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关心
时值黑夜降临，头顶上的一轮弯月渲染出一抹朦胧晕色，在霓虹光影下显得微不足道。
黎向晚双手揣进口袋里，和陈颂慢悠悠地走着。
这顿饭饭黎向晚吃的并不算开心，即使陈颂表现得和之前并无异样，她也能体会到那种被原本最亲近的人避开的感受。
关于陈颂的家庭状况，她多少了解一些。是当时她要回国，黎纪正托人查到的。
实际上黎纪正只是托人查女儿口中的那个男孩的名字，只不过顺带打听到了男孩的家庭。
陈颂的父亲原本是白手起家，开了一家公司，发展速度很快，只是正准备上市时，遭遇了资金危机。财务总监卷钱逃走，公司很快因为资金断裂宣布破产。
后来没多久，陈颂父亲就出了车祸，母亲改嫁。
黎向晚知道的并不多，但也能推断出陈颂和母亲关系僵化，尤其是看到他母亲移走视线的那一瞬，她惊愕之余多想伸手捂住陈颂的眼睛。
走出商业区，没有了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影，夜空中的那轮弯月占了上风。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地面上，相连在一起。
黎向晚盯着路面的影子，轻声道：“陈颂，我们是朋友。”
陈颂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应声，似乎能够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开心可以和我说。”黎向晚不急不慢道：“就像是那天在便利店，我和你胡乱说了一通之后，感觉心里好受了很多。”
她的眼睛澄澈，里面的情绪不藏。明明不带笑意的脸清冷至极，目光却温柔的如同朦胧月光，不经意间照在了他的心上。
陈颂嗯了声，沉默了约莫十几秒后，突然开口道：“今天在火锅店，见到的那个人是我妈。谈不上不开心，那就是我和她最融洽的相处方式。”
黎向晚没有刨根问底，只是语气坦诚道：“记得之前你说没有一段关系长久，要不然咱俩打个赌吧。”
“打什么赌？”陈颂扭头问，两个人的视线在晚风中轻轻一撞。
“等你八十岁那年的某个雨天，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黎向晚说得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颂的心，仿佛被羽毛轻挠了下。
他的唇角弯起了不加遮掩的弧度，应声道：“八十岁的事情，谁说得准。”
“所以才叫打赌啊。”黎向晚瞥见了他唇边噙着的笑意，暗道真好看。
陈颂嗯了声，顺着她的话问：“那赌注是什么？”
“赌注嘛…”黎向晚思索片刻道：“如果我赢了，你就必须在我出现在你面前时，一眼认出我。如果你赢了，那就罚我再也见不到你喽。”
陈颂不知道她为何总会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更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幼稚，反正觉得有趣。
“嗯，可以。”陈颂应道。
将黎向晚一路送到了楼下，陈颂抬了抬下巴：“上去吧。”
“陈颂”黎向晚抿了抿嘴，抬头望他：“要…抱一下吗？”
陈颂目光一顿，只觉心跳撞击着胸膛，发出砰砰砰的声响，而后喉咙发紧，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就像是那天在便利店，朋友之间的拥抱。”
黎向晚又开了一句玩笑，来调节一下此刻略显微妙的气氛：“不过你最好不要哭，因为我没有带纸巾，没办法擦眼泪和鼻涕。”
当时在便利店，陈颂是真的没有多想，只是看出了她需要一个拥抱。 但此时似是心境发生了不同，愈发觉得拥抱逾越了朋友关系，甚至不再敢往深处想。
“要抱吗？”黎向晚微微张开了手臂。
与此同时，一声晚晚吓得黎向晚立即垂下了双手，朝着声源处望去。
不远处，黎钰蓉和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并肩走了过来。
黎钰蓉身高172，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秦肖泽秦医生。”黎钰蓉介绍道：“这位是我小侄女黎向晚，这位小帅哥是我侄女的同桌，叫陈…”
黎钰蓉一时记不起陈颂的名字，突然秦肖泽开口提醒道：“陈颂。”
黎向晚一脸诧异地看向陈颂，难不成她小姑名曰动心的人和陈颂认识？
“对，陈颂。”黎钰蓉重复完，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们认识？”
陈颂点头，开口喊了一声：“秦叔。”
秦肖泽颔首，解释道：“阿颂的爷爷和我爸是战友，我大哥和阿颂的父亲是挚交。”
黎钰蓉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还…挺巧的。”
然后问道：“你们一起吃的晚饭吗？”
黎向晚嗯了一声：“今天刚考完试，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去吃了火锅。”
“那你们快上去吧，我和阿颂就先走了。”秦肖泽道。
黎钰蓉将手搭在黎向晚的肩上，说道：“好，路上小心，今天聊天很愉快。”
“我的荣幸。”秦肖泽绅士道。
“陈颂班长，那就开学见了！”黎向晚挥了挥手：“祝愿开学有好消息，能在校榜上看到咱俩的名字挨在一起。”
陈颂点头：“开学见。”
黎向晚挽着黎钰蓉进了电梯，问道：“怎么回事儿啊？节奏这么快，都把人约上了？”
“择日不如撞日，正巧秦医生今天不值班，就约出去吃了顿饭。”
“林姨呢？”黎向晚问道。
“在家休息呢，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妥当了。”黎钰蓉又问道：“你这节奏也挺快啊，都伸手要抱人家了。”
黎向晚脸莫名一红：“朋友之间的拥抱，懂吗？”
“行，朋友发展发展就成男女朋友了。”正巧电梯开门，两个人一同出了电梯。
另一边，陈颂跟着秦肖泽上了车。
秦肖泽打着方向盘道：“阿颂，能和同学约出去聚餐，是很好的现象。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尝试着走出来了，相信敬光哥也是这么希望的。”
陈颂侧头看窗外，有些漫不经心道：“说起来可笑，我梦见我爸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时常梦见我被退学的前一天。”
那些辱骂声和喊叫声混杂在一起，和着血腥味儿，在黑夜中次次将他吞没。
没有恐惧，只有麻木。
“阿颂，是我们晚了一步，让你和敬光哥白受了那么多误解。”秦肖泽语气沉重道。
“秦叔，这些话不要再说了。”陈颂平静道：“我不善言辞，但希望你能明白，我很感激你和秦伯。”
秦肖泽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说道：“真没想到你的同桌，居然是她的小侄女。刚才你们是要拥抱？”
陈颂目光跳动了一下，没否认：“朋友之间的拥抱。”
秦肖泽点头：“朋友也好，同桌也好，这姑娘是你的一颗药。”
顿了下，他又继续说道：“知道你不会问，那我就自己透露一下情况。你同桌的小姑，是我今天刚认识的。她是个女机长，很自信但不高傲，我确实对她有好感。之前一直将重心放在工作上，如今到了三十岁的年龄，确实有考虑成家。但至于后续关系发展，顺其自然来。或许以后，我们四个人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顿饭。”
陈颂嗯了声，没太在意，心里依旧想着那个未决就被打断的问题。
秦肖泽将陈颂送到了北和景城，叮嘱了几句后开车驶去。
陈颂进了门，将外套脱下，伸手打开玄关处的灯，随后听见手机一声震动。
他掏出手机，只见黎向晚发来：到家了吗？
细数这几次分别，她都会发信息问一句到家了吗。
“嗯”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他又打下那句自认为多余重复的话。
“到家了”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