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做不成他的新娘,就做他的新,娘
平妻是对商人在外经商所娶女子的一种称呼,但其实际法律地位仍然为妾。
“也就是在这几年,平妻跟正妻的地位才是对等的,可即便这样,爷,我也不想给人做平妻。”容潇渐渐停下了哭泣,乌黑的杏眸被泪水洗涤得特别明澈,却又在她一身红嫁衣和凤冠霞帔的映衬中,媚意十足。
“我若是选择留在你身边,爷,我是你的正房吗?”
“是。”段蕴之抬起修长好看的食指,刮了刮容潇挺翘的鼻梁,嘴角带着笑应。
“是正房,是爷唯一的妻子。”
他的封建糟粕不严重,即便是段氏这么大的家族中的掌权者,过去在低自己一等的人面前,他也没有自称过“爷”。
所有人都是称他老爷的。
但此刻,丫头用这么甜腻娇软的嗓音喊着他爷,他喜欢听极了。
“我十四岁便娶了阿驰的母亲,两年后她因为生阿驰难产而死。”段蕴之知道一场婚礼下来女孩子有多累,边说着,边给容潇取下了凤冠霞帔。
“这些年里时局一直动荡不安,生意不好做,段家上下两百多人和遍布于全国各地的铺子都指望着我,我无心续弦,且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因为支撑偌大的家业,不注重保养身子,因此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熬出了心疾和脑疾。”
“我现在只能在床上休养,咳嗽不止,且会时常昏迷发热……”段蕴之不想骗容潇,很坦诚地对容潇说明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让容潇自己选择。
“我这样病入膏肓的身子,你想做我的妻子,就要有个心理准备,我给不了你照顾和你们年轻女孩子要的那些风花雪月情情爱爱,你会比别人的妻子更受苦和委屈。”
段蕴之的手正取下一支金钗,容潇顺势握住,哑着嗓子说:“爷,你会好起来的。”
“我想留下来做你的正妻,你要我这个正妻吗?”
小姑娘神色紧张却也坚定。
“之前你以为你嫁给的是阿驰,所以你愿意,但现在知道是给我这个将死之人冲喜的,我不想强迫你,便跟你说清楚。”段蕴之用消瘦骨节分明,但仍然比女子宽厚的掌心,包裹住了容潇柔软的手。
“段家是卖绸缎做成衣的,一个月前关大帅最宠爱的二姨太拿了一张设计图给我们,要段家做出那件旗袍来。”
旗袍上的花纹难倒了并不擅长织锦的段家。
但商人没有跟官家叫板的实力。
何况关大帅这支军阀是抗击侵略者的,现在他只是要给自己的二姨太做件衣服,有着国家大义的段家,愿意满足关大帅二姨太的要求。
但段家欠缺织造工艺,用上甚至高价请来了全国最好的绣娘和织娘,勉强把旗袍上二姨太要的图案花纹织出来了。
结果旗袍的织锦因为没能达到二姨太预期的效果,而被二姨太退了回来。
二姨太大发雷霆,段家被威胁了。
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准备拖家带口地逃亡,或写了遗嘱等死时。
段叙驰提了一句,那种缂丝技术只有苏州的织锦大户容家有。
不知道段叙驰的二姨太是受了谁指使,私下提醒段蕴之,故去多年的婆婆曾经跟容二小姐的母亲是密友,为段叙驰定下了娃娃亲。
这个容潇虽然长相丑陋,但温柔贤德有才华不说,在织锦上更是声名远扬。
数年前她小小年纪就帮助母亲,为曾经的皇室贵族编织出让其惊叹的巨幅壮锦,这几年更是好几个最有权的官家大户们的专用织娘。
段蕴之考虑了很长时间。
因为正妻死的早,段容两家来往并不密切。
而段蕴之一个大男人忙于生意,从小就对段叙驰这个唯一的儿子多有冷落和疏忽,不管其婚嫁。
所以他早就忘了容潇和段叙驰定下的娃娃亲。
等他这个爹某一天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大,又处事沉稳会做生意的儿子,终于意识到段叙驰到了成亲年龄,准备为其选妻时,早就能独当一面的段叙驰,已经自己选好了四个心仪的女子,一起迎进了门。
段蕴之:“……”
所以,现在要那么好的姑娘嫁给段叙驰做五姨太,段蕴之替姑娘委屈。
结果,有着一个赛一个漂亮四房妻妾的段叙驰,并不愿要容潇。
于是,段二姨太提出要段蕴之娶容潇后,雷厉风行的她转头就用电话联系了容家。
而后她告诉段蕴之,容家那边和容潇本人都不愿做段叙驰的五姨太,她想嫁来给段蕴之当续弦。
段蕴之病得到底有多重,外人并不知道,段家主母的位置,是多少大户未出阁的女子梦寐以求的?
所以容潇愿意做段蕴之的续弦,也合情合理。
但段蕴之仍然不放心,亲自联系了容家的当家主母,没隐瞒自己病入膏肓的事实,容潇嫁过来就是冲喜的。
容家给出的答复是容潇仍然愿意。
既然如此,段蕴之为了生死存亡之际的段家,也只能同意了。
他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全都按照正妻的规格、把段氏这个大家族能给的全都给了,来迎娶容潇,且还给了容家无数的好处利益。
结果谁曾想,容潇这个庶出的无盐女,却是被段家某些有心之人和容家主母一手算计了。
“段大少爷嫌弃我,就算嫁给他我也只有遭受欺凌的份,他这个夫君我不要也罢。”容潇在段蕴之的一番话中,知道了自己不过是被容家卖过来的货品。
她用最温柔的外表,说着最有气势的话,“既然做不成他的新娘,那我就做他的新,娘!”
“小丫头报复心还挺强的。”段蕴之失笑,已经把容潇外面那层繁琐沉重的嫁衣脱掉了。
他抬起的手在容潇酸疼的肩膀上按揉着,气息拂在容潇耳畔,“我知道你很委屈,等段家度过了这次难关,不久后我死了,我便放你离开,并给你一大笔补偿。”
两人离得近,容潇闻到了男人身上浓郁的中药味道。
可他的侧脸被烛火映照得那么好看,垂下的眼睫又长又密,手上按压的动作也特别温柔,缓解了容潇一整天的疲惫。
“不许爷再说死不死的话了,我只盼着爷尽快好起来。”容潇的封建观念很强。
既然已经做了段蕴之的续弦,她就没再嫁二夫的念头。
哪怕段蕴之死了,她也会一直留在段家。
“爷也不要忧心了,我既然已经成了段家的一份子,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段家出事,关大帅二姨太的旗袍我来做,我有自己摸索出来的独家缂丝技术。”
“我们要赚他们的钱,在这个乱世也要缔造段家家族的荣耀辉煌!”
段蕴之愣住,有些失神地看着发着光般的姑娘,抚了抚她的鬓发,“傻丫头。”
赤诚坚韧又有大局观和野心,这么好的姑娘愿意做他这个将死之人的夫人,是他占了便宜。
他会竭尽所能、倾其所有宠着这个丫头。
段蕴之喊来丫鬟撤走圆桌上的合卺酒等物,并吩咐送来了一桌子的饭菜。
这个时代新旧交替,男人有穿西装也有穿长袍的。
段蕴之今晚便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乌黑的短发搭在眉宇间,气质淡然沉稳,拿起筷子,压着袖口往容潇碗里夹菜。
“你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也该饿了,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