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楼下见面
卧室内，黎向晚整个人窝在背靠椅上，翻看着以前写的日记，时不时把自己给逗笑。
桌上手机震动了下，她伸手拿过手机，划开锁屏垂头看了一眼，是陈颂发来的信息。
“还没”她稍稍坐正了些，敲出两个字来。
不等黎向晚把那句“我没事，明天就回学校”打出来，聊天界面就突然弹出来他接着发来的一条信息。
“我在你家楼下，方便下来一趟吗？”
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连忙打出：“方便，我这就下去。”
黎向晚穿上拖鞋，手里攥着手机，走到玄关处取下来一件厚外套，往身上随意一裹出了门。
外面吹着寒风，黎向晚没忍住打了个激灵。出了楼，她远远瞥见一个高挺熟悉的身影，挎着一个黑色书包，站在了亮着昏黄色光的灯柱之下。
她快步走过去，抬头对上陈颂的眉眼：“你怎么来了？”
陈颂垂眸看她，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厚外套，拉链都没拉上，头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皮筋扎着，柔软蓬松的发丝被寒风吹动着。
“外面挺冷的，先把拉链拉上。”陈颂刚开口，声音莫名有些暗哑。
黎向晚低头看，哦了一声，伸手拉上了拉链，又抬起头看他：“你鼻尖都红了，来了很久了吗？”
“刚来。”有些关心的话，太过于生疏，他实在讲不出口。
拉开书包拉链，他从里面掏出几份卷子：“今天你没来，各科老师除了语文老师外都发了卷子，我顺路给你带了过来。里面有一份是我做完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有些难度，我不确定过程和结果都是正确的，你做完可以和我对一下。”
黎向晚接过试卷，笑道：“陈颂班长，我还以为你专门跑过来关心一下我呢，结果是来给我送卷子的，你就这么孤独求败啊？”
“那…”陈颂语气有些不自然，声音也低了些：“你还好吗？”
他的声线很干净，语气放轻了些，不带一丝冷意，甚至还莫名有点温柔的意味儿。
黎向晚的声音也出奇的软：“我没事儿，我知道我妈妈也不希望看到我难过。”
陈颂嗯了声：“那就好。”
静了一会儿，黎向晚瞧见陈颂拉着书包肩带的手指骨节被冻红了，也没多想，将缩在袖口里的手伸出来去碰他。
手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陈颂低头去看，只见一双白净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热度仿佛从手上慢慢蔓延至心脏，带来难以忽视的感觉。
似有电流蹿过。
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下，声音默在风声中。
“你手好冰啊，快揣兜里。”黎向晚又将手缩回袖子里。
陈颂率先别开脸，移开了视线，嗯了一声，顺从地将手往兜里一揣。
“和你开玩笑的，只是我亲爱的同桌是关心我，下了晚自习就跑过来了。”黎向晚脸上带着笑，晃了晃手中被风吹皱了几份试卷：“正好，我今天晚上可能也睡不着，把这几份卷子干完，等明天回教室补觉。”
她总是心贯白日，在她面前，似乎一切借口都无处藏匿。
“那我把卷子拿回去吧，今晚你好好睡觉，等明天再做。”陈颂伸手要去拿她手中的卷子，但黎向晚比他早一步闪开。
“不是我不想睡，而是我睡不着。“黎向晚道：“失眠很痛苦的，还不如写写卷子来得轻松一些。”
陈颂问道：“你失眠吗？”
“有时候会，不是经常。”黎向晚说：“天这么冷，也很晚了，你快回家吧。到家了，别忘和我发一个信息。”
陈颂嗯了声，开口道：“你先上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黎向晚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身往回走。
上了楼，黎向晚在玄关处脱下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经过客厅时，她看见书房还亮着灯，估计爸爸还在忙工作。
回了卧室，她将手中的试卷放在书桌上，然后拉开背靠椅坐下。
翻开陈颂做完的试卷，只见选择题上简简单单地在选项下面打了一个对钩，后面大题的解题步骤字迹工整清晰，最后一道大题下面点了一个小黑点。
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来，黎向晚突然觉得做题很有意思。
伸手拿过桌上的马克杯，正打算喝口水，发现水已经被喝光了。晚饭她吃的不多，肚子有些饿，起身决定去热一杯牛奶喝。
走到客厅里，她脚步一顿，隐约听见书房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黎向晚有些诧异地走近了几步，声音从虚掩着的房门缝里传出来。
黎纪正声音不大：“趁着这次回国，明天我去趟岳颐市…”
“哥！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陪晚晚一天。” 黎钰蓉直接打断了黎纪正的声音。
黎纪正道：“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嫂子的母亲，人也已经过世了。去扫扫墓，算是替你嫂子尽孝了。”
黎钰蓉冷笑一声：“她活着的时候，对我嫂子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也就我嫂子心软，换我早和她断绝关系了。还有当初她看不上我们家，差点把你和嫂子硬拆开，想想我都来气。”
“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把你嫂子带大。”黎纪正沉声道：“她也是挺关心你嫂子的，只是有些偏激。”
黎钰蓉语气里带着火：“行，就算这点说得过去。那晚晚呢？当初我嫂子葬礼上，她当着那么多人骂晚晚，要不是你拦着，我真一巴掌闪过去，管它什么尊老敬老的。”
黎向晚站在门口，手心无意识地收紧，似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黎纪正默了声，黎钰蓉继续说：“我嫂子离世，她难过，晚晚难道不难过吗？她凭什么指着鼻子骂晚晚，把所有意外都推到晚晚身上？”
“哥，晚晚那段时间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到现在提起嫂子来，晚晚都难以释怀。”黎钰蓉声音有些哽咽，又呕着气：“要去你去，别和晚晚提，就说工作忙，直接回去了。”
黎向晚心里一阵阵发紧，忍耐了片刻，喉咙里干涩的难受。
她突然间一点儿都不饿了，安安静静地又回到了卧室。
蜷缩在背靠椅上，她抱着腿，将脸搭在膝盖上，盯着桌面上的台灯发愣。
当时她是在骂自己吗？
可怎么觉得，她当时只不过是情绪不受控地陈述了事实呢。
太阳穴隐隐作疼，那段记忆逐渐清晰，很快拼凑起一段有声画面，伴随着谩骂声席卷而来。
她好像是坠入了无底洞里，越往下坠落就越是窒息。
茫然失神中，一阵手机震动声音，让她恍然回过神来。
“你睡觉了吗？”
是陈颂发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