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泥泞
乘坐电梯上了楼,黎向晚输入密码进了门,坐在玄关处的鞋架上换鞋。
林春花正在擦拭茶几,听到动静后走上前:“向晚回来了。”
黎向晚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喊了一声:“林姨。”
林春花哎了一声,笑着说:“饿了吧?林姨做好饭了,去洗手吃饭吧。”
“好,谢谢林姨。”黎向晚起身往卧室走去。
望着黎向晚单薄的背影,林春花叹了口气。
林春花在黎家做保姆已经快五个年头了,刚到黎家的时候,黎向晚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那时候,她刚经历过一场大病,模样不如现在标致水灵,小脸蜡黄,总是做着噩梦哭着醒过来。
后来黎纪正带着她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后,才慢慢好转。
林春花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小姑娘,虽说在她小姑黎钰容的影响下,平日里也是个开朗活泼的孩子,但是只要一有心事就藏着掖着,不和任何人说,自个慢慢消化。
还有母亲任夏的离世,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
简单吃过晚饭后,黎向晚回了卧室,接到了黎纪正打来的视频通话。
隔着时差,英国那边还是阳光明媚。
“晚晚”黎纪正坐在办公椅上:“第一天去学校,还适应吗?”
黎向晚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回答道:“适应,老师同学都很好,就是数学听不太懂。”
黎纪正点头,询问她的意见:“用不用给你请个家教老师?”
“不用了”黎向晚不假思索道:“可以请教同学和老师,要是还跟不上,再请家教吧。”
黎纪正没强求,停顿几秒后,没忍住问道:“见到那个叫陈颂的男生了?”
黎向晚嗯了声,紧接着说道:“他人很好,我也不会做过格的事情。”
“爸爸知道”黎纪正没再多问,继而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这孩子,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之前一直不喜欢拉小提琴,为了能回国,居然不到一年时间就过了英皇小提琴八级。”
“咳!”黎向晚也跟黎纪正开起玩笑来:“这还多亏了您呢,人的潜力就是这样被激发出来的。而且能知道他的名字,还能和他在同一个班级上课,您也出了不少力。”
黎纪正笑笑,解释道:“爸爸不是故意为难你,让你去参加英皇考级,只是怕你一个人回国,小小年纪的,没人照顾。”
“不是还有林姨嘛!”黎向晚声音有些软,像是在撒娇:“再说了,我都16岁了,不小了。”
父女俩又说笑了一会儿,视频挂断前,黎向晚轻声道:“爸,我去看过妈妈了,带了她最喜欢的茉莉花和白玫瑰。”
“晚晚啊”视频那头黎纪正动了动唇,犹豫片刻,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下次再去看妈妈,别忘了帮爸爸多带一束。”
视频挂断后,黎向晚抱着腿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一角出神,然后伸出手来,看到那枚戒指上的星河闪钻在发光。
她取出戒指,在灯光下看戒指内圈里刻着的名字——陈颂。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黎向晚重新戴上戒指,伸手摸到手机。
是闫晶发来的信息:“向晚,这是班长的微信,推给你了。”
黎向晚稍稍坐直身体,打出:“谢谢晶晶。”
点开名片,他的头像是一片灰蓝色的海,图片左上方有一只很小的白色海鸥。
申请加入好友后,黎向晚按灭屏幕,将手机抵在下巴处,纤细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手机壳。
……
车在北和景城正门前停下,陈颂下了车,不带情绪地打过招呼后迈步往里走。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走边给江惠发了两条信息:
“以后不要再去学校接我了。”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没等对方回复,他就将手机重新揣到了口袋里。
北和景城是俞州繁华地段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里有一套房是父亲陈敬光留给他的。
房子面积有些大,大厅的灯打开,照在地板砖上,发出冷冽又刺眼的光。夜晚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面上,将柔和尽数筛去,只留下一片惨淡。
陈颂曾打算把它卖掉,但毕竟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物品。
虽然这地方没有一点人气儿,但至少是个归处,想想还是算了。
洗完澡后,陈颂坐在书桌前,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未看完的《洞穴奇案》。
手指翻动着书页,一张渐变蓝色的便利贴蓦然出现在视野中。
陈颂不由自主地轻声念出了她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房间太过静谧,“黎向晚”三个字异常清晰地砸进了耳中,令他后知后觉地心里一惊。
像在平静的湖面抛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后归于平静。
将便利贴随手放在手边的纸箱子里,陈颂刚翻到要读的那一页,旁边的手机紧接着震动了一声。
是黎向晚发来的好友申请。
指尖停顿几秒,陈颂通过了她的申请。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陈颂班长,晚上好!”
一个大感叹句异常醒目,陈颂蹙眉,心里多少有些浮躁。倒不是觉得她聒噪,而是意识到对她油然而生的好奇正在悄无声息地增长。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回复时,对方又发来:“同桌,明天见!”
他将手机放回书桌上,并不打算回复这种没有实质性内容的信息,但当手机屏幕黯淡下去的那一刻,他还是再次伸手拿起了手机,简单地回了一个嗯字。
抱着一种近似「好奇乃人之本性」的心态,他点开了她的头像。
是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氤氲着雾气,光线冷感黯淡,唯有一束暖光打在了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上,只是眼里没有什么情绪,看上去冷淡至极。
某一瞬间,他竟无由来地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错感。
退出微信,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将手机随手一丢,心绪平静地看起书来。
大概是自己心中无光,看谁都曾深陷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