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上午
清晨四点。
虽然昨天睡得晚，但今天怀恩醒的很早。
也许是因为，今天几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又或是因为昨晚做的噩梦，还经历了鬼压床，总之，钟表刚刚响起第四声，怀恩便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波澜诡谲的梦境被一声震天彻地的怒吼崩碎，也让怀恩意识到了，自己正处于梦境之中。
然而，意识虽然清醒了过来，他却惊恐的发现，身体几乎无法动弹，挣扎了许久，僵硬的身体才开始渐渐的有所反应。
意识的挣扎也反应在了肉体之上。虽然怀恩的身体没动，但一身冷汗，几乎浸透了被窝。
半晌。
怀恩感受到渐渐热络过来的身体，稍微活动了两下，确认不会低血糖、低血压后，起身吃了两块巧克力，然后去洗了个热水澡，将仍存在于肢体末端的麻劲儿尽数洗去。
二十分钟后，在餐厅简单的吃了三个煎蛋、两个牛角包配黄油、一些煎肉和一大杯热牛奶后，怀恩来到甲板上。
不知为何，一时半会儿，他是暂时不想回客房了。
顺手点燃一根香烟，怀恩也没吸，只是看着那缕缕烟气飘向空中，还有在黑暗的夜幕中，燃烧着的那一点暗红的火光。
以前艾薇儿还在时，怀恩其实不抽烟，即使现在，他也只是借用烟草的刺激性气味来保持大脑的清醒。
没有空气的流通，香烟燃烧的很慢，在寒冷的空气里，还没烧到一半，便熄灭了。
怀恩一松手，那根白纸包裹着烟叶的短棍便落入黑暗之中，波澜不惊，仿佛从来没在世界上诞生过，南美烟农们粗糙的双手、布瑞泽亚的雨林中被伐倒的巨树、醋酸纤维织成的仿丝棉、严密的钢铁厂房中的流水工艺……
凝聚在这一根香烟中的一切，那可能比大部分的一生都要精彩的经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构成它的一切要素，时间，原料，劳动，都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无尽的虚空吞噬。
就好像……人类，在面对死亡时一样。
香烟飞速坠入船下的浪涛之中，下坠的风力让它尚未完全熄灭的余温再度点燃，纵然只能再持续几秒，它也要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光芒。
船头，那一身黑衣的高大身影渐渐模糊，被伟岸的钢铁巨兽遮挡着身影，被船身越发庞大的黑影所吞噬。
怀恩眉头一皱。
他看到香烟再度燃起的那一点红光了，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虽然只有一瞬，但香烟的坠落轨迹，是笔直向下的。
船，停了。
……
一大早，卡雷拉斯打着哈欠，跟杰西卡一起来到了餐厅里。
其实说早也不早了，都快九点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过来，很少能看见旅客，出门的旅客，大多也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只有少数那么几个熬了个通宵还天赋异禀的，看起来还能提起那么三分精神。
卡雷拉斯顿时感觉良心受到了谴责。
昨晚醒来后，听杰西卡的描述，旅客们这种异常的劳累情况，恐怕是自己身上的异状所导致的。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卡雷拉斯同样也无能为力，只能内心默默为他们祈祷了。
一进餐厅，卡雷拉斯就看到，风臣和玛丽正在吃东西，看到卡雷拉斯过来，还冲他挥了挥手。
风臣自不必多说，他昨天晚上的表现杰西卡也都告诉卡雷拉斯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倒是玛丽，我们的影后看起来居然也稳如泰山，跟风臣谈笑风生。
随便拿了些餐点，卡雷拉斯和杰西卡向风臣和玛丽走去。
他想开口就昨晚的事向风臣道谢，可旁敲侧击之下，风臣的态度却有些模棱两可，卡雷拉斯也就不再提昨晚的事儿了，而是聊起一些闲篇来。
说实话，他的心情现在也很复杂。
先不提风臣这边，事实上，昨晚他苏醒后就没在继续睡了，经历了这种事，杰西卡也没什么睡觉的想法，于是一边跟卡雷拉斯讲解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边继续查找档案。
功夫不负有心人，刚聊完【力量】的事，还没来得及商量着做下一步的打算呢，杰西卡那边的档案找到了。
在把自己从名单上删掉，并修改出更多扰乱侦查方向的垃圾信息之前，杰西卡找到了来这艘船上秘密追缉自己的那名国际警察的名字。
正是卡雷拉斯过命的至交好友，昨天晚上还在跟他们一起吃饭、听音乐的那位怀恩克劳德。
卡雷拉斯从没想过，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游轮之旅，如今不仅涉及到了自己的过去，还在踏足自己的将来，甚至连他唯一可以掌控的现在，从人际关系再到短期目标，乃至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一想到还要防备着怀恩，卡雷拉斯更难受了，不过玛丽姐这时候主动跟他搭话，他也只好强颜欢笑，跟他攀谈起来。
吃完早餐，玛丽回屋继续忙工作了，风臣拍拍卡雷拉斯的肩膀，对二人说：“怀特小姐，温斯顿先生，我有些话想对你们说，不知是否能赏个光？”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答应了。
甲板上。
蓝天流云，晴空万里，海鸥掠过天空，传来一两声鸣叫。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所幸，今天天气虽好，但能出门享受这难能可贵的冬日阳光的旅客并不多。
三人坐在一张小圆桌旁，服务员为三人端上刚刚冲泡好的的大吉岭红茶。他也打着哈欠，脸上挂着黑眼圈，显然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服务员走后，风臣随手一挥，三人就套上了一层无形的空气面罩，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三人之间交流的声音，将仅在三人之间进行传播。
卡雷拉斯只看到，面前的少年轻轻一挥手，顿时，天地之间的一切声音都静默了下来，只有他们三人还能正常发声，顿时惊为天人。
看到两人惊讶的样子，风臣顿时生出了几分少年的得意，只能说人前显圣的快感确实爽。
“一点小技巧，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对话会被有心人听到了。”
风臣微微一笑，为自己倒了杯茶。
“昨天的情况，温斯顿先生应该也从怀特小姐那了解了吧。没有意外的话，恐怕二位要改一下行程了——不仅是行程，二位的整个人生，恐怕都要走上不同的轨迹了。”
“我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风臣，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代号。我是一名猎人，秘宝猎人。”
“欢迎二位，踏入‘真实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