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忆思念
医院附近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陈颂和黎向晚走进去，拿了两瓶矿泉水付了钱，在台桌前坐下。
旁边有一对母女正好起身要走，小女孩抬头问道：“妈妈，你能给我买两根棒棒糖吗？”
年轻女士说话很温柔，喊了一声小女孩的名字，黎向晚也不知道叠字里的“yuan”对应的是哪个字。
“妈妈是怎么和你说，吃糖吃多了会长蛀牙的。”年轻女士道：“这周已经吃了四次糖了，不能再吃了。”
小女孩很失落：“可是我真的很想吃草莓味的棒棒糖…”
年轻女士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听话，妈妈下周给你买草莓味的蛋糕，好不好？”
“好耶！”小女孩顿时开心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跟着年轻女士走出了便利店。
望着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从眼前的玻璃窗前走过，黎向晚嘴角弯着，心里却突然有些难过，也有些羡慕。
陈颂坐在黎向晚旁边，打开矿泉水的瓶盖，伸手递给她。
他又拆开药盒，按照说明书取出药片，抬头道：“伸手。”
几粒药落在手心里，黎向晚听见他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把药吃了。”
或许是陈颂的音量不高，她觉得他的声音莫名带着些温柔的意味儿，不像之前那般冷淡。
将药一把放嘴里，黎向晚猛灌了两口矿泉水后，说道：“陈颂，你知道我上次过敏是什么时候吗？”
陈颂打开另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然后看向她，没说话。
“上次过敏已经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我妈妈还陪在我身边。”黎向晚垂着眼，无意识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
陈颂听到黎向晚提到她妈妈，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颂，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妈妈呀？”黎向晚问道。
陈颂嗯了声。
“我妈妈长得可漂亮了，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小提琴手。”黎向晚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吃糖，我妈妈还总是说，我最让她省心的就是这点儿。”
陈颂顺着她的话问：“那怎么见你总是吃薄荷糖？”
“那个除外，其余的糖，我都不爱吃。”黎向晚朝他笑笑，继续说：“你不知道吧，我其实原本应该有个弟弟的。在我妈妈怀他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个男孩女孩，但是我非常积极，要给他取名字。”
黎向晚喝了一口水，语速不紧不慢道：“黎向晨，就是早晨的晨，是我给妹妹取的名字。生辰的辰，是我给弟弟取的名字。挺好听的吧，一个向晚一个向晨，只是…”
黎向晚顿了顿，声音略显哽咽：“只是他和这个世界没缘分，还把妈妈给带走了。”
陈颂搭在桌台上的手指蜷了蜷，而后站起身来：“我去买包纸。”
“嗯？”黎向晚看着他远处的背影调侃道：“不用，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哭了吧？”
陈颂没理她，买了一包手帕纸和一盒薄荷糖回来。
黎向晚伸手拍了拍陈颂的肩膀，开玩笑道：“你都把纸买回来了，要不我哭一个？不然还让你白跑一趟，多不好意思啊。”
陈颂瞧了她一眼，拆开薄荷糖盒子，问道：“要吃吗？”
黎向晚刚把手伸出去，陈颂就往自己嘴里扔了两颗薄荷糖，然后合上盖道：“你过敏，还是别先吃了。”
“陈颂！你这明摆着欺负我啊！”黎向晚被气笑了。
陈颂没应，扭头问：“还要说说你妈妈吗？”
黎向晚诧异了几秒，然后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朝他的方向半斜着身子，掏出手机举起，按亮屏幕：“给你看，手机屏保就是我和我妈妈，当时我才两岁。”
照片上的黎向晚还是个小圆脸，全身肉嘟嘟的，被一个漂亮有气质的女人抱在怀里。她看起来非常开心，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一眼看上去，两个人的眉眼非常相似。
黎向晚很久没和人提起妈妈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和陈颂坐在便利店里聊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芥末过敏，连带着心思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是看到了那对母女，心里有些难过。
“我小时候超级喜欢去游乐场，尤其是喜欢坐旋转木马。不过我妈妈离开后，我就没再坐过了。”黎向晚眼角有些泛红，强忍着没让泪水滑下来。
不想搞得那么矫情，她微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用袖头拭过眼角。
待她低头时，视线出现了一张纸巾。
明明已经抑制住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黎向晚的嘴唇轻轻颤了两下，然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陈颂”她带着哭腔道：“我好想我妈妈，但是我不敢和任何一个人说，包括我爸爸。因为我知道，我爸爸比我更想我妈妈…”
陈颂站起身来，抬手用纸巾给她擦着眼泪，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湿润的眼角。
两个人一站一坐，陈颂沉声问道：“要…抱一下吗？”
声音入耳，黎向晚恍惚间有种时间回溯的错觉。
那年的某个雨天，她站在母亲任夏的墓碑前久久凝视，耳畔一直响着“是你害死你妈”的刺耳声音。雨水打在皮肤上，带着冰冷感。她很想用尽全身力气撞上去，那样她就能见到妈妈了。
然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要抱一下吗？”
她扭头看见一个撑着伞的男孩，而后抬头看到了头顶上的雨伞。
约莫十几秒的光景，黎向晚猛地回神。
她做了和七年前同样的选择，缓缓张开了手臂，将头埋在了眼前这个人的怀抱里。
陈颂其实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虽说是朋友，但他不确定黎向晚会不会觉得拥抱有些逾越。
正当他想说声抱歉时，黎向晚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说出来，挺好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是说出了最真实的感受。
凡是能讲出来的，都在慢慢释怀。
那些深藏心底不愿被人发现的，才是难解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