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他
“两千一百五十万。”
“十五号两千一百五十万一次！”
“二千二。”
“三号两千两百万一次！”
嘈杂中，可能是举太久的缘故，黎海棠手臂有些酸胀，司仪宏亮的声音吵得头脑直发昏。
台上台下的声音还在持续。
她偷偷将托盘往下挪动，越来越低，直到小腹前，才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坐台昏暗的隐秘处，面具下，季伦眸光幽深，隐含笑意。
“三千万！台上的小妞爷一并买走。”
“三十八号三千万一次！这位先生，我们的工作人员不在拍卖范畴以内喔。”
“三千一百万。”
“九号三千一百万一次！还有要加码的吗？”
“三千五百万！把面具摘下来，给爷瞧瞧值不值。”
台下三十八号吹了声口哨，黎海棠循声望去，便看到一名身着暗紫燕尾服的公子哥，面容周正，发型梳到脑后。
她心中偷笑，刚才那一刹那，还以为看见了唐浩申。
“三千一百万两次！这位先生，没举牌的不能算数。”
“五千万。”
一道低沉男音从坐台后方戛然而止，浑厚中充满磁性。
像是刻意压低，隐藏自己。
黎海棠卷翘的睫毛，在阴影下颤了颤。
这声音她听过，那晚深巷中拿武器抵着她的男人，拥有同样嗓音。
“八号五千万一次！三十八号还想加码么。”
拍卖师嘲弄似的看向三十八号，底台静悄一片。
在司仪那一声声震耳的确认下，两次过后，
拍卖槌敲下最后一击。
场内槌落回声撼荡无比。
台下一片哗然。
黎海棠身形细微颤缩，跟随一众目光望向八号举牌人。
那是一个穿着纯黑色正装的男人，他将号码牌随意一扔，丢在凳上。
挺拔结实的身躯朝着她缓慢走来。
黎海棠目光一顿，下意识想要逃离现场，但发觉男人应该不会认出她。
男人越靠越近，这才发现，他阴冷的五官是一张薄薄面具图案，紧贴在脸上。
她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转身将托盘塞给司仪，落荒而逃。
留给众人的只有女人长裙幌动，惊艳而又倩丽的背影。
季伦止步，驻在原地，方才女人面具下那双盈满惧意的眸子，被他尽收眼底。
那决绝的婉艳背影。
他绷紧下颚，刻意逗弄后，心中却谈不上愉悦。
第二天清晨，黎海棠从车中醒来。
她凝着眉头，摸上床头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睁开眼，发觉自己竟还在岚庭酒店的停车场。
天色蒙蒙亮，泛着微光。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几个钟头，只记得昨夜疯魔般的逃离，瑟缩在车中止不住的发抖。
而在那时她想的人不是梦琬秋，是季伦。
到家时，黎海棠低头翻找手机，想确认季伦在没在家。
她不想被他看到这副装扮，不似平常。
手机摔落在地，她慌忙去捡。
谁知刚一起身，礼服露背处的皮肤蹭上薄薄的面料，熟悉的烟草味杂着薄荷清香，无声靠近。
“你一夜未归？”
听见熟悉的嗓音，黎海棠身形僵在原地，没有立刻转身。
见她沉默，季伦伸手握住女人后颈，强制性跟她对上视线：“从哪里回来的。”
黎海棠口干舌燥，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仰头，撞上那双注视她的浅色瞳仁，不似往常那般恬静，染上少许血丝。
他居高临下，充斥着压迫气息。
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黎海棠心想，她温良的人设维持了还不到一月。
有些委屈。
下一秒，男人举起手掌。
她吓了一跳，却没有立即躲开，只下意识闭紧双眼，缩着脖子，头稍微向左偏了偏。
谁知下一刻，那张带着寒意的手掌，轻柔的贴上她的脸颊。
季伦垂眸，心中某处动了动。
没了面具遮挡，她那张脸美的愈发动人心魄，正如昨晚一样，溢出惧怕的神色。
男人喉结滚动，用鼻音轻嗤一声：“抱歉，吓到你了。”
过了半晌，黎海棠好像找回了声音。
“我以为……”
还以为他会责问她去了哪里。
以为他是个暴徒，要打她，咒骂她下贱。
以为这段关系会即刻破裂。
她好看的眸子水光莹然，抿着唇瓣泫然欲泣。
“你很爱哭。”季伦用修长的指节蹭她眼角。
第一次遇见时，她也在哭。
黎海棠闻言微愣，刚酝酿好情绪悄然消失。
事实上，她并不爱哭，认识季伦后哭的次数才变多了。
“我没哭。”她拍掉男人的手，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你在擦空气呢。”
“嗯，在擦空气。”季伦收回手，自然的插进口袋：“昨晚去了哪里？”
“我去了酒店。”黎海棠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
过了会才慢慢抬头：“但我没有在那过夜，我睡在车里了，你可以……”
“嗯。”季伦打断道。
她将那句‘可以查行车记录仪’咽回肚中，不解的看向跟前人。
男人眉心细微上挑，如同看穿心思。
他知道。
知道她昨晚独自呆在某处。
季伦推门先一步走进屋里，才发现灯全都亮着。
昨晚回来时，家中各个角落都没找到那条身影，他莫名发急，本想打通电话，却发现自己没有理由。
他只能出去找，回到岚庭后，他查遍入住人员和所有监控。
连她常去的夜店和酒吧都挨个去找。
明明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花了整整七个小时。
黎海棠定定的望着眼前高大的背影，思绪飘到了别处。
昨晚，季伦明明说他不会回家，但玄关处的柜子上放着超市的袋子。
她确定昨晚出门前，那里没有袋子。
季伦昨晚似乎回来过。
没有要她证明，也没有质疑她是否真的睡在了车里。
“季伦。”黎海棠关上门，低低的唤了声。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耐着性子等她下半句话。
“你愿意，不是……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以跟我回一趟家吗。”
季伦停下手中动作，有些疑惑的望向她。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家，是我的父母家。”
俗称回娘家。
发现她的婚讯新闻后，黎邵青整晚大发雷霆。
梦琬秋早上发微信来，让她带着季伦回家看看，不管她做了什么，黎家都不会再追究下去。
黎海棠曲着手指，又慢慢张开，仿佛那十几道巴掌挥出去的感觉还残留在手心。
她心中也十分好奇，黎绣华醒来后为什么没发疯，况且她这位姑母忍耐限度极低。
迟迟未等到那一纸法庭通告书，这不是黎绣华的作风。
季伦答应的很快，轮到黎海棠开始愁闷起来。
她该赴约吗，如果黎邵青是被唆使的，这一趟，怕不是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