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
姜应许把人带到了停车场。
虞瓷任他牵着，走向他的车。
半旧不新，还是平价车，是以前那辆。
虞瓷停住脚步，不肯再走，她嫌弃道：“不是新车。”
姜应许解了锁，握紧她手说：“新车不方便开到医院来。”
“我想坐新车。”
姜应许想了想，拉着她往回走，说：“我带你去接待室，你等我一会，我回家开新车过来。”
虞瓷点点头。
姜应许用卡刷开了门禁，拉着虞瓷走了很多道门，拐了两次长走廊，把人拉进他口中的接待室。
“这里平时没有人会来，你乖乖待着。”姜应许说完，去门口接了杯温水回来给她，在她在四处打量时，特意说：“不要乱跑。”
虞瓷回过头看他，他发丝有些凌乱，五官线条干净柔和，眼神澄净，眉峰像是工笔描绘，她突然就明白了虞熙不舍的放手的原因。
姜应许像一盏温暖的灯，也像莹莹发亮的宝石，温暖的同时，赏心悦目。
在见过之后，谁都舍不得放手。
虞瓷双手往后一撑，整个人就坐在了会议桌上，她微仰着脸，眼睛直白地看着他：“应许哥哥，你过来吻我，好不好。”
姜应许闻言恍惚了一下，忽而快速走向她，手中的水溅了几滴出来，他浑然不觉，走近她，杯子被他搁置在桌沿，姜应许凑近了几寸，想起会议室门上方还有监控，他想关掉，但虞瓷主动贴上他。
微凉的唇瓣很柔软，姜应许最后一点迟疑，也被这个吻吞噬。
她像在玩闹似的，亲了一下，就分开，随后又轻轻啄了一啄。
姜应许任由她啄吻，气息再次乱了，他扶正女孩脸颊，不满足她的撩拨，加深了吻。
想起被她放了鸽子，想起她在陌生男人车上任由对方拍照，想起这几天，联系不到她的恐慌，姜应许变了个人般，吻势凶狠。
虞瓷不断被迫往后仰，却因他扣住的手，又只能承受着他的来势汹汹，口腔的津液被他吞咽，空气被他夺取，虞瓷手指发白地蜷缩着。
舌根发疼，虞瓷呜呜呜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滚落，像人鱼哭泣流出的眼泪落地间顷刻化成的珍珠，姜应许恢复理智，贴着她面颊亲吻，一面道歉：“抱歉，我失控了。”
女孩无力靠在他怀里，面色潮红，用力呼吸，淡粉色嘴唇红肿明显，微微地轻启着，她眼泪还在流，软软地抱怨着——
“你太过分了，我只想亲你一下而已。”
“你咬的我好痛啊。”
“我以后再也不会要你亲了。”
“也不要来找你了。”
姜应许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一点点轻柔地拭去她脸颊斑斑泪迹，又在她眼角摁了摁，手帕很快氤氲一片深色水迹。
姜应许有些头疼地想，女孩子眼泪怎么这么多。
“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姜应许没忍住亲了亲虞瓷发红的鼻尖，他眼里流淌出的纵容和温柔，让虞瓷晃了晃神。
虞瓷印象里，除了妈妈，还没有人会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与她沟通。
就好像，自己一哭，全世界都是错的。
那种纵容的，宠溺的，怜惜的感觉，在四岁以后，就没有了。
她的童年只有黑色和白色，她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艰辛的路才走到现在，她甚至不敢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怕那些不好的记忆，再次悄然显露，成了挥之不去的羁绊，拖拽着她，往回走。
她活着是为了给以死换她生的妈妈一个交代。
少顷，虞瓷松开了攥着他衣角用力到发白的手指，一点点抬高，落在了姜应许脸上，削瘦细长的指尖，在他眉峰开始缓缓描绘、高挺的山根，鼻梁，鼻尖，指尖落在了他嘴唇，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指节。
她将姜应许的五官，描绘的非常细致、非常认真，幽黑清亮的瞳仁却毫无情绪起伏。
她叹了口气，收回手。
“应许，你会喜欢我多久，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姜应许握着她的手，按在了他跳动的心腔，好听的声线说着最动人的情话：“等它不再跳动，一切才会停住。”
虞瓷笑得很开心，好看清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依旧是那样的亮。
“应许，你要记得你的话。现在，你背我回你家。”
姜应许就好像拿她没办法，喂了她几口水，依言背起她，路上碰上了几个医生，他态度坦荡地介绍说是女朋友，医生们夸了他们很配，就急匆匆离去。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他们碰上了等在姜应许车旁边的董行风。
董行风脸上的笑僵在那，眼睛看了一眼虞瓷，又落回姜应许身上，好半晌他才说：“应许你说去接女朋友，就是虞学妹啊。”
“嗯。”姜应许脸色有些许复杂。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没想到来碰个运气，还真就被我碰上了。那个，不介意载我一程吧。”
姜应许把虞瓷放进了副驾驶，关上门后，走向董行风拍了拍他肩膀，嘴唇抿得很平，“行风，我该早点和你说的。”
董行风哪知道，自己准备追的女孩，原来早就是好兄弟的女朋友。
“我明天再和你解释，成吗？”
“有什么好解释，我们之间又不存在竞争关系。”董行风在最初的伤心和震惊缓过来后，大方地说，“再说了，你眼光和我一样，我不得自豪啊，说明我们不愧是兄弟。”
姜应许还想说什么，虞瓷降下车窗，探出头对他们说：“应许哥哥，你在和董学长聊什么？”
“没什么。”姜应许收回手替董行风拉开后座车门。
董行风坐进去后，对虞瓷说：“学妹，你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姜应许坐进车里，就听见虞瓷皱着眉头说：“我的奶茶没喝到好可惜，本来是想去排队买特调款。”
她语气惋惜地很自然。
董行风说：“那小孩太调皮了。”
虞瓷低头玩手，不再说话。
空气凝固，董行风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姜应许俯身替虞瓷拉好安全带，说：“我待会去给你买，别郁闷了。”
董行风心说，没想到应许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比我还懂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小脾气。
一路上，话多的董行风吐槽实习有多累，有多繁忙，姜应许偶尔回应几句，余光一直在虞瓷身上。
车开在巷口，董行风就让他不要再往前开了，说不易掉头，姜应许来过好几次，依言停下。
董行风说了再见，拉开车门下车，朝着巷子里走去。
姜应许打了半圈方向盘，将车从辅道开出去。
董行风回头看远去的车身，摇了摇头，“唉，无疾而终的暗恋真可怕。最他妈尴尬的是，暗恋的还是好兄弟的地下女朋友。草了。”
车很快再前方路口停下，三十秒钟的等待，姜应许去牵虞瓷的手。
“上次关于我副驾驶坐着的女孩子这件事，你觉得开心吗？”
虞瓷想要挣脱，却被他牵得很紧。
她撇过头，就要去开车门，车门早已上锁，她又回过头瞪着姜应许，
姜应许温声道：“小坏蛋，做错事还不承认错误。”
红灯秒数倒计时结束，姜应许点下油门，松开了她的手。
虞瓷：“我在帮她啊，她喜欢你。”
虞瓷又说：“她一定很开心，你的副驾驶，是所有女生都在觊觎的。你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吧，看着别人痛苦却要克制压抑着对你的喜欢，和你做朋友。”
姜应许无奈说：“她不挑明，我没理由强行在她身上打上暗恋我的标签。”
“可她就是喜欢你啊。”
“她装做把我当朋友，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小虞，女孩子的自尊心很强同时也很薄弱，我不想让她们更难过。”
说话间，姜应许不知不觉把车开在了大学城小吃街附近，虞瓷望着熟悉的街道，说：“没有了，每天的特调都不一样。我想要的那杯，已经是过去式了。”
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又哪来的过去式。
姜应许却愿意哄着她：“那要看看别的吗？”
虞瓷张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你会做奶茶吗？”
姜应许摇了摇头，虞瓷很失落，五光十色的灯在她脸上轻快滑过，黑色瞳仁像黯淡的星，姜应许说：“但我可以试试。”
虞瓷解开安全带，脸贴上他手臂蹭了蹭，模仿连桥当时夸她的表情和语气：“应许哥哥，你好厉害，我很喜欢你。”
姜应许手臂的那一点酥麻蔓延至肩颈，随后脸颊也在发烫。
饶是沉稳内敛的姜应许，也会因喜欢的人的一句，而心慌意乱，脸红心跳。
他把车停在路边，将人按回座位，替她扣好安全带，虞瓷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双眸笑盈盈的。
“我们先去超市买材料。”姜应许说完，开着车直奔目的地。
一直将近十一点，才抵达公寓停车场。
虞瓷伸出双手要姜应许背，姜应许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勾着虞瓷单边腿走进电梯，这个点，晚班才下班的人不少，走进电梯总会往他俩身上看。
虞瓷搂着姜应许，完全不顾忌他人目光。
出电梯口，姜应许放下东西开了门，把虞瓷背进门放在了椅子上，从鞋柜拿出拖鞋递给虞瓷，对方却只看着他，姜应许单膝跪在她面前，替她换鞋。
在她啪塔啪塔踩着拖鞋踩在地板上，在他家四处乱翻时，他也已经换好了鞋子，拎着东西放到餐桌：“你在找什么？”
虞瓷说：“看看你有没有把别的女生带回家。”
姜应许摇摇头，掏出手机，说：“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向我解释一下这张照片，你那天不来，是因为他吗？”
虞瓷看向他手机里的照片，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长睫扇动，眸底隐约流转着光芒。
“不是。”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我只是搭了他的车，身体不舒服，在他车上睡着了。”
说着，虞瓷歪头，疑惑地说：“你以为我和别人谈恋爱了？不会的，除了你，我不会招惹别人。”
她拿走手机，把脸颊整个贴上了姜应许炙热的掌心，她侧头看着他，眼眸漆黑，上挑的眼尾在这一刻显得勾魂夺魄。
她看起来，又乖又妖娆。
姜应许呼吸一滞，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腰身，把脸埋在她颈窝：“只可以招惹我一个。”我的心，已经容不下别人。
“嗯。”虞瓷轻声应道，态度有些敷衍。她此刻并不明白，伤害一个人，是多么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