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醋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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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回来啦。”邻居们借纳凉的机会,往年轻人身上瞟。
又笑着恭喜老人家:“姚校长,你外孙女婿生得老好额。”
在一茬茬的目光中,几人回了五楼。
虽然是旧城的老小区,但前几年改造过,也加装了电梯,不用靠腿走。
“你们先坐坐,吃点水果,饭马上好。”一进家里,姚敏就去张罗饭菜了。
晚嘉进去帮忙,姚敏叠声说不用不用:“你去陪陪你外公,他相当念着你,刚刚非要下楼去接。”
过了会儿,晚嘉端着一碟玉兰饼,拉开移门,又换了鞋。
她妈妈有洁癖,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台卫生间厨房,哪里都摆着专用拖鞋。
客厅开着电视,祝遇清正和外公在聊天,见她来了,笑问一句:“刚刚好像听到,是叫外公校长?”
晚嘉点点头:“是以前的村学。”
外公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姚辞树。
九零年左右,村村都还有办学的风潮,姚老校长就是那时候被推选的,一人带几个班,语数都教。
到九零年末,连完小也开始撤并,多数孩子都会去师资和硬件相对好的中心学校就读,村学生源越来越少,没多久就闭校了。
祝遇清认真听着,偶尔蹦出个问题问一问外公,点头微笑,给外公剥水果。
他身上有一种松弛感,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和老人相处起来,保持着自然又得体的亲近。
晚嘉回趟房间,出来时见到一条乌漆漆的尾巴在晃,走过去喊了句:“芝麻糊。”
尾巴调了个向,沙发旁边冒出一只黑猫的头来。
看见晚嘉,它迈腿走过来,半道上却突然刹车,歪着脑袋,直勾勾打量祝遇清。
盯了好久,突然伸出前爪搭在他脚面,缠绵地喵了一声。
……这老色猫。
晚嘉有些失语,找了逗猫棒把它勾过来,站起身提了两下,看行动还很灵活。
“家里养的猫?”祝遇清问。
晚嘉点头:“朋友送的田园猫,上十岁了。”
祝遇清视线追着看了看:“是挺黑的。”怪不得叫芝麻糊。
又问:“你喜欢宠物?”
宠物范围可太大了,晚嘉想了想,眼皮微拧:“猫猫狗狗的挺好,但是冷血动物,我有些怕。”
比如潘逢启养的那些,爬行纲的蜥蜴和乌龟,还有蜘蛛角蝉这种节肢动物,看着就倒起寒栗。
老猫不定性,想跑,晚嘉并起腿逮住它,摸耳朵再看鼻子,状态挺好,生龙活猫。
看完,她拍了拍猫脑袋,松开腿。
老猫对她的造次显然很不满,愤愤地叫一声,溜长的身子往后一压,眨眼就飞到阳台。
不出半小时,饭桌满了。
坐到桌上,祝遇清看了看,其它人都是饭,唯独他是一碗细面。
汤头清亮,码着几块油笋,两个蛋。
老校长笑着同他解释:“这是卧蛋面,我们这里的习俗,女婿第一次到家里要准备的。”
老人家笑眉笑眼,祝遇清点头道谢,拿筷子挑面时,衣服下摆被轻轻一扯。
看过去,右边人小声提醒:“太满了,吃一点意思意思就好。”
“没事,”祝遇清笑笑:“正好饿了。”
“饿了,那多吃点。”姚敏终于找到机会跟这位女婿说话,起身挪动菜碟子,往祝遇清坐的方向。
晚嘉无奈:“妈,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姚敏立马喏喏地附和:“也对也对,你们刚下飞机,肯定还是累的,那尝两口就行,太撑了影响休息。”
晚饭吃完,姚敏照例包揽了所有的活,快手快脚地收拾东西,到处擦了又擦。
等干完活,她走到客厅,言语拘谨:“要在家里住吗?还是……去酒店?”
“住家里,不知道方不方便?”祝遇清礼貌发问。
方便当然方便,对这位女婿,姚敏客气得近乎恭谨。她不大好意思地看了眼女儿:“就是家里太小了,得委屈下……”
其实本来还算宽敞,但这几年她做寄宿老师,带了两个孩子在家里住,多隔了一间房,所以布局看着有些紧凑。
时间不早,客厅略坐一会,都该回房休息了。
怕女婿受冻,姚敏又搬了床被子过来,嘱咐女儿,晚上冷了压一压。
晚嘉嘴里应了,眼睛丈量自己床的长度,再想了想祝遇清的身高。
唔……肯定是要缩脚的。
身后响起塑料膜被踩的声音,人影盖过来,晚嘉偏了偏头,是洗完澡的祝遇清。
“在看什么?”他问。
“没。”晚嘉摇摇头,拿着衣服出去了。
家里只有一个浴室,还是跟洗手间连着的。
以前多数时候只有她和外公,现在家里四口人,洗头洗澡争分夺秒,擦干净了就得赶紧出来。
她包着头发回到房间,发现祝遇清靠坐床头,两条长腿交叠着,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土黄色的简装书皮,封面画了个潦草的官老爷。
晚嘉心头一窜:“你……在看什么?”
“儿女英雄传?”祝遇清把书名念给她听,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看书挺认真。”
顶门上轰的一声,晚嘉快走两步,抢了回来。
是本明清小说,她中学时候看的。
小说内容还是其次,关键那时候她看书有个坏毛病,喜欢在页面打批注。
水笔荧光笔,一页纸五彩斑斓,又是画圈,又是拿板子打波浪线,再装模作样写下领悟,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甚至边边角角,还会贴上印有卡通画的便签纸。
现在来看,全是让人想钻地洞的黑历史。
书是抢到手了,但脑袋上的毛巾松散开,发尾的水滴滴答答,激得晚嘉打了下哆嗦。
她拉开最底下的床头柜,把书放回去。
祝遇清下地,顺了顺嗓子:“有点撑。”
晚嘉扶了扶头顶的毛巾,一大碗面都吃完了,不撑才怪。
“得找点事做,”在房间佯佯踱了几步,祝遇清回头瞥了晚嘉一眼:“吹风机在哪里?我帮你吹干吧。再晚,就要吵到邻居了。”
他似乎真的很无聊,也很好心,但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差,不像现在的新楼盘,楼上夫妻吵架,楼下能听到七八成。
嘴角一顿,晚嘉看了眼客厅的方向。
他要是出去,八成她妈又要随时待命,兢兢地听动静,以防没能照顾到这位女婿。
于是片刻思量,从衣柜找出吹风机,把头发挠顺后,乖乖坐去了床尾。
他很有耐心,开的是冷风,手指抓发的力度也很轻,风筒角度控制得刚好,没有莽撞地往她脸上吹。
半途,吹风机停下:“全干,还是留一点湿度?”
“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音调微微上扬,晚嘉发出很轻的,带点儿鼻音的疑问。
“你不是要抹东西?”祝遇清问。
主卧的化妆台在浴室外面,进出的时候,他能看到她坐在镜子前的活动,包括往发尾抹精油。
就像她现在的味道,像湿润的野栀子,露水微微,以及青白的花苞质感,闻起来很舒神。
大概是意外,她的眼睫快速扇了两下:“我没带那个……全干吧。”
“好。”祝遇清把吹风机打开,重新摸上那一头乌发。
缎子一样,吹开渐渐铺满了背,盖住细嫩的后颈,更遮住两个玲珑肩头。
她穿杏色的一套睡衣,宽襟,和尚领。
视线是向下的,眼窝浅,眼皮褶子也不深刻,但鼻形玲珑轻俏,甚至可以说是精雕细琢。这样俯看的角度,有一种不带攻击性的软艳感
冷风持续,发根也干了。
关掉吹风机后,祝遇清找到梳子帮她梳顺,手搭上肩头:“好了。”
家里没什么声音,窗外也悄悄的。比起京北,这里的夜安静得更纯粹。
熄了灯,两人先后躺上床。
床垫长度确实不太够,祝遇清更有理由侧睡了。
他曲起一条腿,自然而然地,手臂横出床的另半边,等晚嘉也躺下来,把她收进怀里。
小巧肩头拱在掌心,祝遇清往右动了动,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晚安。”
被子很软,有新晒的气息,和着发的浅香,直往他鼻心里送。
周六早上,祝遇清起晚了。
怀里空的,搂的那个人,已经没在房间。
手臂横在眼睛,他醒了醒觉,半分钟后,起来踩鞋下床。
厨房方向传来水声,祝遇清选择窗外的动静,走过去,把帘布掀开一角。
外阳台,有人正在训猫。
她手里拿着梳子,蹲在地上,头发扫着腰,盖住大半个身体。
从语气到体态,是在京北家里没有的松散。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她数落猫:“一大把年纪了,还对人家抛猫眼,羞不羞,丢不丢脸?”
猫听得不耐烦,抬起前爪,小孩子打架似的,跟她手指一下下对撞。
她不点了,抬手揪一把猫耳朵,说了几句方言。
听不大懂,是跟说普通话时不一样的,发音靠前靠上,声口更细,语速更快,像在唱小调。
猫往后避,这一避,看见藏在窗帘后的他。
存在被暴露,祝遇清直接拉开窗帘,再推开窗户:“早。”
“……早。”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晚嘉抓着梳子站起来。
祝遇清支在窗台,好整以暇地问:“你们刚才聊什么?”
跟猫能聊什么?晚嘉支吾了两声,看一眼芝麻糊,没答。
这老猫,早上一开门就跑过来,要不是她及时挡住,它起势子都跃进去了。
发现进房无门,又去咬祝遇清换下来的鞋子,猫性奇怪,痴得让人看不下去。
她走到阳台角落,对着垃圾筒把头发梳顺,反手转了两下,用抓夹固定住,再穿过客厅,回了房。
房门开着,祝遇清已经换好衣服了,可她还穿着睡衣。
洗手间虽然开着门,但有刷子和水的声音,大概是她妈又在洗地。
走到衣柜旁,晚嘉把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再望一眼祝遇清。
什么意思很明显了,祝遇清眼里几簇笑意,走出去,顺便帮她带上了门。
晚嘉松了口气,自己把窗帘拉上。
足量的阳光穿过窗帘,把帘布的纹路照透。
她视线停顿住,在窗台粘连片刻。
家里朝向最好的两间房,一个给了外公住,再一个就是她这间,她妈妈则猫在厨房旁边的小客卧,连个窗户都没有。
以前她妈不常在家,房间的安排还好说,后来上大学,早说过这间房给她住,可妈妈嘴里应得好好的,但很明显,并没有住过。
没住,但经常打扫,椅背柜筒,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轻微失神后,晚嘉扯起衣服换。
客厅传来她妈的声音,普通话,是在跟祝遇清说。
殷切,叠声,不难看出对这个女婿,细心到了讨好的程度。
换好衣服后,姚老校长也回来了。
“外公买了什么?”晚嘉走过去。
祝遇清从老人手里接过塑料袋,打开给她看。
新疆杏子,大个西梅,还有黄澄澄的软柿。
“吃完饭先,这时候胃酸。”老校长满目慈笑。
早餐是姚敏自己包的小馄炖,还有现炸的肉盒,酥又香,不比外面买的差。
“阿鸣是不是来吃中饭?”吃完,姚敏问晚嘉。
晚嘉点头:“他巡完店就过来。”想起来再补一句:“他说想吃银鱼蛋和梅干骨。”
“哦哦好,那我再去买。”
收拾过后,姚敏到菜市场,又让晚嘉去批发店买点雪糕,顺便带祝遇清在附近逛逛。
楼下公共区域,不少阿婆阿叔在打蒲扇,或者推娃娃车,看孩子。
也有买菜回来的,见到都会打招呼。
一起下的楼,有邻居看见姚敏了,拉着说两句话,看看祝遇清:“阿姚,听说你女婿是开商场的老板,怪不得腔势足,老灵个。”
他们聊他们的,晚嘉领着祝遇清往另个方向走,脑子里还转着那句话。
开商场的老板,这么概括,莫名像在形容土豪。
再看祝遇清的休闲装扮,脱下西装领带,没有浮华的高楼广厦做背景,这位戴着眼镜的大总裁,跟这周边的市井气也不算太违和。
走出那一路的招呼声,祝遇清问:“阿鸣,是哪位?”
“是我发小。”
“男的?”
“嗯。”
“你不是没有玩伴?”
晚嘉怔住:“我是说没有堂表兄弟,什么时候说过没有玩伴?”
祝遇清点点头:“芝麻糊是他送的?”
“是……”
“他经常来?”
“偶尔吧……”问太多,晚嘉狐疑地看上去:“怎么了?”
有自行车骑在里道,祝遇清把她圈近身边,又睇她:“有人来家里吃饭,我不认识的,提前问一问不很正常?”
晚嘉噎了下。
他那一眼轻飘飘,语调也稀松平常,没事人似的,似乎还奇怪她的反应。
走出几百米,马路旁有个阿婆在卖梅花糕。
传统的煤炉子,放在大小差不多的拖车上,走街串巷式的。
晚嘉上前,开口要了半打。
阿婆佝着腰,听声音觉得眼熟,看了晚嘉好几眼,认出来是老客。
她给锅子擦油,嘴里念着小姑娘好久不见,又笑咪咪看了眼祝遇清:“这是男朋友?”
祝遇清回以礼貌微笑,视线滑向侧边,看向晚嘉。
目光太刺,晚嘉烧灼着脸,羞声回答:“是我老公。”
祝遇清调回视线,漆浓的眼里,笑意凛然。
阿婆开始装面糊,他掏手机正想扫付款码,被悄悄按住。
祝遇清不明所以,看着晚嘉去了趟对面的小卖铺,回来等梅花糕装好,给了整数的现金,客气两句后,拉着他走了。
“怎么?”他问原因。
“收款码是阿婆儿子的,钱到不了她手里。”说着,晚嘉从袋子里包了一支递过去:“糯的,要试试吗?”
梅花糕很瓷实,顶尖有拳头那么大。
糕芯是豆沙馅,表面洒了葡萄干和糯米丸子,还有一颗红枣,对祝遇清来说,确实算腻口。
男人造东西快,他吃完一支,晚嘉的枣子还剩大半个。
“怎么换的现金?”祝遇清问。
晚嘉递给他一条口香糖:“那个铺口转让了,新老板比以前的好,不用买烟也肯换。”
祝遇清看了看包装纸:“你抽烟?”
晚嘉摇头:“你不是爱抽?”
意思是打算买给他抽。
祝遇清把口香糖放到口袋:“有一点烟瘾,你不喜欢,以后不抽了。”又问:“外公不抽烟,你以前买给谁抽?”
他太敏锐,总能很快抓到她话里的信息。
晚嘉老实回答:“给高鸣。”
高鸣,祝遇清咀着这个名字。
应该就是她那位发小了,回来就能请到家里吃饭,还会帮买烟,关系无疑是亲近的。
异性发小,在人们口中往往还有一个说法:竹马青梅。
拐过巷口,见晚嘉对着梅花糕皱了皱眉,祝遇清了然:“吃不下?”
“……饱了。”实际是糊嗓子。阿婆年纪大了,豆沙馅里的糖加得有点多,丸子也糯过了头,有点难咽。
“给我吧。”祝遇清伸手,从她手里把剩下的接过来。
动作行云流水,没等晚嘉反应过来,梅花糕已经落肚了。
吃完回看她:“怎么,舍不得?”
晚嘉收回目光,径直往前走。
莫名的,又想到他刚才说戒烟的话,呼吸一岔,心口弼弼地跳起来。
然而今天撞了邪,有一种横竖跟嘴过不去的感觉。
等到批发部了,卧式雪柜一排排摆着,样式齐全。
挎篮子挑的时候,晚嘉看见雀巢8次方。
想起好久没吃这个,结账之后,她打开香草口味的,吃了一颗。
吃完发现被祝遇清盯着看,她以为他想吃,于是把盒子递过去。
他没拿,只是看着她,慢悠悠吐出一句话:“可以吃冰了。”
起先晚嘉发蒙,等听出话里的意思后,带腮连耳,她整张脸红了个透。
可以吃冰,代表生理期已经过了。
分明有暗示,怎么听都不正经,晚嘉又急又气,只能装听不懂,把雪糕塞袋子里,扭头往回走。
祝遇清跟在后面,神闲气定。
来时半小时的路程,回去二十分钟就到了。
晚嘉走得快,拐走道刚进小区,见楼下停了辆汉兰达。
后备箱开着,有人在拿东西。
她认得车牌,喊了声高鸣。
那人探头:“嘉嘉?”
他把礼盒拎出来,关上后备箱走过去,奇怪她一个人:“你男人呢?”
听见问,晚嘉转背去找人。
明明留意他一直跟在后面的,怎么差几步走这么远?
人不难找,毕竟个子高,站哪里都跟标枪似的。
晚嘉往后倒了几步,在拐角的梧桐树下头,看见了祝遇清。
他插兜,擎立在树下,没有动。
或许是树荫盖身,面相凌厉,看着有些不善气。
晚嘉心里一跳,好像头回在祝家家宴上看见他,就是这么幅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醋总一些前后呼应的表现:)
抽奖挂上了,v章来一台碎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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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想写的预收:《热炽》
四岁那年,沈含嘉被母亲揽坐在马路中间寻短见。
车来的那一刻,母亲突然不忍,还是推开了她。
急促的刹车声后,沈含嘉摔到护栏旁,而贵价的保姆车中,坐着吓呆了的徐家小少爷。
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穿着白衬衫黑领结,在昏迷前的沈含嘉心里,活像童话书里走出的小王子。
那日之后,沈含嘉成了徐宅管家的养女。
养父待她很好,她也很懂事听话,读书努力,成绩永远拔尖,人群中也永远是最安静的那个。
她斯文有礼,是大家眼中的乖乖女,可无人看到的地方,阴暗的灵魂如藤蔓般任意滋长——比如觊觎小少爷,那个瘦高白净,端正纯良的少年,像天上的月亮。
于是无可救药的坏胚生了妄念,她开始算计,月亮怎样才能掉进她的怀里。
后来她做到了,少年为她红了脸,为她忤逆家里,再后来,一场事故,她失忆了。
●◎【失忆版】
二十岁之后,沈含嘉的记忆是碎的。
偶尔午夜梦回,会想起一个清秀板正的少年,像文艺电影里摇晃的镜头,色格斑斓且昏暗,她是他身边最模糊的剪影。
私下里她曾与他亲密无间,但心里清楚知道,他是她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年的尾牙宴上,沈含嘉本来打算宣布喜事的,临上场前未婚夫却迟迟不见踪影,反倒是本该坐在投资人席位上的来客,出现在她所在的化妆间。
他一步步将沈含嘉逼到化妆境前,再吊儿郎当地朝她吹了层烟圈,谑笑着问:“沈含嘉,我还单着,你想嫁谁?”
原来昔日儒雅板正的少年,到底长成了乖戾疏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