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问起过去
毫不犹豫!
不过还好,她叫停及时。
暮年的手腕没砍断。
但见了骨。
血液从腕骨两侧淌落,像两条湍急的小河,
地面上溅开朵朵盛大的红玫瑰。
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听着她惊慌的叫喊,暮年疑惑的表面之下是欢跃的惊喜。
“阿羽?”
风之羽迈着急快的步子小跑过去,愁眉不展的盯着那道一指宽的大口子。
“你”
她责怪他下手太快,不经她喊开始就动手的话止在唇边。
倏然转口道:“自己去包扎。”
他脸上已经止不住得意的笑,
“阿羽,我不用砍了吗?”
阿羽在乎他。
阿羽心疼他。
阿羽心里有他。
暮年期待的望着她,满心的欢喜浮在弯弯的眼尾,
手里一松,大菜刀落地,嘭咚咚的铁质声响。
“不准过来!”
风之羽见刀落地,就知道他要扑过来抱她。
“你的血会弄脏我的衣服。”
暮年脚下顿住,低眸看自己的手腕,多么厌烦似的拢起两道眉。
他将流血的手藏在身后,用另一只手去拉她,
“阿羽可以帮我包扎吗?”
“不”
风之羽余光瞄到他腕上惨不忍睹的伤口,
忽然没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暮年知道她不忍心了,脸上的笑更猖狂,
扬起下巴,昂首挺胸的走进屋子。
暮年牵着她的手紧在掌心,安置她坐在床沿,
自己找来白布条和几瓶黑黢黢没标签的药水。
“阿羽用布条打湿药水,帮我包在手上就好了。”
他放轻放软的声音里,是吃定她绝不会不管自己的撒娇。
风之羽不想管他,耐不住他在自己眼前越来越惨白的唇色,
不太情愿的拿起白布条,照暮年说的那样浸湿了给他包在伤口上。
她将染上棕黑色药水的布条拿在手里,
盯着他仍然在流血的手腕,左右不好下手。
“不用消毒吗?”
“不用。”
“那要去医院吧?”
骨头都露出来了,筋脉应该是断了的。
“我知道了。”
他失落垂首,去集市的诊所一天都不能见到阿羽了。
风之羽听着他一点没把伤放在心上的口气抬眸,
“你不怕吗?”
正常人伤得这么重早就急匆匆跑医院了,
暮年却是半分没有着急的神色。
除了他脸上密布的冷汗看起来是在忍痛。
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伤,暮年唇角扬得高高的,
“阿羽在,我就不怕。”
风之羽的目光落在他唇角的弧度,心口被什么刺了下,只觉得不好受。
“虽然你间接性造成了对我的伤害,
我心里也对你记恨,
但你要拿你的身体器官来作为对我的补偿,
那就大可不必。”
暮年瞳底幽暗的一角颤动,蕴满悲楚,
神经绷紧地问:“我要怎么做才能不恨我?”
“你去死吧。”
刹那间,他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僵滞不动。
风之羽游戏得逞的轻笑:“逗你的。”
暮年仍然僵着身体,紧绷的呼吸缓缓泄出来,呼吸空气也变得小心翼翼。
“你也去找几个又丑又老的胖女人把自己摸遍,我或许可以考虑不记恨你。”
他抓紧自己的衣服,弯曲的背佝偻着,过了一会才尾音轻颤的问她,
“我脏了,阿羽还要吗?”
他说这话时,低弱卑微的嗓音里藏了心有余悸的后怕。
埋藏心底的秘密,像一朵昙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立刻又被他惊慌失措的藏回去。
“不要!”
风之羽斩钉截铁。
他心口狠狠一颤,呼吸滞住,
猝然抬起头,眼瞳里血丝绷直的盯着她问:
“我不脏,阿羽,我不脏阿羽就要吗?”
“也不要!”
她是说真的。
“阿羽!”
暮年惊怕大吼,“不能!我不准!”
暮年就好比是下雨天的一处屋檐,尽管屋檐下有值得人贪恋的风景,却也只是一处屋檐。
她也只不过是躲这一场雨而已,雨停,是要回家的。
“阿羽,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他抱着她的膝盖,跪趴在地上,仰着头撕心裂肺的哭。
“阿羽不能不要我,阿羽不是要我做狗吗?我会做很乖的狗”
风之羽垂首看着他,目光一时恍惚。
暮年眼中含着痛苦不舍的泪花,决绝的推开她,
兀自奋不顾身冲向村民刀棍的一幕又忽然在脑海里闪过。
他那时是在穷途末路里为她开路。
“暮年,我们以前认识吗?”
多半是很久之前打过照面,有过交集的。
或许是她某个时段的玩伴,只不过她忘记了他,他还记得她。
否则,怎么解释得通暮年在芭蕉林里掳走她,
不是索要钱财,而是满心呵护的将她困在身边。
直到现在他都是将她困住的,不许她见到任何人。
他把她带回沙河村不就是因为她害怕这个地方,
不敢出门,就只能窝在他创造的一方天地吗?
她早就猜到了。
暮年对她的喜欢偏执又狭隘,
她和南陌稍微走得近他就会发脾气。
他带她来沙河村的目的,不就是打算把她和所有人隔离,只能看见他吗。
暮年因她突然问起的话题愣了愣,声音低得若似陷入回忆:
“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阿羽了。”
猜中了!
“我小时候和你一起玩儿过吗?我们是好朋友吗?”
风之羽有种答对问题的小窃喜。
暮年摇摇头,“不是。”
也对,暮年这副样子,想必小时候也是很穷的。
家里人绝不会让她和这种不体面的人做朋友。
暮年之前说过,他住桥洞,
住桥洞的都是流浪汉,
流浪汉都是在捡垃圾
风之羽蹙了蹙眉心。
突然又想起之前她问过他是不是和流浪汉一样翻垃圾箱,他否认了。
“我”
暮年垂眸,长睫掩盖在发尖下,张口欲言又止。
默了片刻才似鼓起勇气般的说:
“我我很饿的时候,阿羽给了我一根玉米。”
忽然想起在窑洞里她听到他住桥洞之后的厌恶眼神,
坦诚的话到了嘴边,没能说出口。
他不敢将自己从小靠捡垃圾活下来的经历告诉她。
阿羽会讨厌他,会嫌他脏,
会把他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过去的回忆是丑陋的伤疤。
即使时过经年,他费尽心思将日日夜夜奢望的人囚在了身边,
也无法坦然向她讲述自己发臭的过去,
更不敢将自己是怎么在垃圾里找食告诉她。
他不敢。
他害怕被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