落座，明蓝领着太医来了，一把脉，立刻喜上眉梢：“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是喜脉。”
嗯，有皇后珠玉在前，贵妃怀孕这事儿如同小水花。
看了一场大戏的崔雪见低头继续观察碗筷的花纹，反正这种宴席，她是不敢乱吃东西的。
等到皇帝放下筷子，这宴席算是吃完了，一众宫女太监手脚麻利地撤下杯盘狼藉，换上清茶小酒点心瓜果，重头戏来了。
开场舞果真是孔御女，一身石榴红的舞裙，红袖翻飞，翩翩起舞，时而如蝴蝶翩跹舞动，时而如花瓣轻盈飞舞，那双空洞的眼睛也像是被注入了灵魂，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婉才人在一旁低声感慨：“原来这就是《惊鸿舞》，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怪不得当初贵妃要针对孔御女吗？
崔雪见自认是个有见识的人，她从一个公平公正的角度来看，舞跳的还行，看得出来孔御女的基本功很扎实，但要说“惊鸿”两字？那还差点火候。
不过很显然，在座的都被惊艳到了，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那么微微喘息着谢恩的孔御女要被杀死几百遍了。
这开场舞叫后面上台的都咬碎一口银牙，好在都是有特色的，一连七八个节目，皇帝都赏，但都没有大赏。
直到最后压轴的节目——双人舞《桃夭》。
跳舞的就是未来姐妹程清澜和鹿萱儿，一众嫔妃都有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等到两人跳完，站在台上异口同声说出祝福语后，皇帝终于大赏，并当场封了程清澜为澜美人，鹿萱儿为萱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