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Tower90
沈珈从箱子里翻出白色的圣子袍, 领口和袖子上镶着金边，这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保存的很好。或许艾珈真的认认真真地幻想过去成为一个圣子吧。
他穿上这件衣服, 尺码合身，穿上去还有模有样，好像这一瞬间他就和庸俗的生活分隔开来了。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然后带着《圣经》出门了。
他来到国师院的教堂。教堂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干净而规整, 中间铺着红毯, 光投过彩色的窗玻璃照进来，将教堂内部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看上去圣洁而美丽。
沈珈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敬畏，那是来自艾珈的情绪, 或许是对神的，也或许是对国师。
教堂里已经几乎坐满了人，祷告不仅仅是向国师院的圣子和圣子候选人开放的，只要心诚便可以来。教堂的前半部分是圣子候选的座位，剩下的一部分则是那些同样想要洗涤内心、感受神恩的仆从。
沈珈想坐在前面, 这样可以和温尔莱近距离接触，但可惜前面的位置都满了, 沈珈只好将就地选了一个位置，不算太前, 有点偏，但视角还可以。
在他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 穿着都和他一样，只不过显然花了更多的心思，比如在衣角绣一朵花, 或者挂一个精致的香囊。
他看见其中一个人坐下来后，突然转头瞪了他一眼。
沈珈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又想到了，可能他占了对方的位置。毕竟他以前向来是坐在最后面的。
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先到先得。
很快，教堂的钟声响起，沈珈听见钟声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像有一道无形的波纹从他的身体里泛开，只觉得通体舒畅。
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的，直到这一刻教堂里才真正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好，沈珈悄悄侧目，只看见了一截蓝色的袍袖，带来一股极其清冽的味道。像雪，也有可能是薄荷，但比薄荷更淡。
还挺好闻的。
温尔莱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台上，他的气质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天生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沈珈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和亚瑟其实是一样，一样的高傲，眼里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对谁都不屑一顾。只不过表现的方式略有不同罢了。
想要走进这样的人眼里，简直是难如登天。
现在唯一的办法，大概是只能努力地成为圣子了，按照上一次升好感值的逻辑，只要他足够强，就不怕刷不满好感值。
到底怎么样才能成为圣子呢？艾珈的记忆里并没有储存类似的信息，看来他还得去藏书处翻一翻。
温尔莱开口:“希望大家对心智的训练已经到达了新的层次，国师院从不收废物，如果这一次的祷告仍不能让你有新的收获，那么，你最好早点离开这里。”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好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朝沈珈这边投了过来。
沈珈对那些带些讥嘲、幸灾乐祸的视线视若无睹，心里却在想，原来这话是在说我？
温尔莱始终是一副凉凉的神情，他淡淡地说:“开始吧。”紧接着，所有的人都闭上眼睛，手指点过额头、双肩后按在心脏处，沈珈也跟着他们的动作闭上眼睛，耳中响起清晰的念诵声，沈珈听出是温尔莱的声音。
但渐渐的，那声音就变了，变得空旷而遥远，音色也辨不出男女，只觉得神圣。
沈珈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声音，在意识深处看见了一层清澈见底的水，他正赤脚踩在水里。
这里是……哪里？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识海？
水的中央有一株根条缠绕而生的巨树，但叶子却很少，看上去就要枯萎了，巨树边有一块礁石，上面坐着一个影子，沈珈想看清楚，越走近，面前的光却越亮，树和人影都湮灭在了光中，等到他完全靠近，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只剩下光，很强烈却不刺眼。
半晌，他再次听见了那个悠悠的声音，像一个温柔而怜悯的叹息:“所有的珍宝都不会被蒙尘，那不过是拙劣的伪装。”
“但擦去尘埃的方法，或许唯有死亡。”
沈珈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藏吧，把自己紧紧地藏起来，拼尽一切，或许能
有一线希望。”
下一瞬间，所有的光亮都远去，他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识海，这回他终于看清了礁石上坐着的人，它的容貌是沈珈难以形容的美丽，远远超出了文字可以形容的概念。
最关键的是，它的腰下，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截绚丽而巨大的鱼尾。
沈珈仿佛陡然脱离水面一般猛地喘了口气，才发现祷告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其他人都神色各异，不知道都受到了什么感召。
沈珈回忆刚才看到的内容，心里更加笃定，看来自己就是鲛人没错了，难道那段话的意思，就是警告他把自己的身份藏好？
可总觉得不止这个意思。总之，他现在必须得小心了，他既然属于鲛人一族，那他在魔法师的王国就绝对呆不久了，一旦他的身份暴露，等待他的绝对只有死亡。
不知不觉，沈珈的后心和掌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忽地想起布兰说过自己和他是同乡，之前他不知道是同的什么乡，现在说不准，他和自己一样是鲛人？！
沈珈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这个猜想实在是太大胆了，但他认为非常有可能，布兰对自己特殊的照顾或许也能说明这一点，他一定得找到机会试探一下，如果是真的，那么他至少会多一个盟友，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叛军对他来说或许是友非敌？
他悄悄地咽了口口水，抬起头，却发现温尔莱正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高高在上的审视，凌厉地仿佛能看穿一切。
沈珈的心霎时咯噔一声，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这样暴露了。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如果温尔莱真的知道了他就是鲛人，绝不会让他活到现在。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手脚发凉。
但他绝对怀疑自己了。
“你看到了什么？”温尔莱发问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自己，沈珈想忽视都没有办法忽视，其他人都狐疑地看向他，奇怪国师大人为什么要单独提问这个笨蛋哑巴。
他在众人的注视中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看着对方那双冷溟溟的眼睛，知道自己不能扯谎说什么也没看见，那样的话，撒谎的痕
迹就太明显了。
他于是只说了一半:看见了我的识海，是一片很干净的水。然后，还有一束光，很温暖。
其他人的目光都隐隐发生了变化，圣子的职责是负责向神联系的，所以通灵的天赋越高、灵魂越纯洁，就越有机会成为圣子。而那一束光，就是“神启”，很多人都看不到的。
这说明，沈珈有成为圣子的资质。
温尔莱目光不变:“还看见了什么？”
沈珈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沮丧的表情自然:没有了，那束光只出现了一会儿，我想要抓住它，它却越来越小，最后不见了。
果然，他说完这番话，那些危机感十足的圣子候选都松了口气，看见了光，却没有得到“神启”，说明他虽然灵魂纯粹，通灵的天赋却并不高，抑或是反过来。就好像是拿到了通知书，却因为开学考没过而被退学一样，可惜得很。
温尔莱不知道信了还是没有信，但却没有再问了。
沈珈坐了下来，耳膜处突突地响。温尔莱应该有某种感知别人识海的能力，但只能感知，并不能完全监视，所以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藏好自己的身份或许会越来越难。沈珈觉得头痛，这样以来，刷好感的难度也被升了一个等级了。
他憋了一口气，直到祷告结束，才完全舒了出来。
温尔莱的身形在台上消失前，沈珈感觉他又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出了教堂，沈珈本来打算去国师院的藏书阁查查资料的，但现在脑子一团乱，还是准备先回去，计划计划之后该怎么办。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人长得人高马大，挑着眼充满恶意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他嗤笑一声，一推沈珈的肩膀，沈珈踉跄了一下，胳膊下夹着的书就掉在了地上，沈珈想去捡，那人却一脚将书踢开，让沈珈捡了个空:“我真的再也没有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人了，怎么，攀上了大皇子还不够？还要打国师的主意？”
“大皇子殿下居然让你上了衍星台？我听说你可是风光的很呐，只不过赢了一场，得到个小玩意儿，心里就觉得特别得意了？”
沈珈心说我不是特别得意，但你是真的特别傻逼。
那人轻蔑地看着他，不阴不阳地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想请教一下，你这个公认的废物到底是怎么赢的那一场，该不会是使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吧？”
作者有话要说:沈珈:想挨打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