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你要打我吗
她眼里饱含的泪不肯落下,
比一把锋利的刀子插进胸口更让他痛苦。
他知道阿羽受了好多苦,
他知道阿羽在怪他。
“阿羽”
暮年扑进她的怀里讨好的蹭,
“阿羽,我把自己给你玩,阿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他啜泣的低音奶声奶气,像成年的大狗还没断奶,
脸埋进她的颈窝里贴着,
用舔舐的方式获取和她的亲密,乞求她的原谅。
他不要原谅也可以,只要阿羽不哭,他怎么样都可以。
风之羽受不住他磨,哼哼的抽气,“我要回家。”
回家两个字有魔咒,话一出口,她根本止不住眼泪,
思念泪眼里发酵,两人相拥痛哭。
他们互相汲取彼此身上的温暖,如同两只自私的吸血虫,
无止尽的吸干对方来获得自身渴求的养分。
却始终不知彼此的血液早在无数个朝夕之间更替。
在这一刻,她何尝不是把他当作了家人。
暮年最后悔的事就是带着她来到沙河村。
他以为他会在出生的地方和阿羽共赴白首。
他以为有奶奶在的地方,会是家。
暮年带着她爬上高高的山头,在悬崖尖上跪下。
他跪了很久,就到站起来的时候腿都站不直。
风之羽好心的扶了他一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山脚底下,
那里有一方长满青草的矮坟。
“你的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吗?”
风吹乱彼此的发,静谧片刻后,
风之羽听到轻得听不见的声音混进风里落下悬崖。
“嗯,饿死的。”
风之羽不由抬眼看向身边紧紧扣紧她的手的男子,他的眼眶被风吹红。
“奶奶把好吃的都给我,她说不饿,我信了。”
眼睛忽然很酸,风之羽抬手擦掉眼尾被风吹出来的泪。
暮年看过来时,她回眸对上他红红的眼睛,
说了句,“风吹得我眼睛疼。”
暮年温暖的掌捂住她的眼睛,轻轻揉了揉,
“我送阿羽回家。”
“嗯。”
暮年背着她下山,从兜里掏出来一只青橘,
“阿羽怕酸吗?”
风之羽到嘴边的酸又憋了回去,她拍在他的肩上摇头,
接过他递来的青橘捧着看。
“为什么春天的橘子还是青的?”
“因为是奶奶种下的青橘树。”
“嗯?”
风之羽以为这是他去买的,石屋分别时,暮年是要去集市的。
“河边的那颗青橘树上摘的吗?我以为是观赏橘,不能吃。”
河岸边的那棵青橘树她看见过,
果实累累,压得树枝直不起腰。
“你给我买的糖呢?”
暮年沉声许久,才嗫喏开口,
“糖在路上丢了,我以后给阿羽买可以吗?”
风之羽有一点点失望,但还是很乖的点了点头。
回松阳镇的路还有很远,望着一座座大山,
风之羽趴在温暖的背上安心的打起瞌睡,
除了路途有些颠簸以外,没什么让她不舒服的。
这是头一回,她觉得暮年的背像一座大山,
可以给她安全感,也可以给她遮风挡雨。
心脏贴着他的背,拥有着独属于暮年带给她的温暖,风之羽睡得很踏实。
渐渐的,路途不再颠簸,或是到了集市。
只有集市的路稍微宽敞些,不似山路那样弯曲陡峭,一不小心还会摔下崖去。
集市?
风之羽睡得清醒又迷糊,猛地醒过来。
“到集市了吗?”
她直起头,在暮年肩头上擦了擦疲乏的眼,
抬起眼看周围时仍是一片碧绿葱郁,山头连着山头。
她还在大山里面。
暮年停下来做什么?
风之羽偏着头去看暮年,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令她骨头发抖的人。
“大块头!”
风之羽惊惶叫出声,头脑瞬即清醒过来,
立马缩着脖子藏到暮年背后。
“暮年,快跑,你打不过他。”
她凑近暮年耳边小声说了句,就挣了挣腿要下地。
不过,暮年没松开她。
“暮年?”
“阿羽,不怕。”
暮年安慰她,走到一旁的绿荫下将她放下来,
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肩膀。
“你要去打架吗?”
风之羽拉住转身的暮年,满脸焦急:
“你别去,会被打死的。”
现在应该赶紧跑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暮年没见识过大块头的凶残不知道怕,她知道。
大块头打人可凶可狠了。
大块头一只手就能拎着她的脖子提起来。
“阿羽乖。”
暮年从兜里抽出来一截白布的时候,风之羽胆都吓破了。
“你,你要打我吗?”
她哆嗦着唇瓣,泪眼汪汪得望着他,
小脸上震惊的样子看得暮年心蓦地紧了瞬。
“不是。”
暮年紧张的捧起她的脸,眼里疼惜得溢出水光,
“我不打阿羽。”
当白布蒙在眼睛上的时候,风之羽一颗担惊受怕的心才放下来。
还好暮年没有大块头凶残。
还好暮年喜欢她。
暮年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安抚的意味明显,
“阿羽捂住耳朵不要听。”
她很听话的双手捂住了耳朵,乖巧的样子惹得暮年心里钝痛。
风之羽坐在树荫下,背靠大树,
一直谨记暮年离开前的说的话,紧紧捂住耳朵没拿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间过了很久之后,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风之羽惊吓的颤了下,僵住。
拿开手的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扯开眼睛上的布,入目是暮年干净清俊的一张脸。
他逆着光,玉挺的鼻梁透着光,
好似梦幻的一扇蝶翅,眼尾弯起漂亮的弧度,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狭长的眼眸漆黑,瞳底清晰的倒映着全部的她,满满装载。
熟悉暮年永远在她身边之后,
她再不觉得他那双眼是阴郁的黑洞。
他的眼睛应该是珍贵的玛瑙,有着古老而神秘的魔力。
“暮年”
风之羽盯着他看得有些恍惚,她得承认,暮年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嗯。”
暮年轻声应着她。
“暮年?”
“嗯。”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开口,暮年永远会回应。
“大块头呢?”
风之羽偏着头看向他身后,已经没有阿庄的身影。
但崎岖的泥土小路上有凌乱的一滩血迹,
漫了整条路,直到暮年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