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众人皆知，她是天之骄女。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也只是说对了一半。
的确，大大小小的奖杯、证书，都是这些年来，她在乐坛一路走过的见证。
只是她之所以把它们摆在入门即见的位置，不光是一份自傲，更是一份激励。
每次她一结束那些接不完的商演、跑不完通告以及忙不完的应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时，她便会像今天这般倚在门上，盯着这面墙看上良久，然后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你曾经一度想要的，也是你未来不想失去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
至于那面镜子，与其说是欣赏，倒不如说是警示。
她可从未在那面镜子里，看见过美丽的自己。
每次看到的，只是这一身不成人形的疲惫，或是此时烂醉如泥的鬼样子。没有灵魂，行尸走肉。
每每这时，她总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吧，当那些觥筹交错散尽，舞台灯光褪灭，你也不过如此而已。没有光环加身、万众瞩目，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漫漫长夜里，等待新一天的黎明。
而在那些漫长的夜里，一如此时，她便常常会想，如果当年她不那么汲汲于名利，她和黎净洲，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结局？
“叶清许，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还是有个坑啊？”
第二天的顾晋不可避免的对叶清许发出了如雷贯耳的声声嘶吼。那种压迫感扑面而来，令沙发上的叶清许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你说你，没事喝那么多酒干什么？还去招惹黎净洲？你是不是非要逼我把你抽烟的事情拿出去当热搜头条？
你知道你昨天做那事的后果吗？
人前优雅的艺术女神，烂醉如泥，摔倒在地，形象一落千丈？
新晋青年中提琴演奏家豪放不羁，生扑海归才俊被拒？
音乐界新星作风不良，主动献身商界精英，欲上位？还是知名乐团中提琴首席对富商之子投怀送抱，妄想入豪门？你说你想看哪个？”
顾晋指着叶清许的鼻子一通乱骂，可她皱着眉头，撅了撅嘴就还不要脸的接了一句：“柳丹苔庆功宴上翻白眼。”
气得顾晋想一巴掌呼过去。
叶清许下意识闭眼抬手挡头，只是脸上还是写着忿忿不平。
为什么“柳丹苔跟她斗鸡眼”就不行？为什么来的媒体就不拍？多好的话题。
“我看你才鬼迷日眼。”
不然怎么会去做那种傻事？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被猪油蒙了心，行吧？！”叶清许忙认错。
不过口上如此，心中却是：就她昨天那副鬼样子，谁会认出来？
这丫头也知道他不会真打她是吧！
顾晋突然有种说不出话来的郁结，他没好气的斜晲了她两眼，才又对着她恨铁不成钢。
“还好对方不想上头条，将这事压了下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黎净洲当然是不想再和她扯上关系了，让她蹭他的名声，他怎么可能愿意。而且大概也不想让他身边的那位糟心吧。
叶清许心中嘀咕。
“你也真是好样的。伤哪不好偏伤手，这下好了，下个星期的节目也上不了。”顾晋大概也是说累了，只见他两手撑着自己浑圆的小肚子，重重的喘了口气。
“伤哪儿不好偏伤手，那我伤了脸你乐意？”叶清许不以为然。
“你……”顾晋气结，她那张脸要是伤了，那还了得！说句不好听的，虽说她是靠才华吃饭的，但是她那张脸却才是那些赞助商、投资者愿意买单的啊！
这年头，光有才华，没点外在的商业价值，那些资本家根本不会搭理你。
尤其是在艺术界，没钱玩什么狗屁艺术？更何况，还是在中提琴这个比较冷淡的领域。虽说有些以偏概全，但这就是现实。
她要是毁了容，那还不如让他原地去世得了。“你存心来气我的吧你！”
“还不是你说的。我要不用手撑着，那瓷片就扎我脸上了。”
“得得得，姑奶奶，小祖宗。我怕了你行吧。”顾晋双手合十朝叶清许就是一拜，就差没真把她当大罗神仙供起来了。
叶清许连忙一躲，嘟了嘟嘴，没再说话。
“昨天在场的人，我都交代下去了。不会出去乱说。但是你最近也给我消停点，别再去招惹那个人了。”顾晋说着叹了口气。
昨天在场的人，都交代了？怕是不可能的吧。除了黎净洲是顾晋都不敢“交代”的人以外，他身边的那个女人，顾晋也不好去“交代”吧。
至于会不会出去乱说，也不是她和他能左右得了的了。
不过，说到招惹。叶清许想，她的确是不会了。腰上的那道淤青，以及手上这道口子，倒是都让她看清了事实。
她对他的奢望，那一刻便化为乌有了。连带的，是那般对爱情希望，也都消失殆尽了。
纵使她仍旧心伤、寂寞孤苦，也都会随时间、酒精、烟尘而去的吧？
“那个节目我推了，宣传以后再上。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到国外好好养伤吧。”
“国外？去哪儿？”
“毛里求斯。”
“哈哈哈哈哈，顾老板，你这是要把我发配非洲了吗？”
叶清许也知道，顾晋大概是怕黎净洲刚回国对她有影响，所以趁着这会儿，让她到国外去散散心。
“是啊！半个多月呢。最好在那边找个原住民嫁了，省得还回来气我。”顾晋接茬。
“好啊。我要是看上了，一定给你带个非洲女婿回来。”
“得得得，赶紧滚回去吧。下午一点半飞机。”顾晋扫了扫手，一脸眼不见为净的表情。
叶清许倏兀一笑。
说是这么说，但是她知道，顾晋不过也是口是心非罢了。对于她，他又何尝不是用心良苦？
她自年幼时父母车祸双亡后，就一直跟着顾晋生活，他待她一直如亲生子女。而在她心中，亦把他当作亲生父亲。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滚回去收拾了哦。顾老头，拜拜。半个多月后见咯。”叶清许朝顾晋送了个甜甜的飞吻，转身离开时又给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拜拜，拜拜。”顾晋叉着腰就对她摆了摆手。
站着骂了她半天，他终于可以省心片刻回到他的老板椅上了。
“呦呵，我听说叶大小姐昨天趁我喝醉的时候干了件大事啊？”柳丹苔刚到公司就在顾晋办公室门口看见了叶清许，瞬间就讥笑道。
本来昨天宿醉，一大早还被电话吵醒很不爽，没想到就听到顾晋在电话里头说央视大型纪录片[音乐之路]下个星期的宣传节目给她了，让她马上来公司谈相关事宜。
要知道这节目本来请的是叶清许，她还以为顶多是让她和叶清许一起上节目，没想到顾晋直接说是顶替。可不是让她意外了一把？
本来她还纳闷公司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后来问了小玲子才知道叶清许不知怎么摔伤了手，近期都不能演奏。
她当时还趴在床上笑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昨天自己醉得够惨了的，没想到叶清许更惨，醉到摔成狗吃屎。
“是啊。这不就成功挣到了一次去度假的机会。”对于柳丹苔的讥讽，叶清许却毫不在意，只见她淡然地抬起缠着纱布的手，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了好一会儿，笑道。
既然顾晋说交代过了，那么她自然不用担心柳丹苔会知道或是出去乱说。
柳丹苔虽说和她不对付，但是对顾晋说的话还是绝对听从的。
“那用不用我祝你玩得开心啊？”
“不用你祝福我就很开心。”
“那我祝你早日康复，别再摔成狗吃屎。”柳丹苔说着大笑了起来。
“知道你因为我手伤了获得了上［音乐之路］的机会开心，但是也不用笑这么大声吧。你知不知道你牙缝里还有今早的菜叶啊。”叶清许也不恼，只见她一字一句的，幽幽吐出这气死人不尝命的一句。
“你”柳丹苔气恼，她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叶清许这明明心里气得要死，却还能这么心平气和怼回来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没吃早餐。”
“哦。”叶清许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就是昨天的咯。你牙没刷干净啊！”
“噗——”一旁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叶清许！”柳丹苔瞪了旁人一眼，对着叶清许就吼。
可奈何叶清许直接无视，施施然就道。“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或许是蛀牙。”
这下可把一旁的秘书助理笑惨了。他们实在忍不住了。
本来公司里两大实力巨头交锋，他们应该躲起来的，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是公共场合，此时还是上班时间。
“干嘛呢你们俩？”
顾晋也是没想到自己刚以为舒心了一点，这会儿脑子又开始嗡嗡响。
还真是多亏了这办公室大，玻璃隔音效果好，离秘书办公地还有点距离啊！他这会儿才听到两人在秘书处这里抬杠。
“叶清许，你还不滚回去？”顾晋叉着腰，对着叶清许就骂。
“顾老头，不是我先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