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年旧伤
“哎哟慢点慢点，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何怡低声细语的训斥自家女儿，脸上却没半点怒意，仿佛怕别人误会自己宠爱过度觉得丢脸似的。
她身旁的中年男人眼染爱意，轻声回应道：“还不是因为像你啊，才这么孩子气。”
后者一阵娇羞的往男人肩膀后面躲。
惹得黎正安低低笑出了声。
黎老太太看自己孩子这般幸福，也满面欣慰。
“海棠姐，你来啦。”
何心宁眼中星光点点，装的好像两人格外要好一般，伸手去挽黎海棠的胳膊。
黎海棠淡笑着“嗯”了声，不着痕迹的抽回手。
“海棠姐，别生气呀，我不知道你今天打算回家看望奶奶，而且又是这么晚才回来。”
顿了顿，又十分腼腆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今天带以凡来拜访了，姐姐可别生我的气呀。”
何心宁几句话，直接将不懂尊老爱幼的帽子扣在她头上，顺道还骂她像个不守时脾气火爆还爱啃老的大小姐。
一阵对话下来，就告知众人，她与黎海棠的对比多么明显。
而自己又是多么乖巧懂事，塑造懦弱性格，刻意与黎海棠形成鲜明对比。
她都不好意思点破何心宁的话中用意，这些小心思太过低级。
low到极致。
梦琬秋不愿看自己女儿受欺负，想说点什么又碍于黎老太太在场，于是只能喊她一起上楼休息。
黎海棠这场战争还未打赢，不可能轻易退场走人，摇头安慰道：“妈，你先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梦琬秋自然知道自家女儿性子有多倔，不听劝，但也知道那她张不服输嘴，不会心甘情愿的受气，也就没再念叨。
“我生什么气？”黎海棠笑容淡漠道，“谈个恋爱嘛，各取所需罢了。”
“周以凡不是图黎家是个大豪门吗，看我不受骗就换个好骗的呗，所以，我能生什么气呢。”
何心宁笑容微僵，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哦对了，其实你可以不用纠结我俩曾经发生过什么，就他长得那样，我是真的下不去嘴。”
黎海棠语气轻佻，说完还望向周以凡，讥笑道：“主要是，我嫌他太脏。”
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
“乱说什么呢！”
那满面横肉的刻薄女人早已气昏了头，嘴唇直哆嗦，硬是挤不出一个字。
黎海棠说的，全部是事实，起初是何心宁先追求的周以凡，当时何心宁的母亲何怡还没嫁到黎家，周以凡心思不纯，他极端势利，自然是看不上何心宁。
于是对芸城权势最大的豪门黎氏的千金出手，穷追猛攻数月，才如愿以偿。
两人恋爱时，黎海棠正处于懵懂初恋阶段，而周以凡又装的太过善良，对她百般甚至万般讨好。
她不懂得如何回应这段感情，只能尽全部所能去给予，而拥有最多的就只有钱财。
周以凡一直想碰她，来坐实二人之间的关系，但一直没能得偿所愿。
后来，黎海棠无意间发现了周以凡的聊搔记录，和常用的yp软件，一气之下便直接丧失理智质问他。
却没想到，周以凡突然不装了，摇身一变显现恶毒嘴脸，对她展开言语侮辱。
两人分手多日后，周以凡再次联系她，将她骗到酒店妄想强迫她，好在黎海棠学过拳脚功夫，躲了过去。
再后来，周以凡恼羞成怒，转而追求何心宁，将关系本就不好的二人挑拨离间。
黎海棠这渣女和不干净的名声被二人越传越旺，从此身败名裂，闹的人尽皆知。
以至于她每次见到这对狗男女，想起过去种种就直犯恶心。
此时周以凡表面谦和，站在黎海棠身旁用只有她能听到音量，轻蔑道：“看看你自己穿的什么衣服，一个妓女，再脏能有你脏？”
黎海棠握拳，直到紧到骨节有些泛白，还是一度忍耐。
就在差点要将手中热茶泼向他时，客厅外的长廊传来淅淅飒飒的脚步声。
众人齐刷刷望向声音来源，共同盼望来者能够阻止这一场闹剧。
来人是刚从公司回来的黎家长子，也是她的父亲黎邵青。
黎邵青风尘仆仆，英俊的面庞已经染上岁月的痕迹，冷眉冷眼，不带温度。
黎海棠见到那张异常冷漠的面庞，片刻心揪难忍。
最后，终于疲倦的笑了笑，轻声道：“爸，您回来了。”
黎邵青看见女儿也不觉吃惊，只是冲她微微颔首，便移开视线，在厨房寻找梦琬秋的身影。
放下手中的茶水，她走向楼梯处，背影有些单薄，“我上楼了，你们聊。”
黎海棠一路转到自己卧室，直接上了锁，
在自己家还需要上锁，可悲又可笑。
她缓慢褪去身上衣物，直到站在浴室镜子前，才发现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睫正滴落泪水。
镜中人明明面无表情，也不知为何流泪。
那些血缘近亲的鄙视与瞧不起其实她早已不在意，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
她不该听信周以凡一个外人，她从没想过一个外来人的几句言语，就能轻易毁掉她的人生。
没读完大学就回了国的黎海棠，日夜酗酒，也只不过是为了坐实‘无能’的评价。
越是浑噩越是好过，她害怕清醒时记起那些痛楚，与自己真实内心中的软弱。
黎海棠抹泪，站在花洒下，想冲净满身酒气，水痕细腻勾勒着那张柔如白色淡菊的面庞，满身朦胧水雾。
冲过澡，缓了情绪才走出浴室。
内心空落，没想到她又在妈妈面前跟家人斗嘴，明明说好为了妈妈，就不再理会那些人的冷语嘲讽，怎么又没忍住。
山顶的天空比市区多了些细碎星辰，因为是静谧深夜，能见度颇高，久违观望竟品出一番惘然的飘忽感。
室内落地窗大开，轻柔夜风徐徐而来，和夜店后门街巷那晚时一样，吹散睡意。
黎海棠拿出手机，打开与季伦的聊天记录，本就没聊多少，从顶端翻下来，没一会就见了底。
她看着最后那则回复，有些许出神，不知何时便迷蒙的睡着了。
隔天一早，黎海棠六点就起了床，她这次回家其实是有艰巨任务在身，偷户口本。
蹑手蹑脚来到书房前，望着那敦厚的实木雕花房门，像她爸一样威严赫赫，心下难免有些畏惧。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异响。
“海棠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何心宁睡意未退，抱手而立，俨然一副女主人抓偷窃女佣的姿态。
“口渴，起来找水喝。”
“去伯父书房找？”她狞笑几声，几步上前，本性已经暴露无余。
“姐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会是为了偷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