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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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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成是他,任离眼底失望,心想:换成是自己那也得跑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不能让钱货家底都落到外人手上吧。

    任离脑子里画出一副地图,自前线往里挑了几个似乎可以落脚的城池,都不大满意:“迢城由兵演变,其凝聚力与其它州城不可同一而论,边境贸易的商会不定在这儿就不会有多大起色,最后又沦为内销。”

    申屠策虽然没学过经营之道,但对与大蜀接壤的关外城池倒还是了解,能够满足这些贪婪的怪物又能让迢城脱身的只有另外一种方式:“大抵只有陋山关建成后,大蜀挥军北上占下喀乏草原,向西接管阿廖城,围护迢城同时打通戎狄中原三者商道。”

    “北占草原西夺啊廖城…”任离目光微变压低语气:“申屠少主,你倒是不把我当外人。”

    皇帝不喜申屠恭功高却受制于北骁军威名,以申屠恭为首的老将们厌倦战争渴求和平,是以北军虽有实力却求稳,平近忧,不远征,几十年来都是如此。但矜王本就常派使者慰问北军,二十年前娶韩将军女为妻,今又许申屠家以联姻,甚至放世子北上彰显诚意,申屠策不觉得矜王没有野心。

    轮到谁来坐龙椅双方已经心知肚明,可矜王即位之后呢?是选面前这个与申屠空有所纠葛的长子,还是手掌禁卫兵权的韩归将军的亲外孙?

    矜王书信还有一句原话:吾仅一女,怜爱非常,愿将军仔细斟酌。

    三个孩子,都是矜王的筹码。

    “赤诚相待远好过虚与委蛇,北境需要那两处缓冲之地,世子万丈雄心我也能窥得。”申屠策的身影在灯光闪烁中晦暗不明,声音足以令任离骇心动目:“假若抛去皇室牵制,打破陈规,待陋山关建成,北军无后顾之忧,出关定西北而后蚕食戎狄诸地并入大蜀,也能成大事。”

    言论触及任离内心引起共鸣,他暗自感概申屠策格局,脸上伪装卸下,还有一个问题:“申屠家,为什么选择帮我?”

    “申屠家?”申屠策反问:“我有说过么?申屠家只会拥护皇帝。”

    任离脸色变了又变,他的意思就差没说谁赢他们帮谁了:“所以你刚才的话仅代表你个人。”

    “曾经你漠视年幼濒死的裴言,坦白说我并不喜欢你。”申屠策重新打开话题:“我只想养育我的漠北土地不再遭受战乱侵扰,要漠北不再是前线,唯有将国境推至更远。”

    “所以?”

    “所以你的冷漠反而适合,若真有一天大蜀接管阿廖城与喀乏,对大蜀是版块的扩张和边境的安宁,对戎狄却是挑衅……”

    任离听懂了他的意思:“首捷必有反抗流血,你觉得我适合去做这些恶事,能担下这些骂名。”

    申屠策点头。

    “申屠少主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街市灯火开始变得尤为明亮,暖色的灯光抵挡不住夜幕降临,虽说这街市天幕暗才有氛围,但二人谈话于此终结,其间难易已经不是商讨能出对策,任离心思不在此,随手买了些没见过的吃食,也便打道回府了。

    路还长,未来还远。

    任离从那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迢城资源丰富,既然建立商会为时过早,至少另寻他路打通由迢城至京城商道。这也并不容易,迢城花了几十年才有现在的规模,要建成京迢商道,怎么说也得宫里点头。

    大将军离职颇为繁琐,七日前京州派了人来,任离匆匆空见过一面并不认得,说是大抵是皇帝身边的人。或许是街市夜谈两人互相试探过,任离好像开始对申屠策很感兴趣。

    他又差哈木提去请申屠策来,煞有介事的分析京州来人乃皇帝派到漠北监视老将军,怕有异动。

    皇帝对祖父忌惮,军中眼线早多了去了。老实说,要真是来监视的,还不如来监视世子,他想建立商会控制三国商贸野心才算得上是大事一件。

    申屠策不置可否,看了会儿他摊开在塌上画满标注和线路的并不设防的地图就准备告辞。不过临门一脚转身又问:“世子可知晓联姻一事的结果?”

    任离听见问话显然愣了一阵,缓缓摇头看不清表情。

    时间很快过去,京州催得紧,嘘寒问暖的信件纷至沓来,眼下正月到了尾声,离别之期也到了。

    这日申屠策起的很早,夜色未褪,将军府里已经亮起了灯火。不比前些日子喧闹,诸事安排妥当后府里回到了往日的寂静,即使是今日,申屠策也只能偶尔听到府中仆役搬运行李的脚步声。他慢慢踱步到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还未开始长新叶,光秃秃的枝杈张牙舞爪地舞在空中,夜里看来还算可怖。

    府里下人安静,这次跟着回去几个跟在老将军身边十几年的老仆,他们早受够了漠北的风寒,此时穿梭在府中的脚步还带了许多轻快。老将军近日体弱嗜睡,明明马上要走,倒只有申屠策一人心里恍惚睡不着,到院里坐在树下吹冷风。

    他出神之际有人坐到他身边,熟悉的气息把申屠策从纷杂的情绪中拽出,他转头一瞧,果然是裴言:“小叔?”

    裴言身上还带有疾行后的余温,气息还未平静:“我与戴将军告假,送完父亲便要回去。二哥接任北骁军,事务繁忙,压力不小,前几日又去了东营处理军务,分身乏术,实在抽不出空。”

    意料之中,难免替祖父遗憾。

    裴言看申屠策落寞,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不止二哥忙碌,此番父亲回京,最稳重的北营也有些浮躁,戴巽将军托我转告你也该早日回营,你跟你二叔一样能稳军心。”

    申屠策果然把心思转到北骁军上,年节跟在祖父身边旁听议事,知道陋山关不日建成,他早想跟着戴巽去见识一番了。

    身边还有小叔和二叔在,随着天亮寒夜里的冷清减淡,申屠策的心情也跟着明朗:“送他们离开后,你我一同回去?”

    裴言还未答,背后又来一人喊他,任离看见裴言后便自远处走进,他衣冠整齐已经收拾妥当:“裴副将,我还以为没有机会再见了。”

    裴言起身行礼。

    世子来漠北的一个月里变化很大,尤其是与申屠策交过底后,此时他有意与申屠策的小叔修好,因此没再摆着世子架势,微笑与裴言一起坐下:“正巧遇到你,其实我还未来漠北之前就曾经想过同你道歉。”

    “世子不必如此,我并没怪你。”裴言认清心中心结并非年幼所受折磨,更何况与二哥的事情足够令任离烦恼。

    不过下一秒裴言就黑了脸。

    任离听见裴言回答后疏离不再,转而偏向申屠策邀功似的,语气松懈又熟络:“小将军,裴副将都说了不再记恨我。”

    不知道世子本性原来这样没有正形,申屠策无奈,不理会两人之间突然冒出的奇怪敌意,没有避开裴言同任离道:“世子若想成事任重而道远,陋山关不日建成,占草原,夺廖城并非空谈。”

    “……?”裴言疑惑,申屠策见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此次一别,申屠家立场分明,北骁军在漠北也能展开拳脚。戎狄与我边境纷乱不休,靠的就是此二处为据点,如若由我们拿下,这便是迢城的屏障,是大蜀的屏障。新帝登基,戎狄大败,占草原,夺廖城,传威名,扬国威。此后再通商道,立商会就容易多了。”

    任离问:“尚未知我父王主张,你就把话说这么死?”

    “我自然不知矜王主张,一切还得仰仗世子。”裴言学会任离的狡黠,没有正面回答。

    裴言不语,直到任离走远:“占草原,夺廖城?不过几日未见,总觉得你又长进了。”

    “年节呆在家中听老将军们抑扬顿挫的语调商讨事情昏昏欲睡,哪能有什么长进。”申屠策靠近裴言,“陋山关外雪还未化?我能闻见你身上的寒意。”

    申屠策小狗似的煞有介事地故意凑近嗅他,裴言心软,质问瞬间说不出口:“罢了,你去收拾一番,父亲车马离开后,我等你一起回去。”

    他回去收拾一番穿戴整齐,与裴言一起送别回京车队。正准备走时,远远往这边跑来一个人,身材高大声音怪异,正是任离那个戎人侍卫。

    看着眼前这个跑的气喘吁吁手里拿着比脸还大的几个热腾腾大馕的侍卫,已经骑在马上的申屠策无奈往世子马车问道:“世子,您这又是在做什么?”

    侍卫看见申屠策鞠了一躬恭敬说了什么,只不过众人皆一头雾水。

    裴言居高临下坐在马上,哈木提抬头看他一眼,与刚见面时不同,他看上去有些怕裴言不敢与其搭话,低头又重复几次“阿依娜”。

    任离撩起马车帘子探出头,车里热气外逸,他招手喊道:“差点错过时辰,再晚一点你就得自己骑马追上来。”

    “我怎么听见有戎语?”这边动静大,一旁车里的申屠恭出声问。

    “老将军,是我带来的戎人护卫,武功却高强头脑却不太灵光。”任离解释。

    申屠空掀起车帘看向已经走近准备上车驾马的哈木提,记起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阿依娜这个名字,不过半晌没有回想起来,只能暂且不做理会。老将军又看向孙子与他道别:“策儿,你留在漠北千万听从戴将军教诲,别总惦记着上战场。”

    不敢忤逆他,申屠策点头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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