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望天守
“诶？鬼族？”年幼的寒小风听罢白龙轩的说辞后，毫不吝啬和回避地摆出了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他望着白龙轩。
“是的，鬼族——”白龙轩回答。
可并不等他细细道来，寒小风又抢问：“可是，这整个人界现在不是只有神、仙、妖、魔、人五大种族吗？这哪来的一个鬼族的说法？”
白龙轩微微笑了一下，又放下了手中刚抬起的书，缓缓答：“自上古时期，人界和神界发起了战争，而最后人界的胜利宣告着这场持续了不知道几十年的战争的结束。为了纪念战争的结束，自此之后的日历，便是直到现在还在使用着的天人历。战争结束之后，原先群居在一块的人类开始相互划种族分散开来，最后根据外貌，法力特征等分成了神、仙、妖、魔、人、龙、鬼、光、影、灵、兽、半神、元素、天族此十四个种族。”
“十四个种族？！这么多啊！——可为什么……”
寒小风正犯迷糊着呢，白龙轩轻轻抬抬手，表示让寒小风安静听教——“后来，以魔族为首，大约是在天人历14年吧。各族最后打破了原先的和平协定，相互征战，或是吞并，或是杀灭——最终，直到天人历64年旧神朝的建立，种族战争结束，而剩下的便只有神、仙、妖、魔、人、鬼、光七族了。当然，据说半神族也有战争遗民存活，可也不过寥寥无几，无法撑起一个组群，于是到后来就被划分到了神族或是其他族群去了。”
白龙轩说着。
“时至今日，剩余的大族只剩下了五族，而光族和鬼族因为其族群特有的能力，在面临能力抢夺之中，不是隐去了凡间，就是死在了杀戮，如今也大约寥寥无几，甚至断子绝孙了。”
……
“天守……”重新沉没在万俟雪体内的艾希，逐渐被黑暗包裹——最后的一缕光晕，在黑暗中的那一缕光晕，闪烁着，闪烁着——犹如当年的记忆一般，忽闪忽闪，若隐若现……
“我终于找到你了……”
……
天人历314年 洛朝 京城……
大雨中的京城依旧不乏诗意，也从来不乏诗意，如同朦胧的水墨画一般……
不少诗人词人画师们也是借着这京城雨性，小酌微醺便是作画答对——三百多年前的洛朝，从来不乏有传奇与故事。
而这次的故事，便是从一位穿着奇异的少女跑进了这座几乎可以说断了香火的，已经荒了的道观里避雨说起……
少女理了理被雨淋湿了的长发，依靠着道观走道的柱子，脸上淡蓝色的面纱使得少女的外貌十分的朦胧……
但即便如此朦胧，也不难看出她身上散发着的气息——那是一种似乎不属于凡尘的高傲的气息。
“怎么下雨了……”少女抱怨着，“雨师的这场雨真不是时候……”
“姑娘也是来这避雨的吧？”这时，少女才注意到在殿厅里还有一位背对着她的少年。
“是啊——你不也是吗？”少女有些不屑一顾地回答以及反问。
“不必这么冷清嘛，同为流落人……”少年微微侧过眼望了望，便继续执笔——“这破庙啊，很少来人了——啊，对了，我并不是来避雨的，说实话，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我是来这里寻诗感的……”
“什么叫‘同为流落人’我和你这等凡世子弟可不同。”少女的那一份高傲凌人并没有激怒那位少年或者惹得他不高兴。那位少年口上应付着“是是”之类的话，手里的活并不停……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少年面对少女高傲的这几分沉着就像是让着她一般，让少女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不服和不悦。
少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打量着那位少年，片刻后，少女稍微瞪了瞪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咂咂嘴——
“真是珍奇——”沉默了片刻，那少女终于又蹦出了一句话，打断了这份沉默，“我原以为，鬼族历代应当皆为战士——没想到到了你这，竟然还能出了一届文人墨客。”
少年手头的笔顿了一下，落下了一个墨点在纸上……这才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第一次打了照面。少年的眼睛，余光是乌黑的，而瞳却是血红的——但又很别扭，因为那血红的瞳像却是失去了应有的光彩似的，是灰暗的，平庸的，是那种街边的石子一样的……
“啊，真是不好意思，多好一张墨作，我给不小心毁了……”少年有意地回避少女的话题，假意要去修补画作。
“真是狼狈，明明作为鬼族目前尚存世上的唯一一颗种子，却一点应有的骄傲和光彩都没有，这就是所谓以「荣耀」为重的鬼族人吗……”少女不饶人地继续说。
“哈哈哈，姑娘在念叨什么呢……小生有些不大清楚啊，哈哈……”少年尴尬地干笑几声——
“啪嗒！”
一道寒光闪过，再回过神来，少年的脸颊上便多了一道不深的血口子，而方才闪去的寒光，是一块碎冰片——那个少女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少年开始有了一些警惕——
“你还想回避吗？鬼族人——”看着少年的这幅有些狼狈的紧张状态，少女心中的高傲得到了平复。
“你怎么会知道……”少年警惕着，同时也有些诧异，对于眼前的这位少女，他们应该是不相识，可为何少女却知道他的底子……
“我知道一切我应该知道的事。”少女说着，她只是一个起身，却引来了少年的警惕——“不必紧张……也没必要紧张……不过一届书生，你虽身为鬼族，但作为战士的血性和荣耀早已经被磨灭了，就算你开始警惕我，也没什么用——我若要杀你，你也只得无动于衷了。”少年现在的紧张反而使少女感到了愉快和满足。
少年立在原地，紧紧攥着笔——“看样子来者不善啊——你究竟是何人？”他问道。
“我说过，我和你们这等凡世子弟不同。”少女回答。
“你究竟想干什么？！”少年大声吼叫着，问。
“我？我现在想的就是等雨停了先……”少女平静地答。
双方便僵持住了，气氛也变得紧张了不少——当然，这是对于少年而言。
而那位少女确是怡然自得的神情，她并没有被这紧张气氛影响。
那可怖的高傲，宛如冰山上盛开的雪莲花一样，你若要采它，定要满身伤疤！
可这少年就是要伤她一伤，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红光——这确实是鬼族应有的杀意。
“来！”少年呼了一声，便是一道影子闪来，再一看，少年便唤来一柄刀来，拿将手里。
“这又是如何？”少女不屑且鄙夷地望着持刀的少年，“你要同我斗？”
“抱歉，请不要逼我——”少年道，“我是鬼族仅存的遗民……鬼族已经被他们给残害摧毁了，如今的我，带着鬼族的希望苟且活着，我本无心争斗逐鹿——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和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少女的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微风拂面——
等到少女反应过来时，脸上的面纱已经脱落，落在了脚边，身后的墙也依然出现了一道裂口，光线通过裂口照射进走廊——少年挥动了手里的刀——仅仅是一股剑气，便透露出了这股力量的霸道和野蛮……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
少年看着少女的脸庞，愣住了，瞳孔中的杀意也就消散了——
“姑娘……你……究竟是何人……”少年呆望着少女——少女的面容比少年在京城里所见过的任何一朵花都要美丽……雪莲花，对！雪莲花！
“就像是冰山最顶上的雪莲花一样……姑娘……你怕不是下凡仙女吧……”少年喃喃着。
少女猛然慌忙地用手捂住了脸，别过身去——“你，你给我记着！”她一指，便是慌忙离开了。
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少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向她道——“姑娘！——方才失礼了！——我叫鬼天守，相见还是缘分，还请姑娘留个姓名！”
“谁要给你留名字啊！你这个臭书生！”少女红晕着脸，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渐停的雨中……
直到回头细看也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之后，直到雨恰巧也停下来了之后，少女倚着一棵槲寄生树下，慢慢平静下了内心……
“鬼天守……”少女回想起那位少年的名字——少年挥刀的瞬间，那原先无光辉的，甚至是平庸的瞳孔中恢复了的光彩，不同于历代鬼族人作为战士的光彩，那是少女也未曾见过的。
“他方才的眼神，流露出的不是惊慌或是愤怒……是……”少女回忆着——“就像是鹤一样的……但又不同于普通的鹤……”
等到少女重整衣装再回到道观的时候，那位少年已经不在了。少女快步走到少年方才驻足挥墨的殿厅——
“京城阴云雨呼来，
忆难寻。
不见旧人同酒，
不胜连天暗。
雨阻天仙采莲来，
冷气候有分来远远。
仍是楼台，
无以聊为伴，
愁绮丽绝人不到。
青袍楚楚天合影，
再去，取剑来。”
少女默念着这首词和少年的名字，看着纸上自己的画像。
“臭书生……”虽是骂着，但语气却听不出少女半分恼怒。
少女最终是将面纱取下放置在了桌上，“总还会再见的，对吧……”少女看着道观的大门，似乎看见了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了些悸动，但她知道，这不应该是她应该产生的情感，这种役属于凡间烟火的情感……少女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拿起了桌上的面纱，回想起来了那位少女。——“艾希，原来你就是艾希……姑娘……你果然是个下凡来仙女……”面纱上静静地躺着天界的纹章——“艾希”。
少年不觉心里绞痛起来——“若是这样，姑娘……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这便是艾希与鬼天守的第一次的相遇……
被黑暗包裹着的艾希紧紧攥着这份记忆的光晕，满意地，脸上挂着微笑地，沉没在了万俟雪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