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碎的希望
此次空投，无异于给受灾群众吃了一颗定心丸，有国家在，家就在。
直升机带来的，不仅仅是空投，更是他们的希望。
轰鸣声的接近，使得人群渐渐骚动起来，交头接耳，垫脚张望，陈文同样如此，只是被人群夹在中间，有些不舒服，但现在没有人在乎这个，都在尽情地宣泄着积压的委屈。
“滋滋滋……”
陈文隐约听见一阵杂音，但很快就被呼喊声淹没，他只听见什么“紧急播报”，“风暴来临”，“极光”，“关闭”等短语。
并不清晰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陈文也没有当回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直升机吸引，他们只知道救援队来了，空投来了，他们有救了。
“嗡嗡嗡~”
直升机越来越近，天上的红光也越来越盛，绚烂夺目，照在人群的脸上，美艳且妖异。
陈文的目力很好，伴随着直升机群的越来越近，他也跟随着人群呐喊，越来越激动。
但当他看得更清楚时，却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不是他不激动，而是他清楚的看见一架直升机脱离了整齐划一的阵型，左右晃动了一下，并且接下来时不时就会晃动一下。
陈文以为这是军队的暗号，可他们有必要打暗号吗？
直升机内有联络设备，不需要暗号，而地面上的人群也不可能都看懂，这波操作属实让人看不懂。
陈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下意识的感受到了危险，不符合常理的事，越离谱的答案往往就是正确答案，危险的信号已经扑面而来，宛如一盆凉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他谨慎的向后退着，心里暗暗摇头，祈祷这只是他的灾难后遗症。
后面一直张望的人群看见有人往后退，对此当然喜闻乐见，原本的灰头土脸此时也变得红光满面，开心的想着等会吃饭排队的时候说不定就少排一个人。
甚至还有人骂了他一句傻子，陈文也充耳不闻，小心无大错，越临近成功越不能放松警惕，地震的阴影还徘徊在陈文的脑海，祸不单行的教训依旧历历在目，他不敢大意。
很快陈文就被挤出了队伍，嘈杂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人群外围大部分都是一些抱着孩子的父母，为了躲避着人群的拥挤，陈文身边就有一位抱着小孩的母亲，此时小孩手指天空，转头天真的问道：“妈妈，那是飞机吗？”
“是的呀，是给我们送吃的来的。”
“它看起来好高兴啊，还在跳舞。”
母亲疑惑道：“跳舞？”
随着直升机群的靠近，人群也同样开始疑惑，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不对，但希望就在眼前，侥幸心理导致他们不愿意去相信。
“那么沉吗？那么多直升机能拉不动几个集装箱？”
“是啊，咋还能晃悠呢？”
话音刚落，陈文心中的猜测成了事实，有几架直升机像是短路了一样，头部冒出了火花，被红光照射下，清晰夺目，不到十秒钟，便宛如失去了活力的蜻蜓，开始胡乱翻滚，尽管螺旋桨还在旋转，却依旧无法保持平衡。
牵一发而动全身，绳子的拉扯，导致直升机群阵型大乱，难以维持。
人群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人群开始害怕后退的同时，很多人都在双手合十，为他们祈祷。
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可祈祷有用吗？
几个小时前，老天就已经给了人们答案。
直升机群全部开始不稳定起来，左右摇摆，像是正在渐渐失去动力的绝望挣扎，飞溅的火花象征着某种预兆。
人们有些恍惚，仿佛经历过。
“快跑！”
几个小时前的灾难中，出现最多的怒吼就是这两个字，此时重新出现，依旧充满了绝望。
他们的希望，就在他们的眼前，破碎了。
大楼接连倒塌的画面重新上演，天空中，所有的直升机都罢了工，螺旋桨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升机下落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巨大的集装箱，失去了借助的力量，急速向下坠去。
直升机与集装箱之间的关系瞬间进行了交换。
惯性导致直升机群还在向前，而它们原本的方向正是羚羊广场。
恐慌的人群终于在现实面前回过神来，迎面而来的死亡威胁，将他们重新拉回了几个小时前的恐怖时刻。
可当他们转身想要逃命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身后根本就不是逃生通道，而是一排又一排的人墙。
拥挤的人群在这一刻才明白他们的处境，原来他们等来的并不是希望，而是新一轮的绝望。
地震的悄然降临根本不是这场灾难的核心，而是老天爷举办这场游戏的开端。
直升机快速坠落的呼啸声，越来越近，广场上人群之间的尖叫喊骂也一声高过一声。
“快他妈走啊！”
“滚开！”
“你想死别拉着我，滚！”
“……”
互帮互助的口号刚喊了多久，拳脚相加的戏码便再次上演。
陈文虽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身旁清晰的尖叫声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使得他第一时间快速的向后跑去。
“轰！”
“轰！”
“嘭！”
“嘭！”
“……”
直升机群猛然砸落在广场东北角外围，但是爆炸产生的余波却波及了整片区域，大地都跟着颤动不止，仿佛余震降临。
一切喧嚣在直升机群落地后戛然而止，剧烈的撞击与爆炸击溃了人群最后的心理防线。
轰鸣过后，人群安静了一瞬，杂乱的脚步声同时消失，除了小孩子，没有人在哭，不是他们不恐惧，而是已经有些麻木，他们瘫坐在地上，呆滞的望向火光冲天的广场。
浓烟与灰尘弥漫在广场上空，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所有人的心中。
陈文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也不想知道。
他将自己藏在倒塌楼房的一角，紧紧地抱住头。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谨慎的性格，让他第一时间脱离了人群，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但他依旧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很害怕，他怕自己躲不过去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
他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冷静冷静，可怎么会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坦然自若。
仿佛可以震碎耳膜的轰鸣还在脑海盘旋，他不停的问自己，他可以躲过这一次，下一次要如何去躲？
老天爷的这场游戏，是比拼运气吗？
他大口喘息着，颤抖的身体使得气息断断续续，却可以让人体会到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这是此时唯一能够缓解恐惧的方法。
“呼~”
地面上的碎石碎屑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卷起，吹进了陈文的眼睛里，火焰裹杂着寒风呼啸，肆无忌惮的吹了过来，一阵焦糊的烤肉味被陈文吸进了鼻子。
“哇！”
画面与味道在他脑海中相互杂糅，导致他当场吐了出来，酸涩的液体从他的口中流出，与眼角的泪水一同滴落。
胃里的翻江倒海，依旧不能满足他，他将手指探进喉咙，猛拍胸口，继续用力呕吐。
他感觉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