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近乡情怯
“哥哥，你们找到有胎记的人了？”
刚刚醒来的荆珊听闻这个消息，激动得差点滑个趔趄。
“慢点儿，慢点儿。”荆宵赶忙扶住她，“找到了，人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你别着急。”
“我开心嘛！”
说这话的小姑娘满脸堆笑，笑得两只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任是谁都能看出来她确实开心得很。
荆宵也顶着两弯一样的月牙，“不过，还得南柯亲自看一眼，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嗯嗯！哥哥说的都对！”
孟寒道：“那还不赶紧拿出来？”
“拿什么？”
“当然是太阳瓜种子呀！不然要怎么找南柯？”孟寒似乎很是嫌弃荆珊，“我说你是不是傻？”
小姑娘此刻心情愉悦，才不和他斤斤计较，“哦”了一声，就乖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了南柯才给她的种子。
小豆子跑得飞快，立马跟何婶借来一只闲置的花盆，荆珊小心翼翼地把那粒种子种入土中，又仔仔细细地淋上水。
然后，四个人、八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只花盆，就等着里面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出苗来。
结果等了半晌，又或许也没有那么久，几人眼睛都看得酸了，却没见盆中有什么动静。
孟寒向来性子急：“南柯该不会给了粒熟的种子吧？”
“应该，不会吧。”荆珊揉揉眼睛，“这熟了的种子，怎么能发芽呢？”
“对啊，所以，说不定是他哄你玩呢。”
“才不会呢。”荆珊道，“又不是你。”
孟寒当即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呢？说得好像只有我会哄人玩一样。”
荆珊白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
孟寒看了看身边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荆宵，又看了看缩在后面沉默不语的小豆子。
好像，是这样哦……
“那，说不定是那老妖怪不想帮忙，故意逗你的呢？”孟寒为自己辩驳，“不然这种子怎么不发芽？”
“咳咳，说谁老妖怪呢？”
孟寒道：“说南柯呢。”
等等，这声音……
荆珊回头，惊喜道：“南柯？你回来啦！”
几人回头一看，还真是那小豆丁。
孟寒：“你这人，不声不响的，吓我一跳……”
“谁让你背后说人坏话？”老妖怪用下巴指指那个花盆，“再说了，不是你们找我么？”
南柯都出现，那花盆还是没什么反应。
荆珊便问：“可是，种子也没发芽啊？你怎么就来啦？”
南柯奇怪道：“我只说你想找我的时候便种下种子，我就知晓了，又没说过它会长出来。”
荆珊回忆南柯临走前说的话：诺，这个给你，若是哪天你想许愿了，就把它种在土里，浇上水，我自会出现。
好像，是没说过非得生根发芽才算。
“可是，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荆珊道，“种下去，浇上水，种子就会在顷刻间长大……”
“然后长得比你还高？”南柯问，“谁给你讲的故事？”
“我。”荆珊看了旁边一眼，老老实实回答，“我哥哥……”
荆宵：“……”
“故事都是骗人的，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以后少听啊。”
不是三岁小孩儿的荆宵：“…………”
他只能在心中悄悄反驳：倒也不全是假的，传说中的太阳瓜，现在不就站在我眼前么？
“小丫头，找我作甚？莫不是你的愿望想好了？”
“没有啊。”
荆珊边回答边观察南柯的脸色，想看看他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却什么也没观察出来。
“那你们找我作甚？我很忙的，好吗？”南柯似乎很嫌弃被扰乱了行程，“而且，那种子只有一粒，用过了可就没有了哦。”
荆珊心道：我知道，可我不是着急找你嘛？
孟寒心直口快，却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开门见山：“南柯，我们找到一个人，他身上有个胎记。”
南柯闻言顿在原地，心中激动：找到一个人？还是一个有胎记的人？会是那个人吗？
“什，什么人？”
他听见自己这么问孟寒，问完了才觉得这个问题委实傻透了，于是又追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样的胎记？”
“与你先前给我们看的太阳瓜的形状很相似。”荆宵怕这人抱有太高的期望，万一不是回头要伤心了，“但还得你自己看看，才知道是与不是。”
南柯愣愣地点头，“嗯。”
随后，荆宵给南柯解释了巨阙的事情。
南柯明白了个大概：“所以，那人答应了我们会去泡温泉，后来又因为练功忘记了时间，就没去？”
“嗯，按他说的，确实如此。”
“那后来告知大家此次招亲大会取消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出来询问，今天才来找你们要什么秘籍？”南柯努力压抑心中的躁动，想问清楚细节。
荆宵也生怕出了差错，回头又害他空欢喜一场，仔细解释：“泡温泉的次日，不知他又自己窝在那个角落里练功，直到今天鸡鸣时分才练完。”
孟寒补充：“他出门找吃的，才发现客栈里的人全走光了。问了那儿的店小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找上门来。”
“如此……”
倒也说得通了。
南柯还想问什么，孟寒打断他：“你以其在这问东问西的，还不如下楼看上一眼来的快。”
一向碎嘴的南柯却难得沉默下来，片刻后才突兀地说：“再，再等会儿吧，我先喝口茶。”
说罢伸手去端茶杯，若是仔细观察，能看见他藕节一样的小手在轻微颤抖，连带上面的肉也一颤一颤的。
孟寒想说，你一个老妖怪，差这一口茶？回头再喝不可以么？
荆宵却轻轻拉住他袖子，示意他别说话，孟寒回头看着荆宵，眼神里满是疑惑，随后用传声术问：“小宵，怎么了？”
“别催他，他应该是不敢去见那人。”
“不敢？”孟寒更疑惑了，“不是他自己寻了上千年的人么，现在几步之遥远，他怎么又不敢去见了？”
荆宵没说话。
“怕找错了？”孟寒问完又觉得不太对，“那不应该啊，都错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是怕找对了。”荆宵回答。
孟寒还是不解：“怕找对了？对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石头。”
“嗯？”
“你听过，近乡更情怯吗？”
“听过。”孟寒回忆了一下，“但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荆宵叹了口气：“大概，就是南柯这样了。”
“啊？”
孟寒低头看看还在兀自灌水的南柯，大有把自己喝成水牛的趋势，好奇道：“那是什么样？醉水么？”
“算了，大傻子，想你也不会明白的。”荆宵失笑，“总之，再等等吧，别催他，让他好好准备一下。”
孟寒想不明白，准备了千年时间还不够么？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好，那就不催。”
这一等，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
一直等到南柯把何婶一大早起来烧的热水都喝完了，才有了动静，要不是众人知晓他非人，怕是都要担心他会把自己撑死。
“南柯。”荆珊唤了句，“你没事吧？”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南柯笑了一声，发现干巴巴地，也就不再笑了，“走吧，孟寒说得对，去看看就知道了。”
荆宵道：“嗯，我们陪你。”
南柯闻言抬起头看了荆宵一眼，“谢谢你们。”
荆宵温柔地笑了一下，南柯垂下头，又说了一句：“谢谢。”
几个人没再多话，排成一线下了楼，南柯走在最前方。
院子里，他们要找的人正在打坐。
南柯见他第一眼，脸上就浮现一个复杂的表情：“我见过此人，巨阙。”
“嗯，就是他。”
那人听见响动已经结束了打坐，一见荆宵等人就立马问道：“你们说的什么神之印记也看过了，什么时候能把秘籍给我？”
荆宵道：“不着急，等小南神医确认过，便能给你。”
巨阙皱眉：“你们不是说他回什么神医谷了吗？怎么会在这儿的？”
而且他一直在院子里，南柯什么时候上的楼，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孟寒信口胡诌：“我们飞鸽传书，南柯他会轻功、又没走远，就回来了。”
“移形换影？还是凌波微步？”巨阙问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我还是头一次见。”
孟寒继续胡诌：“啊，那个……凌，凌波微步。”
“不应该啊，凌波微步有那么快？”巨阙提出疑问，“而且他小小年纪，怎么会练得如此出神入化？”
孟寒心想，这人看着就是一整个傻大个，但是碰上他熟悉的事物，似乎也不太好糊弄啊，这样刨根问底的做什么？
好在荆宵及时救场：“因为他有秘籍指导，自是不同寻常。”
巨阙这才稍微信了几分：“哦，你怪不得他刚刚上楼都没有声呢，这功法果然神奇，能教我么？”
荆宵闻言眼睛一亮，还来不及感叹这人真是个武痴，就先趁热打铁：“那你能让神医看看你背后的印记么？若是对的话，秘籍便是你的了。”
想见的人似乎就在眼前，南柯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他忍不住问自己，这回当真是他么？
“你，能让我看看么？”南柯声音带了轻微的颤抖，“就看看。”
“行，看吧看吧。”
巨阙许是看过什么奇怪的话本子，里面的武林高手们大约也有这样或那样的奇遇，他索性放弃挣扎了。
“反正都看了一次了，再看一次也无妨了。”
“侠士，高明啊！”孟寒嘿嘿直笑，“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
说完这句话，巨阙的黑脸似乎更黑了。
荆宵忍笑，心道：一回生二回熟，是这样用的么？
南柯却却顾不得旁的了，只道：“那就有劳了。”
语言里，有几分平日都没有的恭敬。
巨阙“嗯”了一声，没再多言，如早晨一般转过身去，拉下一截衣衫。
荆宵和孟寒是第二次见这个这个胎记了，比之前瞧得更真切些，就是太阳瓜的形状。
南柯却是在见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来了，眼泪已经不自觉夺眶而出。
那就是他找了一千多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