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暗巷
2:30am
“比起发着圣母心去帮你帮不上的忙,多去找找秘宝,构建苍蓝之王的葬礼所需要的大葬仪才更重要吧?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找点文献看看地图~”
徐徐飘来的声音如微风般捉摸不定,却又在耳边清晰的响起,欠扁的语气犹如实质的嘲笑一般令人火冒三丈。
“想得到挺美,我是考古专业的还是历史专业的?秘宝那也是我现在配碰的吗?就算不是为了我该死的圣母心,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特殊力量你还能不让我试一试?更何况不去锻炼哪来的进步呢,就当我是中二病发作好了。别说了,听声音它已经很近了,我可不像你,随时都能换下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风臣弯着腰,压低身位,躲在墙角。路灯的光照在他身边,影子则藏身于更深处的黑暗。
“想什么呢,王棺能换主祭,影子可换不了寄主。”影子笑道。“我可是专门为你而生的影子啊……”
“你真的不怕吗?是突然获得了超凡力量而产生的膨胀心理?还是你觉得我一定不会看你送死而帮你的侥幸心理?还是想要英雄救美带来的肾上腺素爆发让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割肉饲鹰他就不会害人了是吧,你是佛祖吗?你舅舅也是孔雀?”影子嘲弄道。
“不过放心,我会帮你的。看着吧,感受吧。我将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忠实的伴侣……”尖酸刻薄的语气瞬间温柔下来,影子轻轻呢喃,好像那个精神分裂症。
微微的蓝光浮在如人形一般的浓墨之上,他伸出胳膊,从背后拥抱着风臣。
“我们将永不分离,直到一同进入坟墓。骨会枯朽,棺也将溃烂,王冠滑落,王座坍塌,乃至一切浸入归墟化为乌有……即便形消魂散,血肉与白骨化作尘土,只有我们永不分离。”蓝色人形轻轻说着,将脸贴近风臣的背。
风臣并不讨厌他这样说话。就像左手了解右手一样,影子有什么理由不了解躯体呢?
虽然他也曾经有名字就是了。但在生死之间被那遮天巨棺选中的那一刻,无论是他人或自己的记忆,还是各种记录,他的称呼只剩一个——风臣。
苍蓝之王,定都于东渊的风之王。而他,则是苍蓝之王最后的臣民。
他被选中,作为已经离去的王者,残存于世间的幻象与传说之一的主祭,成为为他送上棺椁、举行葬礼的抬棺人,大祭司。
“面对这些没脑子的蠢货不必这么小心。从前在影国,它们也只是躲在巷子里蚕食欲望的寄生虫,偷渡到现界才有了形体。虽然你现在也不怎么样,但也足够撕碎这些垃圾了。”
身上逐渐有光辉亮起,熟悉的清凉感布满全身。风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影渐渐消失,弥散在空气中。黑夜也随风臣一起,仿佛被抽去了底色,换为沉静的蓝。
阴影从墙角缓缓流出,露出身形。这头恶兽肩高约两米,漆黑的身体缓缓流动着,连接着周围的阴影。它双头三眼,脑袋连在一起,如同巨狼一般的两张嘴却分开,嘴里满是尖牙。
一只标准的刻耳柏洛斯子嗣,影国随处可见的流浪狗、猎犬。牙尖嘴利,满脑子只有暴力和食欲的无脑野兽。
此刻的它正疑惑着。
猎物怎么突然不见了?!
耸耸鼻子,血盆大口咧出一个危险的笑,旋即化作一团浓郁的阴影。黑色的阴影在苍蓝的底色下显得分外深沉。
随即,阴影像闪电般向风臣袭来。
“woc?!这就算是开怪了??”风尘猝不及防。
“至少现在它伤不到平民了不是~”
苍岚烈飓,皆伏于东渊。东渊,是风的故乡,苍蓝之王生于斯,歌于斯,亦葬于斯。
东渊取代了风臣的灵魂,而他的灵魂则成为了长明灯上燃着的一点祭火。身为主祭,他需永远背负着苍蓝之王的埋骨处。
“东渊的一部分已经将这里浸染,无论怎么破坏都不会影响到半径一公里内的实数相位了。”影子笑道。“皇家花园可是猎手的高阶应用,这算是一点小小的特权。放心大胆的搞破坏吧!”
人话?
风臣想骂娘。新手教程多少有点短了。虽然是他自找的,就好像拿着ak47当撬棍一样。
世界上总有些事错过了才会珍惜,比如新手教程。
没等他开口,恶兽已然近在咫尺。两张巨口和一只利爪从闪电般接近的阴影中溢出、成型。虽说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液态,但风臣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小身板扛不住。
可能最多能挨一下?断成两节据说还有希望。斯特兰奇医生也许能救一下,可惜去当至尊法师了,只能寄希望于黑杰克了。
恶犬的唾液丝丝缕缕滴在地上,溅起墨色的斑点,利爪闪着寒光。
而就在三天前,风臣还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一学生。这三天以来,他也只是忙于同过去,同自己告别,顺便认识一下选中自己的不速之客。
这只恶兽,是风臣自己选择的新手任务,也是迈向未知未来的第一步。为了自己不曾泯灭的人性,和那么一点小正义感。
也是为了自己不安的内心。
于此刻,风臣正式开始前行。
也可能摔个大跟头就是了。
利爪带着寒芒转眼间便已临近,风臣虽然毫无战斗经验,但熊熊燃烧的灵魂带来的第六感还是使得风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这一击。
“卧槽什么古达老师!”
风臣的大脑一片空白。“厮杀”这个词离他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倒不如说“争斗”甚至“竞争”本身便是风臣最讨厌的词汇。此刻,面对一着不慎就血溅当场的战斗场面,风臣的适应力只能用悲剧来形容。若不是祭火的点燃烧去了大量的灵魂杂质,恐怕此刻他已经瘫倒在地上张口闭眼了。
冷汗在一瞬间便浸满了后背。利爪的寒光在风臣眼中尚未散去。未等喘息片刻,身前的影子便化作巨口再度袭来。
风臣左突右闪。
风臣艰难挣扎。
风臣寸步难行。
风臣还手了!
风臣且战且退!
风臣退无可退!
“憋说了!你行你上!”风臣怒吼。气流在指尖凝固成型,抬手便能撒出数道风刃。影兽偏偏头就全躲过去了,甚至裂开大嘴嘲笑了一番。
“奶你一口,说不定就续上了呢?”影子戏谑道。“不过是抓个阄罢了,还用我上?所以你想好没,到底是要法仪还是要祭器?”
法仪,依靠符印,阵纹,仪轨以及颂词来赋予力量。给火赋予形态,给冰赋予使命,让大地奔涌。几乎不需要自身的任何条件,只要四肢健全智商正常没有逆反心理,根据一套完备的法仪都能依靠一点祭火撬动强大的力量。
祭器,各种符合形制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质量上乘,能通过青铜学会专业认证的佳品也能被收做新的祭器。祭器本身没什么战斗力,作用大概相当于电话或者微信,打架打不过的时候如果在上头有门路可以通过祭器摇人。苍蓝之王是摇不到了,部分风精说不定能来。
选择之门在此刻打开。周围的一切都被苍蓝的光辉定格,风尘的面前出现两条道路。
左侧的道路的尽头有一座如山般的圣坛,模糊的人影带着各种法器,身上的战纹与法阵交相辉映,仪仗所指,一个小国便被风暴撕碎。而右侧,人影身上的首饰、义务、武器依次亮起,神明般的虚影自雾中浮现,苍茫辽远的祈祷悠悠响起,而人影消散于雾中。
“快做决定吧~只有踏上属于你的道路,你的前辈们留下的葬仪才会承认你,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剑与杖足够保护你。”
影子骗他的,这些属于遗产,先辈的遗产。后继者只要能用拿去用就是。影子单纯的想给少年上难度罢了。
“话说你还会这招?”风臣长舒一口气,稍微放松了心神。刻耳柏洛斯子嗣的嘲笑还挂在脸上,此时的它一般身体尚处于阴影之中,一半探了出来,身体既像深沉的夜色,又如同融化的沥青,黑暗而粘稠。
“坚持不了太久就是了。你对自己,对我,对东渊都没什么了解,以后你就知道这其实没什么。”影子耸耸肩。拒绝邀功是小助手的美德,影子深以为然。
“能坚持多久?”
“只是困住这只影兽的话足够你睡一觉了。”影子笃定。“其实也不用太着急,现在也经历过战斗了,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再好好想想。”
“另外提醒一下,不能我全都要哦,边接受附体边操办葬仪还要从中得利,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哦。”影子没有脸,但风臣总感觉他在笑。绝大多数奇怪的幽默感至少能感动到自己。理智告诉他这并不好笑,他的底线,所接受的教育也并不是很能容忍影子的一些奇怪幽默感,但理智同样告诉他某种程度而言他理解了影子的笑点,情感上终归还是有一些共鸣。
这同样是骗他的,影子已经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这两条路他一条都别想走。前人的路已经到头了。好不容易能独立思考,影子只想整一波大的。
只能说不愧是自己的影子,甚至给了自己两种选择。风臣叹了口气。突然,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那张血盆大口似乎轻微的动了动,尖牙闪烁着锋利的寒光。刚刚稍微有些放松的风臣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你确定你困住它了?我怎么感觉它好像动了呢?”风臣戒备着,缓缓后退。
只见恶兽嘴角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在一声清脆的咬合声中,流光在恶兽的口中片片破碎。猩红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忌惮,旋即便潜入阴影之中。
“这下稍微有些麻烦了。”影子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凝重。
“你不是说这玩意儿算是老鼠一样的社会最底层吗?麻烦了是什么意思?正好赶上信大角鼠的了?他们也姓斯卡文?”
“给你科普一点小常识,影国作为人世之敌的诞生所,世界的反面,兽的领域,在诞生之初便吹响了反叛号角,否认上帝的存在,其核心逻辑之一就是永不后退,尤其是这种等级的影兽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恐惧的概念。”影子摸着下巴。
“所以两个猎人会被逼到那种程度吗……我就想说猎人不至于这么不堪……怪不得来的是猎手,涉及到秘宝确实应该是他们负责。”
“现在第三条路有了。”影子一手搭着风臣的肩,一手指向地上那一团影子。
“去狩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