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连屠蛟党
“呔!小子,你给我住手!”
一声雷霆炸响。
天上乌云稠密,一注无根之水被气机牵引而下。
如同天河泻落。
居然也是一招连屠蛟党!
来人走刀狂舞,刀刀气机扫出,就像拂尘抖落灰尘一般。
恍惚间,何肆好像看到天雨落下,蛟龙偃蹇。
恶蛟结党,兴风作浪。
有道是“舟摧岸断岂足数,往往霹雳搥蛟龙。”
仙人自天上挥出一刀,化作一片雷霆霹雳。
继而拨云见日,乾坤既定,尘埃落地。
何肆面前景色回归现实,看到的则是漫天螳螂零落成泥的景象。
曾郡瞠目结舌,一时竟忘了恐惧或是愤怒。
只是在心底叹服一声,“当真好不俗的一刀……”
何肆一身意气无处发泄,怎甘就此不了了之?
如此收场,他不甘心,这一刀也不会甘心。
但何肆只得收束刀意,含而不发。
他面色难堪。
胸中意气无处倾泻,已是成为负累,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何肆才看清来人。
不就是与几日前与李大人雨中鏖战的阿平吗?
来人方才那一刀太过惊艳,叫他通目只见刀光,不见其人,险些按捺不住为之拍手称快、击节赞叹。
阿平乱刀屠灭漫天螳螂,收刀却是吹胡子瞪眼。
他径直走向何肆,怒其不争道:“你方才那一招你为何要使连屠蛟党?”
何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回答道:“走刀对群。”
阿平怒道:“你该使铁闩横门的!”
何肆回想起那一日,此人在雨中还使出了一招天狼涉水。
他定然与师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待他开口,阿平连珠炮似的又道:“你可知道,你这辈子,这等气象的出刀,很有可能仅此一次。”
何肆点点头,他在刚才那一刻已然有所领悟。
这是师爷藏刀于身的手段。
自己不过是刀鞘而已。
招式是小,意气是大。
三招有形无质的招数,须得配上师爷留在他身上的一丝刀意。
何肆现在才明悟过来,《斫伐剩技》虽强,也是记录了行气法门。
却是只能管中窥豹,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
后人终究难以凭此挟山超海,比拟前人。
铁闩横门的行气法门何肆已然了然于心,但放在师爷这道刀意施展面前。
不过十之一二的威势。
就算再精炼十年,也难以领悟其五六分神髓。
遑论天狼涉水和连屠蛟党。
师爷和父亲就真只传了他招式而已。
何肆看向阿平,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那一日走火入魔昏迷至此,还未从李嗣冲口中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阿平坦然道:“你可以叫我阿平,我和老头子学过刀,算是你未入门的师伯。”
何肆有些疑惑:“未入门?”
阿平没有解释,四十年前,他拿两个不带羊汤的干馍在老头子手里换得十七式刀法,这件事情他要一个人烂在肚里。
何肆皱眉:“既是师伯,那你为何如此反复,先前伙同白羽龙山要杀我们,现在又要出手相助?”
阿平说道:“杀你是因为要逼出你的刀意,救你是因为你用错了刀意。”
何肆锁眉更深:“什么意思?”
阿平笑了笑,只要何肆使出老头子借他那一刀,他伪五品境界的白羽龙山有死而已。
他至少有九成把握,这小子使得是铁闩横门。
只是没想到白羽龙山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输给了李嗣冲。
如今面对曾郡的控虫手段,何肆理所应当要使出连屠蛟党,这确乎是最优解。
躲在暗中的意图谋夺刀意的阿平这才不得已出手矫正。
替他使了一招连屠蛟党。
曾郡被他二人无视,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他低喝道:“你俩当我不存在呢?”
阿平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
“聒噪什么?”
阿平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一刀挥出,天狼涉水。
天狼虚影一闪,践踏泥泞。
曾郡大惊失色,勉强抵御,倒飞十数丈。
阿平看着何肆,说道:“来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使出老头子的铁闩横门给我看看。”
何肆摇摇头:“你既是我师伯,我没有理由对你拔刀相向。”
阿平一挑眉:“我之前想要杀你,这还不够吗?”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何肆对阿平没有杀意,师爷说过,论迹不论心。
阿平能看出他兀自忍受胸中翻江倒海的刀意反噬,却是没有出刀。
好似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
阿平见状出声劝解道:“别倔了,再憋就憋出内伤了。”
何肆却是摇头:“我能忍住。”
果真非常人之所能,不愧是老头子看重的人。
“你小子在固执什么?以为凭老头子这一刀能杀我吗?如果我过我说我为了老头子这三式,已经残杀了两位你的同门师伯了呢?”
何肆闻言,面色微寒:“你为何要这么做?”
阿平理所当然道:“因为老头子偏心,一刀都没教我,他不给,我就自己拿。我明明比他们任何一人都强,他为何我不肯教我?”
“就因为这?”何肆大为不解。
阿平睚眦小忿:“就因为这!为什么老头子不能一碗水端平,就连你这未入品的小子,他都愿意借刀一式?”
何肆淡然道:“因为师爷说我是练刀的好苗子。”
他这话不是替自己挣面,而是为师爷正名。
阿平缓缓摇头:“老头子那时候早昏聩了……”
何肆看似安忍不动,四肢百骸之中却是内息撵走。
他天真地想以气机压制刀意,结果却是烈火烹油,以汤止沸。
何肆一字一句道:“阿平,你帮我,退敌,我给你看铁闩横门的行气法门,如何?”
阿平直截了当,摇头拒绝:“我何须帮你,老头子的刀既已出鞘,你握不住的,我就看你能忍到几时。”
何肆冷笑道:“你已经杀了两位师伯,学会了天狼涉水和连屠蛟党了不是吗?”
言下之意,他就算忍不住,也不会在三则其一中选择铁闩横门。
阿平面色难堪,果真被拿捏住软肋。
他咬了咬牙,服软道:“我不是那貔貅道人的对手。”
何肆道:“我俩联手。”
“你俩联手,那也不是对手。”步扶阳负手而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那如果再加上我呢?”
李嗣冲在步扶阳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