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王爷王妃下车了, 后面的人也都纷纷跟着下车来。
那鲁嬷嬷心里还惦记着夏侯瑾的训斥,生怕真被责罚,所以这会儿看到了王府门口的夏侯瑜,连忙压低声音朝白莲心说道:“姑娘, 你这些日子, 照顾瑜王爷,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你看他。”
一面示意白莲心看夏侯瑜对沈羡之的戒备。
白莲心闻言, 随着鲁嬷嬷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瑜王爷对沈羡之的戒备, 心中会意, 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撒开鲁嬷嬷的手, 提起裙角连忙朝着台阶上跑去。
穿得绚烂多彩的身影就好似一只花蝴蝶一般,从夏侯瑾和沈羡之的身前闪过,先一步跑到瑜王爷面前去, “瑜王爷, 您的腿伤大夫说不能吹风。”此处地势甚高,两旁的树木又挡不住什么。
说着, 就要推着夏侯瑜进去。
夏侯瑜抬起手,只觉得今日的白莲心实在反常,往常不见她往自己身前凑的, 但也没有多想。
他和兄长多年未见, 还有不少话要同兄长说呢,“不妨事。”更何况, 他必须盯紧这位新嫂子,不能给她半点谋害兄长的机会。
自己可就只有这样一个亲人了。
所以看都没看白莲心一眼,那眼睛就锁在夏侯瑾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任由白莲心那表情有怎样的楚楚动人, 在他眼里都是挡住了他视线的障碍物,所以有些不耐烦了,“你没有事情做了么?赶紧走开!不要在我眼前晃悠。”
白莲心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模样生得虽不如沈羡之明丽,但也是小家碧玉。鲁嬷嬷也说了,她这样正好,微微蹙一下眉头,是个男人都忍不住要怜香惜玉的。
从前她不敢在瑜王爷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怕瑜王爷误会什么,为了避嫌,所以很少到瑜王爷跟前。
可现在,瑜王爷怎么一点都不动容?他难道就不是男人么?
如今再叫夏侯瑜这么一骂,连退了三无步,一脸惊恐之色,犹如那受到惊吓的小雀一般,倒是叫守在门框两旁的护卫看得有些可怜。
只是可惜,夏侯瑜的眼里只有他阔别多年的兄长!如今见着夏侯瑾就在眼前,忍不住激动地叫了一声:“王兄!”
当年父王被害,他们兄弟俩还不过是七八岁的顽童。
此一分别,便是十七八年的时间。
“阿瑜!”夏侯瑾看到从小那个最活泼好动的弟弟,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心里到底是心痛难过,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掌间含着无数的痛苦和不甘。
他最骄傲的弟弟,从小小年纪便入军中,沙场奔走多年,终于成了这赫赫有名的大夏战神,可是现在却……
夏侯瑾此刻满含怒意的目光最后落到夏侯瑜的腿上,“阿瑜,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重新站起来的。”
他的另外一只手,仍旧紧紧抓着沈羡之没有放。
这种难兄难弟久别重逢,又悲又喜的场面,沈羡之是很陌生的,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所以便默默地站在一旁。
好在夏侯瑾没有忘记他手掌的另一端,还牵着一个人。
于是朝夏侯瑜引荐,“阿瑜,这便是你王嫂,以后府中之事,你不用再管,好生养伤,府外的事情,也还有我。”
内外皆有他们夫妻,可以让阿瑜专心养腿伤。
但是,夏侯瑾不知道他这话对于夏侯瑜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那一瞬间夏侯瑜只觉得自己聪明绝佳的王兄,在京城这十几年,果然被那狗皇帝给养废了,居然要将王府的大权交给这个女人?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狗皇帝安排的女人么?
夏侯瑜很慌,但是面对兄长对未来规划时露出希望,他没有忍心打断,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朝沈羡之叫了一声:“王嫂,往后府里的事务就劳烦您了。”
白莲心一直站在夏侯瑜的身后,心中祈祷着夏侯瑜能保留管理王府的权力。
所以眼下听到夏侯瑜这一声王嫂叫出口,她就晓得完了。
这沈羡之不会放过自己的。
一时也是心如死灰。
但是眼下谁能注意得了她?琢玉领着管事们正在搬送行李,看到这破败至此的王府,心中五味杂陈,“王爷,这些东西放在哪里才好?”还有那么多人要安置,这府里虽瞧着是住得下,但是像样的房子没几座啊!
夏侯瑾这也才朝着空荡荡大门里看去,影壁已经断裂了,只剩下一半,所以他站在这门口,能一眼望到尽头的大厅。
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正位上还有两把椅子像些样子以外,两旁都是些粗糙的长条板凳。
大厅尚且都是如此,可想而知那后院厢房是什么样子了。
他不免想起自己当时大言不惭跟沈羡之说,让她的姐妹们先住在王府……
可眼下这?
“王爷与二弟多年不见,不如王爷先送二弟回院子,余下的事情交给妾身?”虽然沈羡之也很发愁,一面偷偷瞟向上空,希望今晚不要下雨。
但是夏侯瑾说白了,在京城也是个质子,狗皇帝好吃好喝养着,他哪里晓得什么人间疾苦?这会儿是断然不能指望他能帮忙的。
不过刚才他直接就让夏侯瑜把王府大权放给自己,就冲这份识时务,自己必须把诸事安排妥妥当当的。
可夏侯瑾有些不忍心,倘若府里的环境好一些,尚且还好,可眼下这样,他觉得对不住沈羡之。
沈羡之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正要劝,没料想那夏侯瑜却一脸痛苦道:“王兄,不如你先送我回去吧,我这腿的确吹不得冷风。”
这西南多山地,阴雨天又连绵不断,使得这夏日当空里,那风都带着几分潮气。
不过夏侯瑾当然没这样好骗,更何况弟弟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如今变得这样‘弱不禁风’只怕是别有用意。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只是看朝沈羡之的时候,有些歉意,“我让玄月和琢玉都在这里,有什么尽管使唤他们,不知道的便让人来唤我。”
“好。”沈羡之这会儿只巴不得他赶紧把夏侯瑜这个心机弟弟推走,莫要在这里给自己碍事。
她现在就很怀疑,这白莲心妹妹莫不是跟着夏侯瑜学的?
见他兄弟二人先进去了,沈羡之这才招呼着众人各司其职。
丁香跑来问,“小姐们怎么安置?”她刚才看到外面有客栈,虽然不算好,但是不至于像是王府这样破败。
所以想要征求沈羡之的意见,要不要让小姐们先去住客栈?
不过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羡之察觉出来,“瑜王爷受伤之后,蛮人们没少进来打家劫舍,这里就算再怎么破败,但胜在安全。你让她们先下车来,在院子里随便找个地方休息,我四处去看看。”
若有合适的小院子,立即打发人来通知她们。
丁香听罢,想着还是小命要紧,连点头答应了,不敢再想住客栈的事情。
而沈羡之只朝旁边还傻愣着的白莲心唤道:“莲心妹妹既然来了一阵子,想来这府里上下是最为熟悉的,不如给我做引荐吧?”
她这是疑问句么?肯定不是,而是换了个口气的命令。
白莲心只能硬着头皮,“王妃姐姐随我来。”
这王府大是真的大,不过破也是真的破,大部份建筑只留下了原来的大致模样,细节上全都要不得了。
还有这围墙,也是东拼西补过的,颜色一片一个色,看着实在是……
不过听说这王府有上百年的时间了,后来荒废掉了,直至十几年前小小年纪的瑜王爷被打发到此处来,才有人正常居住的。
只是他也没住几年就入伍参军,一直都在西北边上打仗,极少回来只西南。
而且随着他战功越来越显赫,军中的将士们的军饷就越来越少,西北的战场上都顾不着了,西南这边就更没人管,蛮人们的胆子就越发大起来。
不过因为此处过份破败,只怕狗皇帝觉得蛮人们跑过来也没什么可图的,所以一直不曾派兵镇压。
也就交给了夏侯瑜手底下那些残兵老将们。
而现在夏侯瑾来了,该夏侯瑾接过这杆大旗。
转了一圈下来,沈羡之也将这王府的大致布局给记下来了,夏侯瑜还是很懂规矩的,这么多年一直住在侧院里。
所以主院一直都是空着的,也导致破败更严重,大部份的柱子不知道因为过份潮湿而腐烂,还是因为蚂蚁的缘故。
所以正院里能住人的,只能是左边那原来给下人们居住的厢房了。
她只能先将就着,让人把自己和夏侯瑾的东西搬过去,然后简单做收拾。
至于姐妹们住的地方,在白莲心住的隔壁,有一处院子合适。
当然,主楼和秀房也是不能住人了的,也是住在小厢房里。
然后又收拾出不少小厢房出来给下面的人住。
琢玉看着有些担忧,“会不会不够住?”
“眼下就这条件,让大家先挤一挤,明日咱们就开始动工修房子。”种粮食虽然也迫在眉睫,但是这修房子的事情也刻不容缓。
沈羡之说着,见白莲心一脸疲惫地在后头擦着汗水,“是我草率了,这样大的太阳,不该叫你跟着我到处转的。你不是很擅长厨艺么?要不你去厨房帮忙吧。”
沈羡之就跟不会累似的,在这府里到处转,白莲心觉得自己的脚底板现在火辣辣的,听到沈羡之的话,松了一口气,连忙朝着厨房去。
本来想着到这边休息,反正队伍里那么多厨子,哪里用得着自己插手?
可是没想到她前脚才到,后脚就有人来传话,“王妃听府上的人说,莲心姑娘厨艺甚好,尤其是这煮米饭的时候特别会控水,所以今晚咱们大家的米饭就都交给莲心姑娘来煮了。”
白莲心听到这话的时候,只觉得神情恍惚,眼前无数个光圈小黑点重叠闪过。
几千人啊,要累死她么?
幸好鲁嬷嬷给她扶住了,“姑娘你没事吧?”
白莲心想说自己没事,但那传话的人见她没应,便道:“莲心姑娘成不成给句话呀?王妃可说了,您若是觉得不行的话,就去把茅厕里的粪都掏出来,改明儿让府里的丫头婆子们开垦种菜用呢。”
茅厕?这王府里虽然破,但是人口真不少啊。
夏侯瑜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些残兵老将们,都住在外院。吃是没吃多少,可是这每日一趟茅房是不可少的。
七八百个臭男人的屎尿,恶心死了!
想到此,顿时就是一阵恶心,“我煮饭,我煮饭!”
“好勒!”传话的人闻言,高兴地应了,随后一拍手,就见着不少人扛着一袋一袋的白米进来。
只单看这瞬间堆得跟小山似的白米,她白莲心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而沈羡之这头,给各路人马安排了住处,自家几个姐妹也入住了小院子里,便开始将王府原有的人口给统计出来。
与车队里的所有人口做了总汇,又按照他们各自所擅长的领域做了分组。
这王府上没个正行的管事,如今沈羡之从这些残兵老将里挑出了两个做大管事,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小兵,叫做米四,战场上为了救人被敌军断了左臂,听说入伍前是做泥瓦匠的,到底也算是个手艺,又十分机灵,所以沈羡之任命他为一个管事。
等着修葺房屋围墙的时候,有他的用武之地。
另外一个则是四十出头的老兵武大同。
这武大同是没有什么手艺,可是听说此前府里大部份的事情,其实都是他在组织大家去做,众人也愿意听他的安排。
可见是天生懂得如何管理。
所以他得了个管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识字。
又挑了些小管事。
加上瑾王府原来的管事们,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总共七八十个。
管事认命完了,又挨着名册上的人头给他们分派哪些人由着他们管。
最后沈羡之把早在马车里准备好的王府手册让丁香发下去,“上面都是王府以后的各项规矩,晚饭的时候,麻烦各位管事对你们下面的人熟读清楚。当然,除了规矩以外,咱们还有各项王府职工福利,以及各位有什么手艺的,都可报上来,没准可以提升月钱哦。”
说着,丁香又给各位管事分发登记册子。
原来的管事们翻看了一下,除了还保留之前王妃在路上给大家的福利之外,有增加了几项,都是偏向于他们这些王府下人的福利。
自然是欢喜。
至于这米四和武大同等人,在翻看之后有些难以置信,激动道:“我们,我们以后能拿工钱了?”
“不但是工钱,还有各种福利,你们看着后面。”琢玉看得都有些心动了,心里想着回头抽空问问王爷,他们这些贴身护卫,是不是福利更好呢?
毕竟干的是刀口舔血过日子活。
这米四和武大同听到琢玉的话,颤颤巍巍地翻朝后面,只觉得满眼都是,xx补贴二两银子;节假日分发节日礼金二两银子……
还有什么全勤奖励等等。
反正好长一串,往下看去,算起来这一年到头若是所有的银子都拿到,不算是月钱,得七八十两。
早前都听说这位新王妃的母亲是莫家的女掌柜,但是没想到这么有钱。
当下都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即去给兄弟们宣传一下这好政策。
有了钱,他们就可以寄回家去了。
他们都是有亲人的,年纪大些的甚至有儿有女,只是自己残了,回去什么都做不得,反而拖累妻儿,所以便在这王府混一口饭吃,拖着残躯替瑜王爷驱赶这跑进城里来撒野的蛮人们。
武大同已经迫不及待就要跑去告诉兄弟们这个好消息,却被米四一把拉住,“武大哥,你快看,这上面还有说,有妻儿的可以报上去,还有补贴……”
又是一大笔钱。
沈羡之添这项福利,其实是主要了解到了这大夏奇怪的律例。
但凡家中有人入伍,名下田产就直接上交衙门,因为他们已经拿了军饷,不可能再拥有田地。
所以这些残兵老将们,即便现在不用上战场了,但也没选择回家,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因此了解到了这个情况,沈羡之就针对他们拟出了这条福利。
这些都是她在跟着姐妹们一辆马车的时候写下来的,所以夏侯瑾并不知晓。
但是沈羡之觉得,这创立日月神教,虽然银子不能缺,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人心啊?
这一开始跟陌生人之间,除了银子最能打动人心,还有别的么?
所以舍不得银子套不着人。
这血本得下,银子就该这样花在刀刃刃上。
这可不,银子花对了,上上下下,不管是新人旧人,对她这位王妃都是拥戴不已。
还没到晚饭时间,这王府手册就已经在府里上下传开了。
夏侯瑾和夏侯瑜这兄弟俩还在叙旧,忽然听得外面的欢呼声,夏侯瑾推开窗户看过去,只见府里的老兵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满脸喜色。
心里便猜想,莫不是沈羡之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沈羡之在到处撒钱……
倒是夏侯瑜,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夏侯瑾,“王兄,那个人的心到底有多歹毒,你难道不知道么?这沈羡之不可信。”也难为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能围绕这个话题说了两个时辰之久。
跟个长舌婆娘一样。
夏侯瑾已经和他打了许久的太极,见他还咬着沈羡之不放,又不愿意因为沈羡之伤了兄弟间的和睦,便关了窗户,朝夏侯瑜低声说道:“这些年,沈相爷在外做了多少功绩?你应该是清楚的吧?他死得不明不白,王妃心里是有数的。”
夏侯瑜一愣,半晌才吃惊地看朝夏侯瑾,“那她,她是咱们的同盟么?”
其实夏侯瑾并不确定,这些沈羡之知不知道。但是二弟说同盟,好像也行。
反正从成亲之前到现在,沈羡之所行每一件事情,要么就撞在他的心头上,要么就几乎和他所想不谋而合。
甚至许多,都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个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再吃豆芽白菜还会觉得美味么?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沈羡之对于他来说,何止是山珍海味。
所以这个王妃,必须要留住了。
正想着,琢玉来了。
他那脚步声和人一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他还没敲门夏侯瑾就知道是他,“可是王妃那边有什么事情?”说起来就有些后悔,自己该去帮她,于是打算和夏侯瑜先道别,反正有什么话,往后有的是时间说。
然而他还没开口,琢玉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了,“王妃说请王爷您和瑜王也用晚膳,今日大家都劳累了,早些用完晚膳,也早些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夏侯瑜听到这话,表情有些奇怪,早上武大同就和自己说,厨房里没多少粮食了?
王兄他们也带了这上千人来,这吃什么?只怕碗筷都不够吧?
但是还不容他多想,夏侯瑾就已经推着他朝外去了。
琢玉见着两位王爷出来,看了看夏侯瑜,有些抱歉道:“王妃说,一下添了这么多人,桌子凳子都不够,是暂且不能给瑜王爷您开小灶了,得劳烦您去院里跟大家一起吃。”
“无妨。”夏侯瑜并不恼,在军中的时候他也常常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到了这王府也是自己的腿脚不便后,才常常一个人在屋子里用饭的。
说起来,已经几个月没有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了。
琢玉是个话甲子,这一开了腔,自然是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所以不等夏侯瑾问沈羡之那边的境况,就口若悬河地说起了沈羡之的这一系列壮举。
本来以为这安顿人口,便是福贵人家那大屋大院,也是要劳心劳力几天的。
可到了沈羡之这里,似乎不算是什么事儿?只见琢玉满脸佩服地说道:“王妃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把王府上下的人连同沈家的人都安排好了。”
然后与他们兄弟俩细说,沈羡之如何大刀阔斧雕出细花儿。
原本那参差不齐的众人,轻而易举就给她安排好了,而且下午酉时左右,大家就开始各司其职。
负责卫生环境的开始打扫房屋庭院,负责伙食的厨房忙碌,其余的各组先行打杂,哪里需要哪里搬。
上下一派其乐融融。
即便是夏侯瑜听了,也满脸的震惊,夏侯瑾则是满脸的自豪,与有荣焉。
但是夏侯瑜有些不解,他这手底下的老兵们,有不少还是刺头,全靠着自己往昔的武力才镇压住的,怎么可能轻易就接受这沈羡之了?
然后就听得了琢玉满口羡慕地给他们俩背诵着王府的手册,完了还不忘问夏侯瑾,“王爷,我们这几个兄弟给您干的都是刀山火海里的活儿,您就不考虑给我们加点福利么?”
夏侯瑾却听到那各种银子几两几两,觉得脑子有点疼,莫家是有钱,但是也不能让沈羡之这样犹如流水一般地花吧?
夏侯瑜听了,就有些矛盾。一面不耻沈羡之拿钱收买人心,但是一面又想,如果这些她都能落实,对下面的人其实是一件好事情。
至于他对沈羡之这个王嫂的态度,也无形中偷偷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而琢玉在被夏侯瑾拒绝加工资的请求后,继续说起沈羡之明天的打算:“我来的时候,下面的众人已经将自己所擅长的技能填好了,估计晚上王妃就能整理出来,明日听说就要开垦王府后山的空地种菜。还有组织人手修葺房屋,反正我听着王妃说了好多。”
这是好事情,可是夏侯瑾有些担心,“这些虽是好事情,可一路上车马劳顿,刚来这里不休息几日,她就这样紧锣密鼓地行事,身体如何吃得消?”
琢玉听罢,在心中吐槽了一下。
在路上的日子,没比来这府里后艰难,王妃哪里需要休息?
但这话哪里敢说出口,不然瑜王爷不得打死他?听瑾王爷说,瑜王爷力气奇大,七八岁的时候就能倒拔杨柳了。
想是听着琢玉吧唧吧唧说个不停,这路程也就觉得缩短了不少,这会儿还没到,就听着院子里传来人声鼎沸的热闹声。
夏侯瑜听着,只觉得有些恍惚,多少年了他没有再听到这样的热闹声音,一时间心头热乎乎的。
等到了院子里,只见沈羡之已经将那身华服换下来了,穿着窄袖襦裙,身旁跟着几个管事,不知道在交代什么,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随后她看到了夏侯瑾兄弟俩,目光投递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分别交给几个管事,便疾步走过来,指着这满院子席地而坐围着吃饭的众人,“看来这明日头一件事情,就是先打些桌子凳子。”总这样吃饭不好。
夏侯瑾看了过去,的确是落魄了,明明都到家里了,却还和来时候的路上一样,坐在地上吃饭。
而夏侯瑜所关注的是大家身前放着的几口大盆,里面都是些丰盛的饭菜,似乎鸡鸭鱼肉都有。
不由得面色大惊,“哪里来这许多荤菜?”蔬菜他到可以理解,兴许是花了大价钱去城外农户家里买的。
但是这鸡鸭他们从哪里得来的?这本地农户家的鸡鸭,好不容易养了几只,蛮人们来一次就给洗劫而空,那留来的都是宝贝命根子。
怎么可能卖给他们?所以夏侯瑜很是担心他们强买。
却听得夏侯瑾解释道:“沿途路过村庄城镇,王妃会让人采买一些作为储备。”沿途买,边走边买,遇到价格便宜,或是乡镇里赶集的时候,还会多屯一些。
不然的话,他们也不可能走这么久才到。
但是话虽如此,赶路赶了这么久,大家的确是没有半点劳累奔波的感觉。
可能这大部份的功劳,都是源于良好的伙食吧。
每日三餐荤素搭配,偶尔还有能吃到水果点心。
而夏侯瑜听到他的这些话,对沈羡之不由得生出了几层钦佩。
很快大家入了席,沈羡之也去跟着屋子里的姐妹们一起用饭。
屋子里都是女眷们,考虑到大部份都穿着裙子,所以凳子椅子全都给女眷们了。
而因为桌子不够,沈羡之将姐姐们安排到隔壁的小书房里,搬了些砖头来做椅子。
她原本是想直接搬那些发霉破烂的书,但是沈芸之觉得这样不好。
所以就搬了砖头从窗户递进来。
这会儿沈羡之进来,见姐妹们都还没动筷子,显然是等自己,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们不必等我,这边夜里这风挺凉的,一会儿菜也跟着凉了。”
然她才坐下,沈芸之就带着两个妹妹给她夹菜,“你也快吃,这一个下午,我就没有看你停下来过,偏我们也帮不到你什么。”她这个做姐姐的看着心疼。
“你们健健康康,不嫌弃此处破败,不怨我把你们骗来,我已是感激不尽了。不过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于这姐妹几个,沈羡之最是愧疚,自己拿了家里大部份银钱不说,还让她们一起跟着自己来这浔州吃苦受罪。
“二姐姐这是什么话?有什么比我们姐妹四个在一处还要好?更何况,我们也很喜欢这里。”山是山,水是水,又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人。
所以沈梨之还是很满意的。
至于破败,不要紧,她今天已经看到瑾王爷对二姐姐的态度了。萧姑姑说,二姐姐是干大事的人,现在瑾王爷瑜王爷都愿意将王府交给二姐姐,那以后这里一定就会好起来的。
沈灵之也点头赞同。
沈芸之还担心沈羡之因为她们心里有负罪感,继续劝,“你一开始也不知道此处是这样,初心是好的,而且这一路上也将我们照顾得很好。”说到这里,有些感动,一把握住沈羡之的手,“二妹妹,我们在家里时,爹娘常年不在,祖母疼爱族里的男孩子们超过我们,即便是爹娘后来回来了,可是他们诸事缠身,所以说实话,这些日子是我们姐妹几个被照顾得最好最周到的时候,明明我才是姐姐,我该照顾你才对的……”
沈芸之越说,心里越发觉得愧对沈羡之,眼里不免是泛起了泪光。
沈羡之听到这话,心里恍然明白过来,感情四妹妹能做出那等事情,傻里傻气就被人骗了去。
感情都是因为没有父母陪伴教育的缘故。
这样说来,她们比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且沈家那老太太,就是个偏心眼的人,还重男轻女,可想而知当年几个姐妹交给她管的时候,过的是什么坎坷日子了。
眼下见沈芸之哭,心里更是不舍得,“大姐,你们放心,给你们找状元郎君这话我虽不敢随便许诺,但是只要我在,就保管你们一辈子过得舒心顺畅。”
以后等自己这日月神教壮大了,要什么美男都能给她们抢回来做夫君。
倘若条件允许的话,其实抢状元做郎君也不是不可!
待吃过晚饭,安排她们院子里的下人给烧水,叫姐妹们擦擦身子泡泡脚再睡。
至于泡澡这个问题,希望过几天能实现吧。
将姐妹几个安排送回去了,看着院子里的锅碗瓢盆不等自己吩咐,各路管事已经开始吩咐手底下的人收拾洗刷。
竟然也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见夏侯瑾站在院子里等自己,便走过去笑着打趣道:“王爷不会还不知道咱们住在哪里吧?”
夏侯瑾却是有些心疼她,哪里顾得上回她这话,只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与你说对不起,如今也显得绵绵无力了,往后每个月,你支出去多少银子,直接从我这里拿。”
“真的假的?”沈羡之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虽在京城住了这许多年,但是你一个质子,谁会去讨好你给你送礼?”所以她断定夏侯瑾也没什么钱。
她没想轻看夏侯瑾,就是就事论事。
“虽是如此,余钱还是有一点的,我总不能让你出钱又出力。”夏侯瑾见着她发髻有些凌乱,想要抬手去抚平,但又有些犹豫。
他不清楚不确定,沈羡之是拿自己做夫君看待,还是一个凑合过日子的人。
所以不敢心急也不敢有半点大意。
因此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而是朝她道:“夜深了,先劳烦王妃带我过去吧。”
“走吧,你也是头一次来,我顺道给你指一指这一路的各处院子,要说这院子还真是我平生所见最大,问了下面的人,他们也不晓得百年前是哪位大佬住的,从这残败的轮廓里可以看出来,百年前是何等的辉煌雄壮。”
沈羡之走在前面,好奇地说道。
却听得身后紧随的沈羡之回她,“是两百年前,西南王沈曜的府邸,他是大夏唯一的外姓王,曾经辅佐祖皇帝,战功赫赫。”
只是可惜,飞鸟尽弹弓藏。
祖皇帝给他修建的这座王府,最终就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这西南王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走向衰落的。
余下的话他虽是没有说,但是按照历史的常规走向,沈羡之已经猜到了。看到这偌大的王府,想起外面宽大却满是坑洼的街道,只怕曾经那街道也是铺满了平滑的青石板,两旁的低矮茅屋也是一排排热闹的酒楼茶肆。
可是时境过迁,成为历史,却是遗址都快留不下来了。
不由得感慨道:“一座城池走向衰,只需短短几许,想要再度归回盛世繁华,却不知道要多少人的辛勤努力才能达到。”
这时候,只听夏侯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王妃,可愿与我携手一起带着这座城池回归从前的繁华盛世呢?”
沈羡之闻言,心头一跳,这算是另类表白么?但是他们的关系还没这么亲近?没准是夏侯瑾反悔不想给银子了,所以故意说这话哄骗自己的。
于是干咳了一声,回过头来,“我的出场费用不低,得看王爷可承受得起?”
“给得起。”夏侯瑾有些冲动,如果不是令牌不在身上,现在他都恨不得交给沈羡之了。
然后回到了正院两人居住的小厢房里,他便从行李中先拿出自己存放在钱庄的票据交给沈羡之,“这些王妃先用,倘若不够,直接找玄月拿便是。”
这厢房是三间,因为也破败得不成样子了,所以中间的门框直接给拆下来了,如今就像是大通间一样。
沈羡之亲眼看到他从地上堆放的行李中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有些愕然,“这么多银子,你就放这?”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万一遭贼了呢?
“不然王妃以为放在哪里?”夏侯瑾一向都是这样放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般需要放在隐秘之处的,是那些信笺。
“当然放在我这里。”沈羡之看了看存票上的数量,小心脏有些跳得飞快,她现在怀疑夏侯瑾是只金蟾。
特么会吐银子。
她是一时心急说出口的。
没料想夏侯瑾居然答应了。
反而叫沈羡之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便说说。”一面飞快地转过话题,“你的那些行李,我没敢动,你看看有什么重要的,先拿出来,余下的衣裳我明日让丁香过来收拾。”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丁香来送热水的声音。
她忙去开门,又是拿盆,叮叮咚咚一阵收拾好过来,夏侯瑾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沈羡之则看着那小小的一张床,不由得叹道:“明日要打的家具不少,样样都迫在眉睫啊。”她自己不想睡地板,但是夏侯瑾那身体她怕睡地板一个晚上,明日只怕就没了半条命。
于是只得无奈开口道:“咱们先凑合挤一挤吧,等有了大床软塌,随便你睡哪里。”分房是不可能分房的,大姐她们肯定会担心自己和夏侯瑾的关系不牢固。
对于她收复王府里众人的人心也不好。
夏侯瑾转头朝那墙根下破旧的小床看过去,其实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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