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指个方向
刘传玉看着二人,却是并不想掺和他们的恩怨。
他开口解释道:“我在何肆身上留了一些气机,所以不会找不到他的,温百户你就放心吧。”
“气机!”
温玉勇目中迸发精光,那一对血眸闪烁,看向何肆。
何肆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遮遮掩掩,反倒顺着他心意点头道:“没错,和你交手时用的气机就是前辈给我的。”
温玉勇闻言呆立原地,好似泥塑,良久,忽然长舒一口气。
夏秋之交,七月流火。
温玉勇的口鼻却是呼出三条寒气匹练,空气中的水分凝成碎冰,竟是缓缓下降。
温玉勇在心中叫嚣道,“这就对了!若非假手于人,你何肆如何能胜过我?”
何肆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刽子手儿子罢了?凭什么能胜过他温玉勇?只是比他好运,得到了上位的青眼相待罢了。
何肆看见温玉勇一脸的如释重负,甚至有些装若癫狂,只是摇了摇头,知道温玉勇误会了什么,自己的阴血录气机是刘传玉相授不假,但他又不是没有气机,霸道真气一散,各种恣行无忌,单凭斫伐剩技的走刀,九刀破体魄,十刀断气机。
真用上自己的气机,那断的就不是一把削金断玉的雁翎刀了。
何肆有自信,到时候温玉勇的项上人头就会像那父亲手中斩杀的山东道反贼康显兵一样,骨碌碌滚地了还能无声叱骂几句。
算了,何肆不想计较什么,温玉勇怎么想都可以。
就是忽然觉得温玉勇有些可怜,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可怜。
何肆看向刘传玉,竟是一刻不想耽搁,“前辈,我想今晚就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刘传玉点点头,这回温玉勇没有再出声阻止。
何肆面上笑容洋溢,看着他满脸笑容,刘传玉也是笑了,还真是个孩子,不过比小时候讨喜,至少不会扯他粘的假胡子。
刘传玉又是叮嘱道:“原本我以为这些气机够你挥霍了,看现在的情况嘛,我还得唠叨一句,还剩八成气机,你可别用完了,到时候我真找不到你的。我信你,你也得叫我放心不是?”
何肆点头不迭,“一定一定,前辈要是不放心的话,再给我渡两成?”
何肆说了句玩笑话,刘传玉居然肯让他一人归家,这是出乎意料的大好事,自己这一身本事,温玉勇一行护送已经聊胜于无了,留在刘传玉身边又是不太自在。
却是没想到何肆这随口一说,刘传玉居然真点了点头,像个有求必应的长辈,笑道:“你这家伙倒真是顽贼,贪心不足啊,不过既然你要了,我就再给你补上吧,你看样子也不怕疼。”
何肆愣了愣,旋即大喜,这种解衣衣人的前辈,提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自己回家是最好,又能自保无虞,又是自在无比,一时间连他都不免得意忘形,近则不逊了,只觉得这个又给气机又给自由的大宗师真是个好人。
难怪他说他小时候还抱过自己三次呢,那时候师爷还活着,师爷的实力至少四品之上,肯定不会叫歹人怀抱自己的。
至于剖腹般的疼痛,那有什么好在意的?若是每次都有人给他灌注气机的话,再多痛几次又何妨?
何肆挺了挺腹部,颇有些慷慨就义的的姿态,刘传玉一脸笑意,当着温玉勇晦暗难明的面,一指点上何肆的丹田气海穴。
一股佩然的鲜红色气机瞬间涌入何肆气海。
何肆顿时双目吐出,汗如雨下,痛是真痛啊。
血勇红,骨勇白,脉勇青,而神勇本就是自若无色的。
刘传玉阴血录、透骨图、续脉经三者皆是大成,气机倒是返璞归真,没有那些个大宗师衍生的花里胡哨的色彩。却听刘传玉说道:“既然你能吃痛的话,我就多给点了。”
何肆不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刘传玉此举,不过是问心有愧罢了。
何肆感受到腹中绞痛更甚,反倒是一脸享受,面带笑意。
气机啊气机,真是好东西。
本来欠缺两成,刘传玉愣是给补了三成。
这叫没吃几口饭的何肆顿时感觉自己吃撑了。
刘传玉明知这种传递气机的痛苦却是看着何肆一脸享受。
心中莫名想到要是用上折磨周赦斗的法子折磨何肆,他一定更加自若能扛。
刘传玉叹了口气,苦难就是苦难,并不会对武人有实质性的提升,但是经受苦难磨砺的意志,还能聊以自慰,总好过一无所获。
刘传玉收回了手指,没好气道:“你啊,是真能吃痛,依我看凌迟个三百五百刀都不是事了。”
何肆闻言又是一脸幽怨,“前辈,我这就要启程回家了,你知道什么是“避谶”吗?这话说得不吉利的。”
谁知刘传玉居然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两张主座之间的方几前,伸手摸了摸木头,然后“呸呸呸!”这才回头看向何肆,“忌讳还挺多的,这下行了吧?”
居然是杨宝丹教给过何肆的补救办法。
何肆连连点头,刘传玉这几乎就是他见过最没有架子的四品大宗师,若非是眼见着他折磨周赦斗,何肆心下一定会更加亲近于他。
何肆一个深鞠,“多谢前辈!”
刘传玉摆了摆手,“走吧,我会在回京前追上你的,但事无绝对,若是我耽搁了久了,你先到京城,那就回家去吧,离家久了,先和家人聚聚。”
何肆闻言心头一暖,重重点了点头。
当即没有留恋,只是回身向众人拱了拱手,毕竟也白吃白喝好几日了,乔家可没有半点儿亏待,一日两宴,何肆学着茶馆说书先生口中大侠的样子,说道:“这几日叨扰了,多谢盛情款待,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乔幽谷也是拱手,“何少侠归心似箭,挽留的话就不说了,他日若有机会经过乔家堡,可别生分到过门不入。”
何肆点了点头,跨步走出了偏厅。
乔幽谷向着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心领神会,试探性走了几步,见刘传玉没有说话,便小跑着跟了出去,为何肆送行。
何肆回到居住的院子取了行囊,没拿一点干粮,反正不饮不食几天不是问题。
现在一身气机,回京也快,一日急行三五百里,三五天就到了。
下人居然是趁着这功夫小跑着去到账房,支了几十两纹银交给何肆。
何肆没有拒绝,白花花的银子啊,谁看了不喜欢呢。
自己身上还有几百两钱庄汇票没兑呢。
何肆现在是真阔绰了,可惜家里的房子安置不了马匹,回去之后还得租赁一间,至于购置,何肆没想,他想得是怎么说服家人和他迁居江南。
对了,还有何花的父母,他们到时候也得去一趟顾安县,之后就要拖家带口投奔家大业大的杨氏镖局了,想起未来可能得何花与杨宝丹的相见,何肆忽然打了个冷颤。
下人又是去到马房牵马,那匹杨元魁送给孙女婿的步云狮子骢这几日休养下来,毛色都油光泛亮了不少,果真是马无夜草不肥。
何肆对乔家更添了一份好感,这才真把那句“他日若有机会经过乔家堡,可别生分到过门不入”放在心上。
他牵着步云狮子骢走出乔家堡,好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是假,但这匹步云狮子骢,杨元魁却信誓旦旦保证一天三百里不是问题,而且还有绝对有余裕。
旋即又是有些心疼地叮嘱道,断然不可连日这般跑法,会死马的,至多三天这么跑一次。
何肆没有翻身上马,而是摸了摸青灰色的马鬃,笑道:“这回不叫你驮我了,怕累死你,你跟上我的步伐可总行吧?”
何肆挎刀背剑,行囊挂在胸前,对着那个乔幽谷的贴身仆人问道:“小哥,京城在哪里,劳驾你指个方向。”
下人却是被何肆问住了,心中纳闷道,“乖乖,这还有人不认回家的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