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最后的战斗（三）

    天上依然彤云密布，四周有远山模糊的影子，近处，乱石堆的四周，视野大概有几百米，林如海看着狮王没入了雾气笼罩的山林中。

    “把这个嚼了，多少能提供一点能量。”林如海给赵猛揉搓完身体，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烟头，这大概是一支烟的三分之一。

    “你……吃。”赵猛坚决地摇头。

    林如海道，“咱们还剩三截烟头，一人一个，最后那个胜利的时候抽了它。”

    “哥们……别做无用功了……你要坚持下去……你吃了它吧……”赵猛苦笑道。

    林如海要硬塞进他嘴里，但赵猛非常坚决，他只好道，“我们一人一个。”说完从衣袋里又摸出两截烟头，一个大约是一支烟的三分之一，另一个长一点，大约是二分之一，都有燃着后的痕迹，明显是此前掐灭省下的。

    他把稍长一点的那个烟头放回衣袋，自己叼了一个烟头，将另一个烟头给赵猛，赵猛道，“不吃……点着。”

    “还是吃了。”

    “你他娘的……就不能听……我一次！”赵猛用尽力气，尽量大声道。

    “……那好吧。”林如海找到打火机，将烟头点着，塞到赵猛嘴里，然后自己去搬石头，在赵猛看不到的地方，他把那截烟头又放回到口袋里。

    这处乱石堆中间低些，四周稍微高些，林如海爬了进去，将中间的石头向四周搬了搬，像筑墙一样垒砌一下这个临时的掩体，清理出一个几平方米的空间，然后费劲地将担架弄了进去，大喘气地躺在了赵猛旁边。

    他调试一下单兵电台，电台依然没有信号，毫无动静。

    “别睡，老赵，别睡……”林如海拍打着赵猛的脸颊。

    赵猛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铅云密布的天空，寒风吹拂他乱糟糟的胡茬子，他低声道，“老林，你一共杀过多少敌人？”

    林如海累得很，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一共杀了三十一个……”赵猛喃喃道。

    林如海又拍打他，不让他睡，鼓励道，“你还能再杀三十一个的，你不是赵子龙嘛。”

    这时候，敌人的追兵出现了，他们走出山林，来到缓坡上边，林如海发现了，对赵猛道，“哥们，千万不要闭眼！不要睡！”又拍打他几下，抄起狙击枪趴到了掩体后边。

    敌人发现了乱石堆，开始下缓坡，林如海看到总共有几十人的样子，在敌人下到缓坡一半时候，他开枪了，“1,2,3,4……”

    敌人仓促还击，子弹击中乱石，溅起点点火星。

    林如海一个个数着，从山林里出来下缓坡，无遮无拦，他枪法又准，一枪一个，等他打死第九个的时候，敌人仓惶撤回了缓坡上边的林子里。

    林如海笑道，“他娘的兔崽子们最好用炮，让爆炸声引来咱们的援军。”说完，爬回到赵猛身边。

    他再去拍打赵猛，但赵猛不再睁开眼睛了，林如海用颤抖的手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跪在他旁边徒劳地按压他的胸部……无济于事，赵猛死了。

    林如海慢慢停下，失神地跪在赵猛遗体旁，半晌，他掏出兜里的那截长一点的烟头，颤抖着手点着，塞到了赵猛嘴里。

    他看着烟头在风中燃烧，伸手去擦拭赵猛的脸，但满是尘土的手将赵猛的脸弄的更脏了，他便用衣袖去擦，直到擦的干干净净为止。

    林如海没有哭，没有落泪，但此前一直自信心旺盛、不断给赵猛打气的他，突然间佝偻了下去，整个人变的无比的萧索，远处的敌人不再下缓坡，但在山林中零星的射击，子弹不时击中乱石，迸射出火星。

    好一会儿，林如海茫然起身，站了起来，突然，一粒子弹击中他的左臂，把他打的一个趔趄，脚底本来就不稳，林如海向后仰倒，从旁边的乱石上跌落，滑到了他临时构筑的掩体的后边，头盔掉了，他的脑袋一下撞到一块石头上，鲜血涌出，当即昏了过去。

    鲜血淹没了林如海半边脸，中弹的左臂咕咕冒血，他的左手一直缠着纱布，在跌落时候，左手在掩体石头上剐蹭，本已松散的纱布被石头挂住、脱落，露出失去两根手指的左手。

    林如海捐出去几十亿，自己身家豪富，但在视频里，他和战友居然要用省下的烟丝充饥，这一幕让看视频的人无不心酸落泪。

    赵猛牺牲的时候，视频前的姜文、王朔等人皆抿紧嘴唇落泪，手紧紧攥着，此时，见到林如海重伤昏迷，杨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周韵和汪琴都哭了。

    看视频的国人无不落泪，林如海的亲朋好友痛哭失声，正在南方旅游的周映卉和苏芷凝，以及三河镇的林如海父母，几乎昏厥过去，见到儿子、弟弟牺牲的情景，赵猛的父母姐姐全都放声哭了出来。

    林如海的军装袖子破了，破布在寒风中来回摇摆，鲜血渐渐染红他的脑袋、身体，这个曾经无比强横的男人无意识地躺在那，他的左臂夹在身体和石头之间，只剩三根手指的左手竖着，像是一根残破的旗杆。

    寒风呼啸，大雪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