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月试结果
从考场出来，叶小丰果然见到了张德才来到了书院，正由孔山长等人陪着。
叶小丰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张德才打交道，没想到张德才却高声喊了一声：“小丰！”
叶小丰只得装作刚看见他的样子，行礼后道：“叔父，你怎么来书院了？”
张德才哈哈一笑道：“哈哈，怎么，不欢迎我吗？”
叶小丰忙道：“岂敢，只是知道叔父平日里公务繁忙，突然在这里见到你，有点好奇而已。”
张德才正色道：“公务自是繁忙，可教育也是我的公务之一，今天听说你们儒生院有月试，我便过来看看，怎么样？我可听说你上次月试成绩是下等，这次月试有长进否？”
叶小丰也正色回道：“回叔父，这一个月来，幸得老师悉心教导，我自认为收获不小，不过对于考试，我也只能尽力为之，希望会有所长进。”
张德才高兴地对旁边陪着他的那些人道：“哈哈，你们看，我这侄儿，没有把握的事，从不敢把话说满，我以为很不错，还有赖各位好生栽培。”
众人纷纷表示叶小丰平日里就是一个谦卑好学的好学生，根据他平日的课业，各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反正就是对叶小丰一阵猛夸，听得张德才心里特别舒服。
自从叶小丰帮他解决了难题，现在的张德才真把叶小丰当儿子一般看待了。
张德才果然参加了阅卷，其实他本来是有私心的，叶小丰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他想回报叶小丰，可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于是，张德才就想到了科考，如果能帮叶小丰直接录取为生员，那就也算得上给叶小丰不小的帮助了。
可令张德才奇怪的是叶小丰竟然谢绝了他直接录取为生员的好意，并提出来想自己直接考上生员。
于是张德才就想当然地以为叶小丰本来成绩就不错，于是他就想通过这次考试参与阅卷这个特权，如果叶小丰考得稍差一点，就帮叶小丰把成绩提到第一名上去，然后再通过科考加分帮一把叶小丰。
至于为什么没有公布在哪一阶段的科考加分，那就只要叶小丰这次考了第一名后，再凭着他一个知府的特权，想什么时候加分都可以。
可当张德才知道叶小丰上次月试成绩还是下等之后，他知道自己鲁莽了，不得不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抛掉了，心里甚至还有点埋怨叶小丰：“这个小丰，难道不知道成了生员，那就是一跃而为士子阶层了吗？”
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让一个下等生突然之间成为第一名？
可他此时又已经把消息透露出去了，既然向馨雅书院提出来了要参与进来，为月试出题他当然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但阅卷实在不好推脱就来参加了。
这次月试由于有了知府大人的参加，又因此次考试成绩关系到明年科考加分，夫子先生们为了表示公平，竟采取了正常县试的办法阅卷。
先将所有考生的信息封胶起来，然后由先生把每位学生的答案誊抄一份，再由阅卷之人统一阅卷。
阅卷之后，再由张知府从前三名中指出第一名，以便要进行加分。
张德才想着反正叶小丰也没有希望，那他也就只能遵照内心选取一个认为答得最好的为第一名。
阅卷过程中，有一份试卷不断地被人传阅：“无可挑剔，简直是无可挑剔，叶夫子，你们班上竟有如此学识之人？”
众人都过来讨论这份试卷，只有孔山长对此毫无兴趣，他在一旁忙着其他事情便没有跟他们一起讨论。
叶长林也忙过来看了这份试卷，由于是誊抄的，不能从字迹判断出来这试卷是出自何人之手。
看了好一会，叶长林摇摇头道：“我还真不清楚，这应该不是我班的，其他班上的也说不定。”
其他人道：“其他班的更不可能了，我们都知道，甲一班学生是全院最好的了，学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能进入你甲一班，其他班如果有这样的学生早就转到你们甲一班去了。”
张德才也好奇地来看这份答卷，看完也是啧啧称奇。
可是没有过多久，又有一份试卷也被相互传阅起来，众人讨论道，这份试卷比之前那份试卷似乎一点也不差，这次考试真是奇怪了，竟出现两份答得如此完美的试卷。
那叶夫子看了这份试卷之后，根据那行文风格和语气，果断地说道：“这份试卷我可以断定是我们班的。”
众人又问是谁的，叶长林道：“如果没错的话，就是我们班陈子慎的，此人行文风格是豪放洒脱，格局和立意都很高。”
等所有试卷阅完，那个第三名叶长林知道是一个叫曾英燮的，基本不用看了，因为这份试卷与那两位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于是就只拿前面众人相互传阅的这两份试卷请知府大人作一个评判。
可张德才也是两份都喜欢，他觉得两人的文章没有高低之分，而其它题目又都是满分。
最后，张德才也只好按照众位老师的心理预期，给第二位也就是陈子慎的试卷评了个第一。
虽然是众望所归，但其他的先生们也都还是为那第一位不知名的学生感到惋惜。
于是有人当场提出来把那第二名的试卷拆开来看一下，到底是哪个班的学生。
得到张德才的同意之后，立即就有人把那份试卷拆开交了上来。
这一看，包括孔山长，叶长林，还有就是张德才，都是惊呆了，只见姓名一栏里工工整整地填着叶小丰三个字。
张德才气得猛地一拍脑门，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一个月时间从下等生进步到成绩这么好了呢？”
“唉，这孩子，可惜了，他本不该输的，却还是输了。”叶长林叹了一口气道。
张德才一听叶夫子这话好像是话中有话，忙问叶长林为什么会这么说。
叶长林只好把叶小丰与陈子慎课堂内打赌，被他训斥之后，二人又在课堂外打赌的事情详细地说了。
听这样一说，所有先生们也更加惋惜叶小丰了，首先，一个原本是倒数成绩的学生敢于挑战顺数第一的学生，这勇气就令人佩服，其次，他通过一个月的努力和奋斗还真就把成绩提上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吧，光自己努力还不行，尺子掌握在其他人的手里，你有什么办法，要怪，就只能怪运气不好了。
张德才听完之后，哈哈一笑道：“这好办，我定了那个陈子慎为第一，可我也没定叶小丰第二啊，那我就把叶小丰也定为第一不就行了吗？”
闻言，所有人都惊了，还能这样操作？可这是闻所未闻之事啊。
以往考试，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允许存在两个第一的成绩的，这也是因为科举考试的要求就是这样，如果出现两个成绩不相上下的，也是由主要负责人指定一个第一名，馨雅学院也一直按这种办法阅卷的。
这张大人也太随意了吧，再说，都是第一，那谁是明年科考加分的那一个人呢？
有人试探着提出来了这个问题，张德才道：“那就两个人都加分便是，名额反正在我那里，就这么办吧，孔山长，这事就这么定了，对了，你两个月时间把小丰培养得这么优秀，果然不愧是我们馨雅书院的一块招牌啊，我替小丰先谢谢你了。”
孔山长其实也很意外，他料想到了叶小丰的成绩会有大的长进，可也没有想到会进步得这么快。
月试成绩像以前正式科考一般张榜贴在了儒生学院的公告栏里，学生一窝蜂地拥到了公告栏之前，只见成绩榜的最上面，赫然正是“叶小丰”三个字，旁边写了个第一名。
第二行的名字是“陈子慎”可旁边也是写的第一名。
“哗，两个第一名，奇闻，真是奇闻，第一次发现月试竟然能有两个同为第一名之人，前所未有啊，前所未有的奇闻啊。”
立即就有人意识到，那不是有两个人都能在明年的院试中都能加分了吗？
有猫腻，这事太蹊跷了。
很快，有人说他们看到叶小丰在学院内喊张大人为叔父，看来是那个张大人特意参加这次阅卷，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侄儿考了第一名。
这话一出来，好多人都愤愤不已，怎么能这样，一个上次月试还是下等之人，却能被人为地拨高到第一名，这也太不公平了。
馨雅书院的学生，那可不是那些任人揉捏之人，一个个气愤不已，纷纷要求去山长那里讨个说法。
很快，孔山长的书房外面就聚满了人，有甲一班的，还有其他班的都来了。
孔山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出来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讨要说法之人中，有一个人最为义愤填膺，这人正是此次月试的第三名曾英燮。
孔山长于是指曾英燮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曾英燮答道：“孔山长，我们馨雅书院创办一百多年来，都是奔着书院的好名头而来，今日之事，恐怕会让书院之名毁于一旦啊？”
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罩了下来。
这曾英燮是这次月试的第三名，虽然就算能把叶小丰拉下来，他也不可能获得那来年科考的加分，可他就是不服气。
孔山长忙让他把事情讲详细一点，直到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于是解释道：“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并不是张大人特意点了叶小丰的第一名，所有试卷都是封了姓名班级等阅的卷，两份试卷也是所有阅卷的先生和夫子统一认为不分上下，只好向知府大人求情才都评为了两个第一，因为这涉及到明年科考的加分，既然不分上下，而知府大人只能让成绩第一的学生加分，就只好都评为第一了。”
曾英燮却并不买账，不愤地道：“切，谁信啊，试卷是你们阅的，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你们把两份试卷也都张贴出来，让我们也一起评评，否则，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他人也一个个高声赞成曾英燮的话：“对，张贴出来，让我们也一起评评……”
孔山长于是让人叫保管试卷的人把那两份试卷带过来。
很快，两份试卷都带过来了，孔山长也不答话，从书房拿来一碗米糊，就来到了公告栏那里，在学生的帮助下，亲自把那两份试卷张贴了出来。
这下，众人开始默默看起试卷答案来。
看着看着，都不再说话了。
良久，才有个学生道：“我觉得那叶小丰的文章好像要略胜一筹啊！”立即，又有很多人附和：“是啊，要是我，更喜欢叶小丰的文章。”
可也有人说，他觉得陈子慎的文章更胜一筹。
于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众人又吵成了一团。
最后，有好事者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名字，所有在场之人各拿一粒石子。支持谁就把石子放在谁的名字下面。
结果支持叶小丰的人还多了一粒石子。
其实，不支持叶小丰的并不是不喜欢他的文章，而是不喜欢他那个农户的身份。
单从文章来说，二人的八股文都是对仗工整，文采飞扬，叶小丰的文章谦卑有礼，用典恰到好处，陈子慎的文章却是锋芒毕露，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跃然纸上。
对于这个年代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大部分人都还是更喜欢叶小丰那种风格的。
就这样，一场风波悄然消失了，可背后的讨论却一直停不下去。
只能等下次月试二人再较高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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