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细哄
今晚的饭约在了榕州一家最为出名的凝香私房菜，大到装潢上，小到一张地毯颜的款式和颜色都带着复古极致典雅，还点缀着精致，看得出这里的老板是花了心思的。
这家私房菜沈念在莱海市时就已经听过它的大名。
下车后的顾爵风走到沈念身边，伸手压低了沈念的帽沿，只露出一双清亮的双眸，说：“这家私房菜是韩烨开的。”
沈念说：“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严肃的人，还会对饮食感兴趣。”
顾爵风往前走，“生意人，唯利是图。”
沈念跟在他后面哑然，“那你呢？”
“我？”顾爵风转身，冷隽的脸蓦地一笑，“我比他更甚。”
沈念撇了撇嘴。
他后来特意在网上搜过顾爵风的大名，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什么心狠手辣，什么冷血无情，什么睚眦必报。反正在顾爵风身上除了权势和金钱，就没几个好词。
……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最里面的雅间。
房里已经坐着韩烨和韩宁宁。
沈念坐在韩宁宁旁边的座位，在韩宁宁扭头时注意到了他的颈侧暗处，有个很微小红印，看起来也就觉得是蚊子咬的。
但今天在影视城里臭美的韩宁宁还给别人展示自己颈子光滑无暇，沈念刚好看到的也是他这个角度的地方。
但沈念太熟悉这种红印了，每次在不用工作的那些时候，顾爵风就爱在自己身上留下各种痕迹。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从来没听过韩宁宁有交往的对象，也从来没看过有谁来探过韩宁宁的班。
韩烨这时说话了，“宁宁已经提前点好了菜，沈先生，你需要再看看菜单吗？”
还在恍惚的沈念被突然提及到自己的名字拉回了思绪，他清了清喉咙，说：“谢谢韩先生，不用了，我都可以的。”
韩烨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客气的话，而且转而和顾爵风说起了生意上的事，沈念则是和韩宁宁在嘀嘀咕咕的说话。
菜很快就上来了，嗜辣的沈念本来只是想小尝了一口川辣口味的菜，但接着又忍不住吃了一口两口。
他弯着眼睛看向顾爵风，说：“这川菜做的好正宗，莱海市都没有这样的味道。”
顾爵风拿纸巾抹掉他嘴角的油点，“莱海市的口味偏甜又清淡，怎么会做出正宗川菜，下次我带你去当地吃。”
沈念连连点点头，“好，等拍完戏。”
韩宁宁道：“这里的厨子就是从那边请来的，费了不少劲，我之前就想叫你来吃，但这段时间一直在赶戏，也没了下文。”
“这段时间确实是赶，四组拍摄组同时开工，都快连觉都睡不上了。”沈念咽下嘴里的菜后才说话。
“邵导想赶在十月黄金档上映，所以照现在的进度，很可能会提前半个月杀青。”
听了韩宁宁的话，沈念想想距离十月还有两个半月，这部戏好在是没有什么大特效要做，都是场景画面剪辑的后期处理，两个月也足够了。
韩宁宁还想说，被一旁的韩烨打断让他吃饭，韩宁宁撇了他一眼，低声嘀咕一句，韩烨一个眼神看过来，韩宁宁瞬间低头乖乖，哪里还有半点下午势不两立的气势。
沈念抿嘴偷偷笑了。
一向牙尖嘴利，天不怕地不怕的韩宁宁也会有发怂的时候。
饭吃到一半，沈念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屏幕，然后靠近顾爵风说声是他妈妈打来的，然后就出去接听了。
这间雅间应该是属于韩烨的专属包间，所以外面的走廊里没有客人走动，很是安静。但偶尔会有一两个服务员过来上菜，也认出了没戴帽子的沈念，虽然激动但也没有上前打扰，沈念打着电话和对方温和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和妈妈说话，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清净的走廊，踏入了小园林里。
乖乖巧巧的听着家里那头的妈妈在絮絮叨叨的关心，沈念的脸上尽是软软的笑颜，没有一点点的不耐烦，直到打完电话都是笑着喊“妈妈再见”。
沈念挂完电话才意识到自己走到外面，他刚转身往回走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沈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同时道歉说：“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没关系，你比想象中要软的。”
这明显带着轻挑话让沈念清秀的眉头微蹙，他抬眼一看。
——是他，递给他名片的人。
沈念敛下神色，依然带着微笑说：“黄总，你好。”
黄飞帆似乎对沈念认出他是谁，很是满意的笑了，“我今天初来榕州，今晚在这里邀请了一些影视界的朋友，不知道沈先生是否有兴趣来坐坐？”
这个潜规则的意思已经十分露白了，沈念在之前那几年里遇到的不在少数。
沈念不动声色，笑着婉拒：“谢谢黄总的邀约，但是今晚我也是和朋友一起过来，所以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沈先生不知道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念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知道什么？”
高大硕壮的黄飞帆脸上的笑荡然无存，忽然向沈念走近意图想造出压迫感，可沈念镇然自若的也保持着距离。
黄飞帆又突然停住脚步，又笑了起来，说：“没关系，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这餐饭，我们总有一天会吃上了的。”
沈念看着黄飞帆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太过于阴郁，让他十分不舒服，以后记得要尽量远离。
“在看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把沈念吓了一跳，“你怎么也出来了？”
“看到你这么久没回，出来看看是不是被人给拐走了。”顾爵风硬朗的下颌朝着前面抬了下，反问道：“遇到认识的人？”
“不认识”，沈念摇摇头，“我刚不小心撞到他了，跟人道歉呢。”中间那些龌龊事儿他不想跟顾爵风说，反正自己也能应付。
“嗯，和阿姨打完电话了？”
“打完了，妈妈她还问起了你，说寄了家里的特产过来让我给你，还说下次让我再带你回家玩，她十句里有八句都提到你，我看在我妈的眼里都快没我这个儿子了。”
顾爵风带着沈念往雅间里走，狭长幽黑的冷眸在转身时不着痕迹瞥了眼消失在转角处的影子，嘴里又在逗弄沈念：“我得阿姨欢心，还不好？”
沈念眉开眼笑的说：“当然好呀，还有我爸也在旁边问了你。”
“看来叔叔也喜欢我。”
“我觉得也是。”
……
……
转眼杀青就在今天了。
沈念的大戏都集中在这两天，几乎都是情绪起伏极大的戏，这让沈念疲累到近乎虚脱，每次下戏后都很久才能缓过来。
比如今天这一场戏说的就是兄弟两人决裂戏，沈念饰演的角色忍辱负重，背负着一切骂名只为了光复国家，他为了取得敌方信任，也为了护住韩宁宁饰演的角色，从而刺了韩宁宁一刀，彻底选择站在了对立面。
就算所有人都在唾骂他，他都能平静如水毫无波澜。但是当初自己为了目的而接近的妻子纵然知道自己的底细，也依然付出真心每日温声细语的照顾着他，逐渐温暖着他孤独麻木的心。他以为自己荒芜人生也能拥有那点光时，却又在怀有身孕的妻子为他挡刀而死而再次残忍熄灭。
这场戏十分重要，是将这个悲情角色再次推入无底深渊的重要戏节，从而推动接下来这个角色真正变成了一个无情冷血之人。
沈念为了演这场心爱之人死在自己怀里的戏时，从早上六点来到片场后就开始酝酿了阴郁悲凉的情绪，一句话也没说过，这让整个化妆间的气氛都压抑得很，大家也都不敢打扰沈念。
邵之雄作为大导演，对于这种情感冲击激烈的戏，他一向不做导戏，因为在选重要主角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人能发挥到怎样的地步，如果自己出声反而会乱了演员本身的节奏。
这部戏随着邵导一句&34;action&34;启动，又随着沈念的一声撕裂绝望悲鸣中杀青。
剧组的人都在欢呼恭喜沈念顺利杀青，而沈念还沉在悲伤情绪中不能自己，他把女演员扶起，可脸上的眼泪也没能止住。
饰演戏里妻子的女演员本身就是他的粉丝，现在见到沈念这个样子，心疼的想着给他一个拥抱以示安慰，但是手刚伸到半空，还没能触碰到沈念，蓦然就有一道身影挡在他们中间，并将沈念揽入怀里。
女演员懵然看着眼前凛凛如寒风的人，他那个居高俯睨的眼神就感觉自己好像碰了不应该碰的人，太有压迫感了。
“我…我…”女演员结结巴巴的解释。
“我带他去整理下。”顾爵风没理会旁人，跟文杰说了后，直接转身带着还在泪流不止的沈念向房车那边走去。
直到顾爵风和沈念消失在这片区域，女演员黄雅静才缓过气来，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另一个女演员目睹了刚刚那个画面，等人走了后才摇晃黄雅静激动着说：“啊！念哥身边的那位冷面保镖，也太帅了吧！那样子真的太有占有欲啊！”
黄雅静也兴奋了起来，“对对对，太有感觉了！”
“我觉得他们超好磕的！”
“我也是！”
两个女生就这样热火朝天的磕起了cp，而身后的文杰面无表情的表示，他们两个平时撒狗粮的可多得多。
……
进了保姆车后，顾爵风把营养师调配的滋补汤的保温杯递给沈念，“快喝几口，润润嗓子。”
沈念默默接过喝了几口。
顾爵风看着捧着保温杯还在流泪的沈念，眼睛都哭的红通通的，好不可怜。
他轻叹了一声，将沈念拥入怀里，软声细哄道：“宝贝，戏拍完了，你不是齐子涵了，你是我顾爵风的沈念。”
沈念埋头在顾爵风的颈里，闷哽的声音从顾爵风怀里传出，“我好难过。”
“我知道，我在呢。”顾爵风轻轻拍打着沈念的背脊，薄唇贴着吻着他的额头，“宝贝，我在这里，在你身边。”
就这样，沈念在顾爵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温柔，一声又一声的轻唤中终于慢慢出戏了，不再被剧中角色的悲痛情绪困扰。
沈念身上还穿着繁琐的古代戏服，脸也哭的乱七八糟，他扒拉着顾爵风不放，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顾爵风煞有其事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个遍，诚实点点头说：“是有点丑。”
“我哪里丑了！！”这句不在意料之中的话让沈念不干了，那藏在深处的小脾气说起就起，扭身就要挣脱。
顾爵风连忙抱的更紧，不再逗他，“不丑不丑，我的念宝贝最好看，就算丑的那面也只能我一个人能看到，你的全部也只有我能知道。”
沈念这才被哄的眉开眼笑的，顾爵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先回去换衣服。”
“好~”
……
……
因为韩宁宁的一些镜头还要补拍，所以剧组的杀青宴订在第二天晚上。
沈念被安排坐在了邵之雄那桌，一张能做二十多个人的大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