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室友（3）
解决了张三这个麻烦，灵犀在休息日的前一天拿着私房钱悄悄去黑市买了些高考复习资料，用一块蓝布包好了，藏在一片拆迁后没人管的废墟里，用砖头掩盖着。
她给附近的流浪猫喂了一些吃食当做保管复习资料的工资。
安排好一切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神色自若地离开了。
灵犀悠然地回到家时，方丽正拿着小本本用她看不懂的记账方式算计一家人上个月的开销，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他们一家住的是干部家属院，二嫂在厨房里做饭，侄女儿花花在院子里跟黑色的小土狗你追我赶。
刚抬脚跨过门槛，大嫂忽然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胖墩。
“哟，佳佳回来啦？”说着赶忙把躲在身后的儿子推了出来，笑道，“还不快叫姑，你瞧这孩子，这才多久不见都不认识人了！”
她看了虎子一眼，见他不愿意开口，灵犀也懒得搭理他，开门见山地问:“宋祎宁那小子呢？”
“在呢在呢，屋里收拾东西呢。”张娅往屋里一指，笑了笑说，“这不，我们前脚刚进门，你后脚就回来了。”
她哦了一声，手心朝外拨了拨:“行了，别在门口干站着了，进去吧。”说完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我大哥没来？”
“他去找你二哥了，给他送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佳佳回来了？快进来歇歇。”方丽正要搁下笔上前给她倒水，却被灵犀拦下。
她从军绿色的背包里拿出饭盒递给张娅，语气有些心不在焉:“拿给二嫂让她热热，今晚吃这个，明个我休息要出一趟门。”转过头又对方丽说，“妈，我上一天班累死了，我上去躺会儿，饭好了再叫我。”
“你这孩子，都叫你把伤养好了再上班，你偏不听。”方丽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拿女儿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灵犀上了二楼左手尽头那间屋子就是她的房间，推开门进去，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短袖的男人正弓着腰收拾着床上的衣物，听到身后的动静，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很快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收拾。
她反手把门一关，站在门口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
欸，王怡在小说里是怎么描写他来着？
“夜色中，他的侧颜冷峻淡漠，那浓墨般的双眼，冰冷如天山上的湖水。晕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露出几分嘲讽。
宋祎宁抬了抬眼皮，看着赖在地上撒泼的万佳佳心中充满了厌恶。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是那副淡漠的如同对方只是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那是在宋祎宁一番设计下让万佳佳家破人亡后，他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之外，欣赏着万佳佳的报应。
但抛开回到现实生活这个心愿之外，万佳佳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她弯了弯嘴角，通常她并不介意给受害人一点补偿。
灵犀没出声，走过去在他背后站定，伸出一只脚朝他脚后跟踢了两下，语气娇嗔地骂道:“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动静？还不去给我倒杯水来？”
说着一转身故意搭上他的右手，一滑，正好一屁股坐到他刚叠好的衬衣上。
宋祎宁眼皮子跳了跳，带着几分防备和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却被她抛了个媚眼，刚才被摸到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起来，你坐到我的衣服了。”
灵犀白了他一眼，又用脚尖荡着去踢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什么呢，没听见。我要喝水，快去给我倒一杯，快去。”
宋祎宁看了眼她屁股底下露出的那一截白衬衫，有些心疼，但又想起离开村子前听同村有点门路的知青说上边有恢复高考的意思。
只要他能熬到那时候……
见他果然转身去一边提起了暖水瓶，灵犀晃着脚，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之前我受伤住院，你怎么都没来医院看我？”
宋祎宁神色未变，把印有标语的搪瓷杯拿了过来，一边倒水一边解释。
“他们都去医院守着，地里的活儿总得有人留下来。更何况，走之前书记还特意过来说，春耕任务重，不要耽误播种的日程。”说完把一只搪瓷杯递过去：“去旁边歇一会吧，我这马上就好。”
灵犀双手捧着搪瓷杯信守承诺地挪了挪屁股，露出那件白衬衫，宋祎宁看着衬衣上的褶皱细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忍了忍，终究没说话。
她却打定主意要在他的雷区上蹦迪。
“你今天晚上准备睡哪儿？”
宋祎宁正准备把衬衣牵开了抖一抖，突然被这么一问也不意外，正要把提前想好的说辞拿出来却被灵犀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我听说你这次过来把你那宝贝衣服箱子给带了过来。”她故意咬重了“衣服”二字，脸上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你那几件衣服穿了这么多年，要不扔了重新买吧。”
“以前你总说城里回不去，留着那些老物件当个念想，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到了镇上，你再穿这些衣服出去可就不太合适了。”
“我万佳佳的男人，总不能连件新衣服也没有吧？”
宋祎宁有些分不太清，她究竟是因为争强好胜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万佳佳看上去让他觉得有些陌生，让他不敢轻易去赌。
因为被万家人死死盯着不能一个人出村，他只好花高价钱找人弄到了一套高中的书，他不敢也不能去赌对方话里说的只是衣服。
如果被万家人发现了自己在偷偷复习的事，他们绝对会毁了他的书。
他不说话，只是目光下敛，纤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像美丽而脆弱的蝴蝶煽动着纤弱的翅膀。
屋里没有开灯，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寂寞。
哟，美男计呢这是！
王怡给万佳佳还有一个人设就是重度颜狗，所以每每宋祎宁使出美男计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万佳佳都会心软地答应他的要求。
可惜，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月神亲封月宫第一可爱小猫咪，帅哥美男她早就看腻味了。
就这？
还不如赵清明身上的味道让她更感兴趣。
她直接一脚踢过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哼了一声:“哟，宋知青委屈呢，姑奶奶搁医院躺着的时候您老人家在哪儿呢？医院的人都知道我结了婚，结果这回连你一根毛都没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奶奶是寡妇呢！”
“你少在这儿跟我装，姑奶奶不吃这套。跟你说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你。”她的语气虽然冲，却带着几分哀怨和撒娇，反而让他放下心来，看来对方还没发现书的事。
“明天我休息，你跟我出去买衣服，听见了没？”说着又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脚，虽然没使劲但也让他不舒服地抿了抿唇。
他适时放软身段，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知道了，明个就去，行吧？”
“这还差不多。”她哼了一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手一挥，决定放他一马，“那你接着收拾吧，我先下去了。”
目送她离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宋祎宁关上门扭头看向衣柜旁边的木箱子，嘴唇微微颤了一下，然后缓缓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不过是个愚蠢的、被宠坏的小丫头，根本不足为惧。
然而一顿饭后，为了装乖巧而假意顺从的宋祎宁却不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两杯酒一下肚脸上就升起一团红绯。
万家民不动声色地看向灵犀，只见她笑而不语，于是端起酒杯又敬了他一杯。
最后宋祎宁是被万家国架着送回妹妹的卧室。
他躺在床上眼尾泛红醉眼朦胧，抬手指着灵犀一个“你”字出口，尾音未来得及消散，鼻腔里陡然涌进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儿。
灵犀突然把手放在宋祎宁脸上细细摩挲，掌勺所致的微微粗糙的指腹滑过肌肤，撩过他白皙光滑的脸庞。
宋祎宁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耳根子随之浸出浅浅红晕。
啧啧，真是秀色可餐啊。
这还要多亏王怡在番外里加上这么一段，她拉着微醺的宋祎宁去参加舞会，昏暗的灯光下他们十指相扣，暧昧的泡泡包裹着这对心照不宣的男女，宋祎宁害羞到耳根子泛起一层薄红。
他们旋转着，借着舞厅柱子的遮挡，冒着时代的大不违偷偷在大庭广众之下拥吻。
啧啧，真不错。
灵犀的视线又移到他的脖子上，比量了一阵，指尖顺着脸庞向下拂过他的肌肤，像是一根细而软的毛笔，恶作剧般在他身上流连忘返。
她特意调暗了书桌上的台灯，让房间保留着暗夜的氛围，却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都看不见。
灵犀漫不经心地瞥一眼他的衬衣领口，抬眼正巧和宋祎宁迷糊的眼神对上，他似乎生出了错觉，眼前的人那双眼睛突然变成一黄一蓝。
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塞壬的魔音:“佳佳，”
他不受控制地听从她的指令重复了一遍:“佳佳，”
似乎是不满意他语气的平淡，灵犀又调整语气重来了一遍。
“佳佳……我，”她特意放缓了速度，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爱你……”
“我……爱你……”
灵犀的魂体瞬间脱离万佳佳的身体，飘到书桌前将台灯关掉。
拉灯之后的广播剧不适合未成年的小猫咪听，她穿墙而过寻着淡淡的猫薄荷味儿一路来到一处小平房。
一个身影提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缓步前行，灵犀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他目光下敛看着脚下的路，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右眼的下睑缘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棕色的泪痣。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让她嗅到了清冷又寂寞的味道，像一种她熟捻的气息的低配版。
她忍不住凑上去仔细闻了闻，却不曾想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扭过头身体紧绷着，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警惕。
“……”
乖乖，不会是把她当成鬼了吧？
灵犀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见他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凑上去，反复调戏了两回，看他差不多要炸毛了这才放过了他。
这个赵医生，还怪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