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嘴上的奶油，到底擦不擦呢
顾涵将茶叶递给王局长，说是自己买的大红袍，送给王爷爷尝尝。
王局长笑呵呵接下。
正常来说，王志成对于别人给他送礼这件事，他是拒绝的。
他这个身份，多少有些敏感。那些送礼的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也是知道的。
但顾涵不走寻常路，她一来首先送了一面锦旗。
上面写着：秉公执法维民意，勤政廉明颂公德。
老百姓送面锦旗给自己局，这没啥特别的，可以收下。
说起来她还促狭的单独给墨玉送了一面锦旗，让王局长转交。
上面写着：服务态度好，工作质量高。
王局长拿着锦旗哭笑不得，最后也懒得管，直接甩给墨玉。
让他好好看看上面的字，反思反思自己的工作。
墨玉接过这面锦旗一看，上面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嘲笑他。
是那个小姑娘会干出来的事，但自己到底是有些理亏，索性把这面锦旗挂在床头，每日瞧一眼。
接着顾涵直接大手笔送了全局一车阳澄湖大闸蟹。
是的，全局所有人，连门卫、清洁工都没落下。
还是正大光明的让货拉拉送过来的，人家也说了，正值中秋，送点大闸蟹给国家公务人员尝尝。她有钱，这点钱不算什么，仅仅是一个普通民众对政府部门的感谢和感激，上不到贿赂的份上。
这还能说啥，问题也不大，也主要是人家卸了货就跑了，不想收也没辙。
加上后来桑榆传递的新情况过来，大家也逐渐确定了顾涵真的是一个爱国企业家。
等到国产飞机提前半年研发成功实现首飞后，大家对她印象就更好了。
几回下来，局里已经没人不知道顾涵。
顾涵偶尔来局里，会送些小礼物给王局长。
一来价值也并不贵，二来两方关系也确实不错，三来顾涵也确实没有想要通过送礼给自己开后门的念头——毕竟都亲自把人迎到自己公司了。
四来，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局长把这些事情都上报了，上面都同意了。
大家都正大光明，坦坦荡荡，所以王局长也就对收下顾涵送给自己的礼物毫无心理负担。
再说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嘛，顾涵叫他一声王爷爷，平常人情往来很正常嘛。
何况组织上也有意让海城国安和顾涵交好，说对于这么一个注定不凡的年轻人，时刻保持友好联系没什么坏处。
更何况，顾涵送过来的茶，确实是好茶啊。
两个人又都爱喝茶，偶尔还一起互相品鉴。
闲暇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随着团队的组建，顾涵也渐渐忙碌起来。
新开的工厂在南方深城，顾涵带着桑榆，开始一头扎进研发工作。
顾涵工作起来便24小时都想着工作，嫌弃上下班路上浪费时间，打算直接住在工厂。
桑榆见顾涵确实忙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便索性在工厂里搭建了一个临时样板房，晚上顾涵就住在里面。
用最短的时间搞定一个零件的制造生产后，顾涵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工厂。
俶南的樱花在4月开的极盛。
红红白白繁密的花朵，将工厂笼罩在花海清香之间，让这冰冷的钢铁巨兽似乎也变得柔软细腻起来。
顾涵却早已去了深城，忘记了自己说过要去看那个长廊上的繁花朵朵。
樱花开了又谢，树叶渐渐浓绿苍翠。随着夏天的离去，叶子完成自己的使命，又开始渐渐飘黄。
短短半年，顾涵辗转3个工厂，成功主导研发和生产出了三种零件。
这些零件的制造水平比市面上同类型的零件，质量标准高出一大截，完全达到了一些高精尖精密仪器的使用水平。
产品一经推出，迅速占领市场，不过这并不是顾涵关注的事，她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工厂。
又是一年桂花香。八月五日晚。
墨玉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
虽然是个单身汉，但家里并不脏乱差，反而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简单弄了个菜，墨玉吃完晚饭后，快速将碗洗好，回到客厅，打开电视。
他很少有什么娱乐活动，回到家也就偶尔看看电视。
家里除了必须的家具电器，电视算是唯一的娱乐设施。
对他来说，家似乎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墨玉在客厅坐了半晌，对面墙上的电视里演着不知道名字的爱情剧。
浮夸狗血，叽叽喳喳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房间。
他觉得有些无趣，关掉电视回到卧室。
这几天工作任务不太忙，下班的时间比往常早。
墨玉决定以后下班了先去训练室打打拳再回家，免得回来了也没事做。
路过床头，瞟了一眼墙上的锦旗，摇头浅笑，随后拿起毛巾，准备去洗澡。
第二天一早墨玉来到局里。办公室里同事正在讨论出外勤的事。
“什么任务？”
大家七嘴八舌，说深城那边疑似有人贩卖机密资料，有些线索指向了海城一家机构，需要海城派个人过去协助调查。
深城？墨玉心里一动。
桑榆现在好像就是在深城吧。
这姑娘自从接了那桩任务，就很少来局里了，大家聚会也约不上，好像跟着她老板去深城已经快半年了吧。
马上就是中秋了，她家人又不在身边，前几天王局还惦念着今年中秋一块过呢。
墨玉决定接下这个任务，顺便去看看桑榆，问问她中秋回不回来过。
墨队开口，其他人自然不会争，这去深城的任务便落到了墨玉头上。
墨玉收拾好东西，便坐上了去往深城的高铁。
配合当地部门完成调查后，已经是八月十日。
墨玉当即联系桑榆，问她有没有空，出来见一面。
在约好的餐厅，墨玉选了个靠里的，正朝着门口的位置。很快桑榆就走了进来。
墨玉站起身打招呼，两人落座后，墨玉又往门口瞅了一眼。
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却并没有看到某个身影。
墨玉帮桑榆点了杯喝的后，问：“最近工作忙吗？”
桑榆道：“我还行，主要是老板忙。”
墨玉又问：“这么忙？连吃个饭的功夫都没有？”
桑榆见饮料上上来，拿起喝了一大口。
真是美妙的味道啊！自己已经快有半年没有喝奶茶了，都快忘了这珍珠是多么的q弹，这布丁是多么的嫩滑！
“老板住在工厂，吃在工厂，一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在工作，就连吃饭，也是扒拉两口，不超过五分钟。”
桑榆靠在椅背上，想想老板这半年的工作强度，忍不住感叹。
“真是没想到呢，平常娇娇气气，在工作时却那么坦然的睡着硬板床，吃着食堂菜，穿着厚厚的工作服，在生产线上爬上爬下，钻机床拆机轮。”
“有时候头盔里头发都被汗水浸的一缕一缕的，也从不在意，从不叫苦，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墨玉听得怔然。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姑娘吗？
明明走两步就喊累，吃菜只夹自己喜欢的，吃包子都只吃馅儿，像个任性又嚣张的小孩。
这是同一个人吗？
墨玉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印象中娇滴滴的小女孩爬生产线钻机床的模样。
听到桑榆说的这些，震惊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后，墨玉决定去工厂见见顾涵，和桑榆约好时间后便将桑榆送了回去。
第二天下午，墨玉拎着两盒冰淇淋来到工厂门口。
因为桑榆提前打过招呼，很快便被放进来。
墨玉递给赶来接他的桑榆一盒冰淇淋，笑言请她吃冰淇淋。
桑榆高兴地接过，带着墨玉来到顾涵所在的位置。
工厂里数条生产线都在运转着，巨大的机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来来往往的工人忙碌在自己的岗位上。
顾涵站在高大的机器旁边，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带着黄色安全帽，正在指导工人们机器的故障应该怎么排查。
娇小的身躯，稚嫩的脸庞，和旁边的机器，年长的工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她，大家都在认真听讲。
墨玉怔住，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眼前的女孩。
从一开始的先入为主，到后来虽然摒弃偏见，也知道了她不仅是一个任性的精灵古怪的小女孩，还是一个创办了不少公司的少年企业家。
但资料上的数据总归有些不真实感，似乎那些资料仅仅是冷冰冰的资料。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面前的女孩是一个扬言说要为国家高端制造业添砖加瓦的人。
墨玉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先前脑海里优雅古典的美人形象、任性古怪的小孩形象，和此刻带着安全帽的工程师形象，都剧烈的动荡起来。
破碎、旋转、融合，慢慢形成全新的形象。
顾涵指导完工人后，正准备去往资料室，桑榆赶紧叫住她，说墨队来看她了。
墨玉上前，将冰淇淋递给她。
顾涵思绪似乎还没有从工作中抽出来，呆呆的接过冰淇淋，脚步依然迈向资料室。
桑榆解释顾涵工作时就是这样子的，对外界所有的事和人反应都会慢很多拍。
墨玉表示理解。
桑榆跟着顾涵来到资料室，放下自己手里的冰淇淋，拿起顾涵那份打开，舀了一勺，递到顾涵嘴边。
顾涵正看着图纸，嘴边递来东西，下意识地张嘴含住。
就这样连续喂了老板好几口冰淇淋，便有人过来找桑助理。
桑榆一问，是办公室那边有些文件需要签字，还有些决策需要拿主意。
墨玉：“你去吧，我在这边看着，有事我再通知你。”
桑榆略微犹豫了下，但想想墨队在这，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简单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后，就跟随来人前往办公楼。
墨玉目送桑榆离开，又回过头。
顾涵还在看资料，不时写写画画。
桌上的冰淇淋只吃了几口，因车间里没有空调，温度颇高，已经渐渐开始融化。
墨玉拿起冰淇淋，舀了一勺，犹豫了下，眼看要化了，再顾不得其他，送到顾涵嘴边。
顾涵见又有东西送到嘴边，还是照例张嘴吃掉。
一勺吃完，又送一勺，很快，一杯冰淇淋见底。
墨玉见女孩嘴角沾了一点奶油，想提醒她擦掉，又见顾涵专心致志，不忍打扰。
犹豫再三，还是迟疑地伸手擦过女孩嘴角，抹掉了奶油。
温暖柔腻的触感，说不上来是奶油，还是别的什么。
墨玉捻了捻擦过奶油的手指，觉得有些发烫。
顾涵突然站起来，墨玉吓了一跳。
以为女孩气自己唐突了，刚要开口解释。
谁知顾涵却并未看他，从墙上的工具架取下一把扳手，快步走向高大的机器，扶着巨大的履带盘，弯腰就钻了进去。
墨玉解释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自己在想什么呢？说不定小丫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刚刚站在旁边这么久的人是自己。
又觉得顾涵这样确实需要人看着，不然太容易出事了，就走到顾涵旁边看着她忙碌。
桑榆忙完事情回到车间，看见自己老板正蹲在机器上拧着螺丝，墨玉站在下面仰头看着。
她快步走过去，墨玉见她回来，点了一下头，又全神贯注地看着女孩拧螺丝。
顾涵将所有螺丝拧完，又仔细检查了下，确认没问题后，便站起来准备跳下机器。
墨玉连忙上前张开手臂，在顾涵跳下来时，一把接住她。
顾涵有些意外，没有如愿落到地上，反而落在了某个人怀里。
她抬起头，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顾涵高负荷运转的大脑短暂的卡顿了一下，感叹了零点五秒这个男人的帅气，自己的桃花运。
不过也仅仅只有零点五秒。
墨玉将顾涵接到后，等她站稳，便松开手。
见顾涵抬头看了他一眼，刚想露出微笑打个招呼，就见顾涵推开他，去到机器前头，跟工人说了什么。
几秒之后，机器开始启动，履带缓慢运转，刚组装完成的高铁怪兽开始用自己独有的轰鸣声跟众人打着招呼。
墨玉：就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