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宁愿是条船
边政做了一个梦。
他的意识浮在半空中，望着地下的躯体因为而病症而朽烂不堪，蛆虫密布。
离开身体后，他的意识被一只冰凉的透明大手托起，放入了一具强悍无匹、顶天立地的肉体中。
他站在群山之间，成了一位游荡在夜色荒原下的超大巨人，身体透明，嘶鸣悲凉。
只因他是一名异乡客，已无法返乡，跟随着他的族人也逐渐凋零，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终于，为了同胞的生死，他只有选择跟人类开战，为了这片不再肥沃，但依然宝贵的土地殊死一搏。
面对人类铺天盖地的天之战士，四面楚歌的包围之势将其包围。他毅然舍弃了身躯，寸断之痛后，血肉爆碎成无数透明的寄生种子飘向四方。
被沾染的人类齐刷刷的痛苦倒地。
片刻之后，那些人类重新站了起来，双目呆滞，口中整齐划一的念叨着：“我是边政……
边政是我……”
……
“呼，呼。”边政满脸冷汗，惊醒过来。
“我，到底是谁？”他陷入了迷惘，我是边政么？
说不准，真正的边政应该已经死于当晚的那场车祸。我只是被保留下来的一段意识而已。
是一段可以被复制，可以被编辑的数据。那我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是别人精心设计的谎言？
也许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边政这样一个人，都是克莱曼的一个梦罢了。
这是克莱曼的身体，我只是一个梦……
亦或者，我真的曾是一名强大的泰坦，孤单游走在天地之间，为回不去的故乡而悲鸣。
只是过去了太久，我失去了肉体，失去了记忆，已经忘了我是泰坦了。
对，我不是人类……
“阿政，不要想了。”星河的声音如晨钟暮鼓一般再次唤醒了昏沉的边政。
不知不觉间，他刚才泪流满面，头在地上磕出了无数血迹。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是谁，这样的痛苦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星河，我好痛苦，好迷惘。我是人类，也符合泰坦的某些特征，可是好像人类和泰坦的世界都容不下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没有家了……”
星河虚幻的蓝色身影显露在地下黑暗的世界里，她的眸中有星辰，虚抱着边政。
他搂着并不存在的ai，终于失声痛哭，如迷途许久的孩童抱着焦急的母亲，宣泄着情感。
“我在听……”
终于，啜泣声低了下去，他安静了下来，有人在轻声哼着小调：
“宁愿是条船，
如果你是大海，
就让她能漂流在你心中。”
小调渐弱，直至不可闻。
星河溺爱的抚着他额头的碎发，轻声说道：“这不是还有我在么。”
“是你，告诉我，不要通过读取别人的记忆和他人的眼睛来看世界，要用自己双眼去确认世间万物，大海星辰……”
她脸上露出了微笑，“所以，不用在乎别人觉得你是谁，或者别人口中对你的描述。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吧。”
“你就是你，此刻即是唯一。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边政抬起了头，看向星河，她散发着浅浅的光，将他笼罩在内，安静祥和。
顺着她清亮的眸子，他看见了眼眶红肿，头发散乱的自己。
原来自己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做什么。
我是星河眼中的世界，是她的全部，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全部呢？
我拥有的，很少，但是一样都不想再失去了。
人类也好，泰坦也罢，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走吧。”他站了起来，握着星河的手。
“去哪里？”她满脸期待。
“回家，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然后我们去夜之平原，看圆月，赏夜之湖，钓银飞鱼，听说那里很美……”
“好……”
……
地面上，此刻的新城已经乱成一团，烽烟四起。
一艘银色的巨大星舰浮在其上方几千米的高度上，遮天蔽日。新城猛烈的防空打在它的能量护盾上只是泛起微微的涟漪，吹不起波涛。
星舰的几处舱门缓缓的打开，黑暗的门内站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沉默战甲，也是野民所称天之战士，一眼看不到尽头。
“1号仓，2号仓，3号仓所有战甲激活，准备投放。”
智能合成的男人声音在星舰内响起，霎那间，无数橙色的能源灯从战甲的头盔处同时亮起，如感应灯一般齐整。
奇怪的是，作为外骨骼战甲内部的数百操纵者竟然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任何延迟或声响。
“目标，灭杀全部感染体及泰坦生命体。寻找岚仞小队，利娅小队。”
“以上人员如被感染的同样处决。”
“放飞。”
一条条细细的输液管状的线从他们脊椎处断开链接。
他们依次奔跑起来，没有犹疑，跃出千米高空的门后，张开双臂，如猎隼般向着大地扑击而去……
“快跑吧，大祭祀，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已经有近一半的信徒被杀死了，他们似乎根本不跟人交流，也不留活口。”
“他们才像是真正的魔鬼。”方才还风光无限的红衣大主教此刻袍断袖裂，鲜血从头顶淋满了脸庞。
手臂上的异种肌肉被一道极寒的冰霜攻击冻结，变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无法动用。
“逃？逃到哪里去？他们的目标就是冲着全灭我们而来的……”妖娆的美杜莎指尖叼着一根细烟，不紧不慢的吞云吐雾着，似乎根本不着急似的。
“真神大人也抛弃了我们……”
“我能感觉的到，这些血肉跟大人的联系越来越弱，我的实力还在不断下降……”安东尼眼中满是绝望，双唇颤抖，苍老的脸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因扎吉红衣大主教正在门外为我们争取时间，他的剧毒烟幕和改装人大军可以拖一段时间，我们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他拖不了多久的……”安东尼都要哭了，脚下已经有了自己先溜的动作。
真神留有一个秘密传送阵，在泰拉大教堂的顶部尖塔处，还有死里逃生的希望。
与此同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已经晚了。”
“还想跑？给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