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能弃
这个特别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来了候鸟们都飞回来了，花园里的花也开了。春天给人们带来勃勃生机，也冲走了先皇帝，先皇后去世的忧伤，如今的大塵到处充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
新皇即位已经半年了该是议皇后的时候了，朝堂上对皇后的人选有一些争论。主要分两派，一派认为林静仪出身大儒世家，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又温良贤淑最有母仪之风。另一派则认为刘清雨是皇长子生母，当立她为皇后立皇长子为太子。两派各执己见就这样从春天争到了秋天。新皇即位整整一年多了，皇后之位却依然悬而未决，如今宫里宫外，乃至整个大塵对立后之事议论纷纷……
皇帝坐在重华宫里虽然手上拿着奏折却看不进去，朝堂上对于立后的争论越来越激烈，百官们都在向他施压希望他对立后的事早做决断。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他在期待些什么吗？
这时严兴过来向他禀报道：“皇上，刘太子嫔求见。”
刘清雨的突然来访多少有些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其实不想见刘清雨，但刘清雨是极少主动来找她的，他怕刘清雨找他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于是对严兴说道：“让她进来吧。”
刘清雨走进来向他行礼道：“参见皇上。”
他看着刘清雨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刘清雨起来后看向身后的细柳，细柳见状立刻将手中的托盘拿了过来，刘清雨面带微笑体贴的对他说道：“皇上，秋天天燥臣妾做了小吊梨汤给皇上润润肺。”
皇帝看了一眼刘清雨依然淡淡地说道：“啊，刘太子嫔有心了，先放着吧，朕一会儿用。”
接着又向刘清雨问道：“你来重华宫还有其他事吗？”
刘清雨看着皇帝在那犹豫了片刻。
皇帝眼睛扫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有事就说吧。”
刘清雨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向后退了几步，她自行跪在地上向皇帝行着大礼，似乎是鼓平身最大的勇气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恳请皇上立林姐姐为皇后吧。”
刘清雨的话出乎了皇帝的意料，他不得不转过脸认认真真的看向刘清雨问道：“你说什么？”
刘清雨抬起头看着皇帝却依然坚定的说道：“臣妾请皇上立林姐姐为皇后吧，林姐姐出身大儒世家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端庄娴淑，温良恭俭她是最适合入主中宫母仪天下的人。”
皇帝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语气明显比刚才来的恳切，他看着地上的刘清雨说道：“可你是皇长子元英的生母，若立你为皇后那元英就是顺利成章的太子。”
刘清雨听了苦笑起来，她努力保持着微笑对皇帝说道：“若元英能做一个快乐的闲散王爷，也未尝不是他之福，皇上和林姐姐都还年轻着呢，会有嫡子的。”
皇帝看着她有些动容的说道：“那你们母子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刘清雨眼含泪光含情脉脉的看着皇帝说道：“臣妾牺牲什么都没关系，臣妾不要皇上为难，臣妾舍不得皇上为难，臣妾爱皇上。”她说到动情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皇帝把右手伸向刘清雨的脸庞，轻轻擦去刘清雨脸颊上的泪，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刘清雨有些始料不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皇帝说道：“皇上……”
皇帝停住了笑，他脸上的表情变的凝固起来，他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刘清雨狠狠的说道：“朕说过要立你为皇后了吗？朕说过要立林静仪为皇后了吗？朕说过吗？不想让朕为难？谁让朕为难了？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让朕为难？”
皇帝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刘清雨的心。是啊，在这个世界上谁能为难当今的皇上，只有她，只有曲沫妍。她明白了皇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立其他人为皇后，在皇上的心里只有他的曲沫妍，之所以迟迟不立皇后是因为曲沫妍拒绝了他。其实她心里一直是明白的，曲沫妍即使被软禁在仪鸾殿，她的吃穿用度严兴有意无意还时不时的过问着，听说曲沫妍得了风寒他就迫不及待的让严兴去看望，可曲沫妍不他的领情她无情的将严兴赶了出来，可他依然不死心依然还在等着她。刘清雨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她忍无可忍的说道：“她为难皇上，伤害皇上，可皇上为何……”
刘清雨的话似乎触到了皇帝的怒火，他站起来用手指着刘清雨大吼道：“放肆，朕与妍妍的事几时轮到你来插嘴。”
刘清雨自打入东宫起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的，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再隐忍，她迎着皇帝的怒火明明很无力却又似乎很肯定的说道：“她不爱皇上，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皇上，半点都没有皇上……”
皇帝听了她的话向她那里走了两步，他蹲下来两眼死死盯着刘清雨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心里半点没有朕？”
虽然皇帝没有像刚才那样的怒吼，可他的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恐怖，似乎带着某些可怕的试探，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在哪里出现过，他刚才的眼神犹如刀锋般寒冷，眼里分明透露出了杀机。她想起了当日在仪鸾殿雷霆大怒时的那个他，她想起了当日被杖杀的侍卫。她害怕起来整个人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难道皇帝知道了些什么事吗？不会的，她对自己说道不会的，他那么在乎曲沫妍他如果知道了某些事，他会忍着吗？如果某些事让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刘清雨不敢再往下想……
刘清雨跪在地上正提心吊胆着，皇帝冰冷的语言再次在耳边响起：“你说她不爱朕，你说她的心里半点没有朕，你怎么知道的？”
刘清雨听了皇帝的话开始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起来，他是皇帝，他是大塵的皇帝啊！那不止是哥哥和曲沫妍的事，那件事足以让她和他们整个刘家跟着一起万劫不复……
皇帝双眼死死的盯着全身发抖的刘清雨好一会儿，他其实还想问……可他没有再往下问，他并没有再继续往下深究，他放弃了继续追问。他站起身看着此时还跪在地上发抖的刘清雨冷漠的说道：“你说你爱朕可你爱朕什么？如果当日要不是明贤太子突然暴毙，若朕还只是当初那个最无足轻重的皇子，将你身为车骑将军家的大小姐指与朕，怕多少还委屈了些你吧，那大儒世家的林小姐轮得到朕吗？”
皇帝没有往下深究曲沫妍的事到底是给了刘清雨喘息的机会，但皇帝冰冷的语言却也宣告了她的失败，这本来就是她没有太多希望的孤注一掷的挣扎，就这样失败了。刘清雨跪在地上早已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敢再做任何辩解，她只是无力的像是在乞求的说道：“皇上……”
自打刘清雨和林静仪入东宫起，皇帝对她们一直冷落至极，在他的心里对她们一直多少都是愧疚的，所以他不想太苛责了她，他努力的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说道：“朕知道这些年你和林太子嫔受了委屈，你们怕妍妍，怕妍妍回来。在你们看来，若妍妍回来了，你们在后宫便没有了立锥之地，所以你今天才会冒险前来，可朕，没有办法，朕，实在，没有办法……”
他说完了这句话了停了一会又说道：“回去吧，朕虽然不能爱你，但也不会苛待你。”
……
第二天早朝，皇帝来到大殿上坐下群臣们向他参拜后，又开始了那个困扰朝堂许久的话题。
中书何大人先开口道：“臣启皇上，皇上即位已一年有余，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中宫主位长期悬而未决于国事不利，望皇上早做决断早日册立皇后。”
罗相上前说道：“启禀皇上，太子嫔林静仪出生大儒世家乃礼部尚书的孙女，她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端庄娴淑，若入主中宫必能成为一代贤后。”
少保沈乔上前说道：“启禀皇上，太子嫔刘清雨乃皇长子生母，她出生将门秀外慧中定能担得起中宫主位。”
罗相听了立刻说道：“皇后乃一国之母，是天下人的表率，唯有像林太嫔这样的气度风华才最配母仪天下。至于皇子，林太嫔和皇上都还年轻着会有的。”
沈乔听了立刻辩解道：“自古长幼有序储君是国家的基石，立长子为太子最能服众。刘太嫔虽不及林太子嫔饱读诗书，可也是温良娴淑的，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臣以为刘太嫔亦担得起母仪天下之责。”
……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大臣们加入这场辩论，他们两派的话似乎都很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帝一言不发坐在上面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辩论，其实这些话早已是老生常谈了，这大半年了几乎天天都是这几句，他早就已经听腻了。群臣们争论了一会后又一齐对着他说道：“立后关系重大，关系国本不宜再拖，请皇上早日定夺。”
皇帝看着他们终于说出了他埋藏在最心底的话，他对着群臣风平浪静的说道：“你们一直说林太嫔饱读诗书端庄娴淑最有母仪之风，刘太嫔是皇长子生母秀外慧中担得起中宫之位，那太子妃呢？你们天天议林太嫔刘太子嫔怎么没人提太子妃呢？不如今天也议议太子妃吧。”
皇帝的话虽然有些突然但对群臣来说也不算太意外，皇帝与太子妃的恩怨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些，皇帝迟迟不愿意立皇后大家心里多少也猜测到与太子妃曲沫妍有关。群臣是不愿意立太子妃的，都知道太子妃是个不懂规矩的，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在他们看来曲沫妍怕是担不起。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也不会没有人议太子妃，皇帝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今天皇帝既然已经提了那就不能不议了。
范相和太师李政看了一眼身旁的曲近山，曲近山自从去年冬天病了以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经常告病不朝，虽然这几天似乎好些了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病是很难好的了。
虽然有些为难但太师李政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对皇帝说道：“太子妃曲沫妍是太傅的孙女，出身高贵，只是，只是太子妃生性活泼若母仪天下怕……”
范相听了也出来附和道：“臣以为李太师说的对，太子妃生性活泼母仪天下恐有些不妥，请皇上三思。”
范相和太师的话本就皇帝的意料之中，他冲他们笑了笑说道：“太子妃当初是朕自行选的，这么说范相和太师是觉得朕当初选错了太子妃？”
范相和太师听了立刻无奈的同声说道：“臣不敢。”
朝堂上大臣们有些尴尬，群臣们不愿意立太子妃曲沫妍为皇后，可皇帝说了太子妃是他自己选的，谁要是再说太子妃哪里不好就是在说皇帝错了，皇帝怎可能会错呢。
就在大家为难之际，太傅曲近山站了出来对皇帝说道：“启禀皇上……”
皇帝看到太傅出来说话，带着意味的笑意打断他的话问道：“太傅想说什么？议皇后议了大半年了太傅还是第一次发话吧，看来朕要好好听听了。”
曲近山跪在了地上对皇帝说道：“太子妃曲沫妍……”
曲近山刚想说话皇帝便站起来接过曲近山的话，大声的对着满朝文武说道：“太子妃曲沫妍是朕亲选自选的太子妃，是朕的原配结发的妻子。或许她身上有些不足，朕估且当她是糟糠吧，老话说得好，糟糠之妻不下堂，朕，不能轻易弃之。”
皇帝说完了刚才的话不想再听群臣说其他的话，便快速的说道：“拟旨吧。”
皇帝的话虽已表明了立曲沫妍为皇后的的决心，但群臣们依然坚持反对，他们齐齐跪下来向皇帝施压道：“请皇上三思。”
皇帝站在大殿之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大臣们，不为所动的说道：“你们不是说君王是天下人的表率吗？那今天朕就做一个不弃糟糠之妻的表率，难道不对吗？”
皇帝的话让群臣们一时有些语塞，皇帝不想再与群臣们纠缠，他不等大臣们回话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拟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