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往事
晴空万里的春日,公园里柔风阵阵,吹动着发丝,吹得人直发困。
黎向晚坐在野餐垫上,往嘴里塞着草莓,伸手指着不远处一高一低的小孩和任夏说:“妈妈,我也想要个弟弟妹妹,这样就有人跟我玩儿了。”
“爸爸妈妈陪你玩儿,不好吗?”任夏笑着问道。
黎向晚眨了眨眼:“好,但是爸爸妈妈工作好忙啊。”
黎纪正走了过来,坐在任夏身边,和黎向晚说道:“晚晚,在家有爸爸妈妈陪你玩儿,在学校又有同学陪你玩儿,这还不够吗?而且总想着玩儿,小提琴还练不练了?”
黎向晚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小声嘀咕道:“不想练了。”
当天晚上,任夏枕着黎纪正的肩膀聊起了要二胎的事情。
她说总有一天,他们会老去,要是有个弟弟妹妹,能陪晚晚走的更远。
当初任夏生黎向晚的时候,受了不少罪,黎纪正当时就决定只生一个孩子就够了。听任夏这么一说,他其实并不同意,但最终没有拗过任夏,怀上了二胎。
黎向晚知道后很开心,还给弟弟或者妹妹取了名字。
任夏在怀孕期间,任母被黎纪正从老家接了过来。
任父出轨后,任母作为单亲母亲一个人把任夏带大,从小到大她就对任夏要求极为严格,甚是近似管控。
任夏也非常争气,成为了一名小提琴手,赢得了不少国际奖项。
只不过向来听话的任夏,居然未婚先孕,这让任母大发雷霆,拉着她去打/胎,还不允许她和黎纪正再见面。
后来,黎父亲自登门,才说服任母同意了这门亲事。
黎纪正年轻时长得风流倜傥,即使他跟任父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但任母总觉得他骨子里是个浪子,还因为他,性格温顺的女儿第一次跟她翻了脸。
以至于多年以来,任母一直不喜欢这个女婿,连带着不喜欢那个未婚就怀上的黎向晚。
黎向晚的个性打小就和黎钰蓉有几分相似,骨子里一股叛逆劲儿,和任夏不同,面对任母的指责,她没少和任母抬杠。
后来任夏难产,没被抢救过来,就连孩子也没保住。
任母精神本就有问题,经过这么一刺激彻底失常,指着黎向晚骂她是灾星,是老天爷派来害任夏的。
没多久,任母也离世了。黎纪正深陷悲痛中,没有注意到黎向晚精神状态的变化。
等发现时,黎向晚已经到了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黎纪正这才后知后觉,而后将一门心思放在了黎向晚身上,慢慢从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痛苦中走了出来。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在英国定了居。
……
黎向晚又做那个梦了。
梦中,任母正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晚晚。”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她从梦中叫醒。
陈颂轻轻抚平她的眉心,问道:“做噩梦了?”
黎向晚嗯了声,然后一瞬不瞬地看着陈颂。
陈颂将她扶起来:“先喝杯水,然后量一下体温。”
黎向晚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然后捧着杯子喝温开水。
“我睡多久了?”黎向晚将杯子放在桌上,问道。
陈颂应道:“四五个小时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黎向晚点了点头。
陈颂坐在床边,摩挲着她的发丝问道:“饿不饿?我熬了粥,要不然起来喝点再睡?”
黎向晚摇了摇头:“不饿,也不想睡了。”
说着,她就往陈颂怀里蹭:“想和你说会儿话。”
陈颂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她脑袋上,声音有些闷:“晚晚,我还欠你一句好久不见。”
他顿了顿道:“对不起,没有一眼认出来你。”
黎向晚愣了两秒,问道:“你想起来了?”
陈颂嗯了声:“当年我和我爷爷去墓园给秦爷爷扫墓,碰见的那个小女孩是你。墓碑上,刻着你妈妈的名字。”
他用下巴安慰似蹭了蹭她的发顶:“怎么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和我提过?”
“我就想着,反正你也不记得了,说不说的也无所谓了。”黎向晚说道:“就像是讲一件童年趣事,我把自己给讲乐了,但是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挺没意思的。”
陈颂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先让我看看温度计,烧有没有退下去。”
黎向晚取出温度计递给他,又去抱着他的腰。
“37度1,等会儿吃了饭,再喝一包退烧药。”陈颂将温度计放在床前柜上,又问道:“那戒指呢?”
黎向晚下意识看向手指,眼睫张合了下说道:“阿颂,不该是你说对不起,而且我应该说谢谢你。”
“妈妈离开后,爸爸不理我了,外婆追问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直以来,我真的觉得是我害了妈妈。”
黎向晚喃喃道:“那个时候,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我站在妈妈墓碑前,是想去找妈妈的。然后就碰见了你,你问我要不要抱一下。我当时就觉得,好像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觉得我不是害死妈妈的人。”
“不要那么想,晚晚怎么可能害妈妈呢?”陈颂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晚晚,其实我爸离世后,我一直难以接受,后来才慢慢想开了,有些事情就是难以如人愿。”
“有部电影叫做寻梦环游记,看过吗?”陈颂问道。
黎向晚摇了摇头:“听过,但好像是动画长片,就没看。”
“等有空,我陪你看。”陈颂道:“里面有句台词,我影响很深。它说我们无力阻挡时间的流逝,也必将与家人与爱人生死隔离。但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生命的终点不是死亡,而是遗忘。这么说,或许只是为了寻求安慰。但是逝者已去,生者已矣,总得走出来的。我陪你一起,好吗?”
黎向晚点了点头,把以前的事情说给陈颂听。
陈颂这才明白,为什么去年黎向晚突然问他,有些小孩儿是不是一出生就是颗灾星。
“晚晚,好好记住我说的话。”陈颂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你是向晚收云过后,黎向时初升的太阳,不是什么灾星。我的世界原本是混沌一片,是你的出现,才让我看见了光。”
黎向晚哽咽着嗯了一声,伸手搂住陈颂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委屈地啜泣着。
陈颂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边吻她的发鬓边轻声哄道:“不难过了,阿颂会永远陪着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