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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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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肆感觉到师伯离的越来越近了,他能来找自己做什么?

    归还龙雀大环吗?何肆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多,大概是因为他发现了大辟之奥吧,讲道理来说,“大庇”本就是他的佩刀,只是暂借自己。

    而且师伯一直心心念念的铁闩横门刀意,其实就内蕴在大辟刀中,何肆能学得,自然不然为自己得天独厚,独一无二,师伯自然也学得,无非是师刀而已。

    如此一来,作为神兵利器的龙雀大环,似乎对师伯而言也就无甚吸引了。

    虽然老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在一处地方坐以待毙,这不是何肆会做的事情。

    因为大辟的关系,二人也算是彼出于此,这是他在晋陵停留的第四天了,虽然何肆的境界差上许多,无法是亦因彼。

    但也隐隐有感,再耗下去,师伯恐怕就要来了。

    师伯阿平可绝非亲善之人,甚至不算他的师门长辈,毕竟他曾与自己直言不讳,他杀了自己两位真正的师伯。

    何肆承认,自己确实不想还刀,可若是师伯想要以龙雀大环做交换,他的确会犹豫片刻,但还是不会同意,很多事情,是不能做选择的,别说论迹,便是论心都不能,否则岂非是辜负了大辟自恶堕之中挥出的叫他看见了光的那一刀?

    况且现在他的佩刀是“大辟”,又不是“大庇”。

    只是他真的有能力拒绝吗?

    而且他的心绪近来愈加不宁,武人的心血来潮,总归是比空穴来风更加可依可凭,或许师伯想要的不只是大辟而已……可能还想要自己步那两位真师伯的后尘。

    何肆还不知道龙雀大环已经物归原主了,此刻就在京城,在他家中,和他的家人一样,等他回家。

    沈长吁看着何肆有些犯难,“你执意要走的话,我带你去见姑爷吧。”

    何肆摇摇头,“我知道他住哪儿。”

    沈长吁却道:“我知道你知道,但我可不敢不跟着。”

    虽说孙桐身边依旧是有人护卫,但看着这个朱水生的样子,与季白常一战的伤势应该恢复的不错,且不说他是不是真胆大包天存了拿捏住了姑爷心思,但只要他在姑爷身边,便是肘胁之患,叫他们鼠近于器,尚惮不投。

    不过见何肆带着杨宝丹,倒是一份掣肘,连沈长吁都不免替他头疼,这闺女对他而言真是个难以安置的麻烦,待在身边不方便,放其一人也不安全。

    不管何肆觉不觉得或者愿不愿意承认,说得好听些这杨宝丹是他的软肋,说得难听些就是累赘。

    何肆笑了,故作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你放心,我是良民,不会做奸回不轨的事。”

    就如沈长吁先前对何肆说朱家不会算计他一样,何肆不信,现在轮到何肆说这样毫无信任可言的保证,沈长吁同样不信。

    沈长吁估摸着,宁升府飞回的信鸽是一日前到的晋陵县,按照朱老爷子的境界,即便是脚程再疲,安步当车也快到了吧。

    沧尘子所创的武道六品之中,四品守法境界主旨之一便是动静有法,沈长吁自信,若是小小的晋陵城之中藏有五品偏长的小宗师,只要他施展气机,必然能相互牵引,遥有感应,可朱家老爷子动而若静、息迹静处的境界,即便是站在他面前,那也是睁眼若存,闭眼若亡。

    偏长与守法看似一境之隔,其实天差地别,若江湖中有人能以五品偏长战四品守法,那一定不是因为境界有强弱,只能是因为五品随时可入四品,只不过是一层窗户纸未捅破的事情。

    所以年纪已经不能支撑气盛,体魄更是垂垂老矣,快要跌境的沈长吁自然无法感知到朱家老爷子是否到了,连那一点玄之又玄的气机纠葛都捉摸不到。

    但估摸着,朱全生这会儿已经在某一处看着这个“朱水生”了。

    想通这一点,沈长吁自然没有那般全神戒备的心态,做那多此一举的带头领路的活计。

    杨宝丹未曾开口,只是跟着何肆,何肆又跟着沈长吁,像是一串臭老鼠。

    三人步入百卉庄中,此处的女主人朱芳已死,自然成了男主人王翀的一处伤心地,这两日,王翀几乎没有踏足过此地,生怕再触景伤情。

    四品诰命夫人朱芬且住在这里,怀故凭吊。

    她的夫婿长春府知府孙桐自然没有与她分榻而眠的道理。

    荷花池上有处水榭楼阁,有女子临水而靠,气质雍容,穿着却是朴素,轻薄白纻而已。

    何肆注意到她,却是因为相却略远,无法凭伏矢魄“细看”,若他双眼明亮,就辨别出此女与三日前死在自己面前的朱芬容貌神态有七八分相似,正是脱掉华美衣裳,除去各种装饰品,易服布素,开始居丧的朱芬。

    朱芬自然也是看见了一行三人,微红的眼睛带着一些怨毒,盯着自以为的“罪魁祸首”——朱水生。

    按照一番绝对有失于偏颇和公心的主观臆测和推断,那凶嫌季白常绝对是因为和这个朱水生发生了冲突,才牵连了自家那可怜的妹子的。

    这化名季白常之人,与朱家不知有何血海深仇,迁怒朱姓之人,一定是见到了那个“朱水生”也姓朱,想要杀之后快,却担心自家妹子趁机脱逃,丧心病狂的他这才下了毒手。

    她在自己这个指望不住的夫婿耳边吹了三日的枕边风,就算不把这个和广陵朱氏毫无关系的朱水生就地正法,也起码要废了他的武功,叫其待在暗无天日的晋陵县监中,与蛇虫鼠蚁为伴,千不该万不该就这般以礼相待,一日三餐,好声好气的伺候着。

    丈夫却是不为所动,这叫她极度恼火,以前他还是个广陵道正监察御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巡按本道、监察官吏“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是位卑权重的代表,但也不过是个正七品,那时的他可谓是对自己俯首帖耳,唯唯诺诺,现在当了正四品的知府,就高自标置,敢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呵!回去一定要和父亲告他一状,四品又如何,自己的父亲可是广陵都司四大都指挥使佥事之一,正三品,虽然文武有别,并且离朝本来就重文抑武,但手握兵权的三品武职还拿捏不了一个四品知府?

    况且即将开启战事,料想那奉天殿上泾渭分明的文官武将,也要重新分出高下,文武相轻的局面,东风西风谁压倒谁还不一定呢。

    只是自己明明是交代那个只听命于自己的死士偷偷在那两人的吃食中下了足量的软筋散,为何这二人看起来却是没有任何中招的症状?

    奇了怪了。

    莫非这二人皆是不饮不食?只吃了干粮?那也不对啊,她曾隐晦问过厨娘,厨娘说每日送去他们小院中的菜碟饭碗都是吃个干干净净,就像狗舔过一样,难道是都倒进了木马子中?

    本就手段上不得台面的朱芬也是不好求证,中心咒骂这两个歹人真是奸猾得很,若非心中有鬼,何须提防至此?

    如此说来,何肆小心驶得万年船,靠霸道真解炼化吃食,委屈杨宝丹吃丹,味同嚼蜡了两天,却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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