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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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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济摇摇头,“说话不过脑子这倒没事,不过动手时要记得过脑子啊,毕竟我这外甥,惹祸的本事可不小,这次怕是不但能叫你尽兴,还能叫你豁出性命。”

    项真闻言点头,没有一丝不耐。

    何肆心中有所猜测,依舅舅所言判断,戴平手中的曳影,项真手中的劫灰,或许都是他许下的好处?

    齐济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何肆,笑道:“错了错了,舅舅也是一时失言,没说是你的问题,不是你惹祸,而是祸惹你。”

    何肆腼腆一笑,只觉得心头微暖。

    齐济明知故问道:“小四啊,和舅舅说说,是不是惹上谪仙人了?”

    这话是问给项真听的。

    何肆对此见怪不怪了,这舅舅,还真是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呢,他没有多说,只是点头。

    齐济一脸笑意,若非如此,还真请不动身边之人。

    李且来视化外之人为魔,称化外天魔,确有道理,毕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看似百代之中,惊鸿一瞥,遗世独立,飘飘欲仙,其实是欃枪旬始,群凶靡馀来。

    至于这人间变得如何,他们从来不在乎,不过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留下烂摊子由谁来收拾,那是身后事了,与他们无关。

    谪仙人不在乎,那位尸位素餐的天老爷就更不在乎,毕竟他才是放任这些化外之人来此的罪魁祸首。

    所以才有了叫天下魔道闻风丧胆的甲子荡魔。

    化外执掌一洲的儒家,曾有圣人批判这些下界谪仙,玩人丧德,是禽兽也。

    好一点的近于禽兽。

    再好些的违禽兽不远。

    仅有寥寥数人,才能是称作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

    几乎有贬无褒,因为下界之人,就没一个无私心的,就是仗着此间禁网疏阔,求一个从心所欲。

    可惜鞭长莫及,刘景抟是海外龙象众,自然罔顾礼法。

    而除了李且来,齐济身边这位项真,同样对谪仙人深恶痛绝,若说战果,死在他手中的谪仙人,也真不少了,可惜那种死法,终究不过是一场梦醒罢了,最多是叫人家在化外的本身打个冷颤。

    齐济笑眯眯与何肆问道:“小四啊,除了舅舅,还有谁人来帮你?”

    何肆想了想,没有回避身边那位假宝丹真兰芝,直言道:“江南杨氏镖局的老赵,广陵宁升府的三房夫人姜素。”

    齐济闻言愣了愣,问道:“老赵我是知道的,不过那姜素,就是朱颂的正妻吗?她好像只是个渔妇出身吧?”

    何肆如实道:“她也是谪仙人,真名应该叫做观止,我称她为锁骨菩萨,对我有授业,救命之恩。”

    “谪仙人?”

    项真闻言,双眼微睁,默默捏了捏手中的长枪劫灰。

    何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齐济却是直接看向项真,认真说道:“看样子人家是来帮忙的,项真老弟这点分寸总是还有的吧?”

    项真点点头,却是有些为难道:“卸磨杀驴、翻脸无情这种事,到底不如你熟稔,容我再好好想想。”

    齐济闻言怒道:“在我这外甥面前毁谤我是吧?”

    何肆却是陷入沉默,这位项叔,莫不是对谪仙人秉持和李且来一样的态度?

    当初因为地下幽都那一条通往摩柯洞的暗河,之中有鱼殃显化,自己就被李且来误认为谪仙人转世,差点是叫李且来宁可杀错,也不放过,虽然后来知道如此也不算冤枉,而且因祸得福,暂时逼退了那天老爷,但何肆依旧心有余悸,是李且来太强了,仅凭自己身上残留的那一缕砥柱剑法的剑意,就能轻易击败五个大宗师合围也无可奈何的“宗海师傅”。

    其中有一段对话,何肆至今记忆犹新,饶是他极力辩解讨饶,李且来却一脸证据确凿地说道:“你们这些人,这些人明明是在做梦,却总是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态度,玩世不恭,肆意妄为,无法无天,毫无恻隐之心,当真可恶,法家说国之乱俗有五蠹,学者,贰人主之心;言谈者,遗社稷之利;带剑者,犯五官之禁;患御者,退汗马之劳;商工之民,侔农夫之利。但与你们这些所谓谪仙人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你们才是这天下最大的蠹虫……”

    现在的何肆,感同身受,十分认同李且来之言。

    而他现在的打算,就是老让舅舅看着杨宝丹,然后把一家人都挪去地下幽都的尊胜楼中。

    地下幽都四楼二洞,只有斩铁楼不禁武,李且来身为斩铁楼主人,其它三楼二洞与其毗邻,也算与有荣焉吧,或许能有些作用,至少是聊胜于无。

    其实何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却也歪打正着,李且来只是名义上的斩铁楼主人,连甩手掌柜都算不上,四楼二洞却甘愿仰其鼻息,也是存了扯虎皮做大旗的想法,

    斩铁楼奉其为执牛耳者,尊胜楼是其下榻之处,摩柯洞满是为他搜罗而来,更是奴颜媚骨,而剩下的姜桂楼、大衍楼、六光洞,背后都有天家势力布局把控。

    多是暗桩,监视自然谈不上,就是知道这位在地下待着,那就天下太平。

    他出来了,那就人心惶惶。

    项真是项王陈垄项麾下之人,对谪仙人深恶痛绝。

    最近的炎离皇室,疑似接连出了两个谪仙人:含符而生的天符帝陈符生,含玉而生的炎禧帝陈含玉。

    当初陈斧正有三位一母同胞的弟弟:越王陈枢贤,项王陈垄项,兴王陈汝运。

    人有亲疏远近,胞弟之间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第一位被削藩却爵,贬为庶人的就是兴王陈汝运,而那位陈含玉所不喜的叔祖越王陈枢贤,自然也是源头上的耳濡目染,但到了陈垄项这位权柄大握的藩王身上,却与是与他那皇爷爷兄弟情深,感情甚笃,甚至准许其无召入京,还有几次几乎同榻而眠。

    人老昏聩的天符帝临终之前总算恢复一丝清明,召项王入宫觐见,赐下亢龙锏,也作亢极锏,取亢龙有悔之意,警惕身居高位的人要戒骄,否则会因失败而后悔。

    若有损社稷者,可以此锏谏之。

    这个“谏”字,含义特指臣下对君王的进谏。

    虽然没到上打昏君,下斩佞臣的地步,但也足够他凭此以下对上了。

    所以陈垄项对侄儿侄孙的态度一直晦暗不明。

    离朝已经是只字不改地写入史书——是从关外入主中原的入室大盗。

    苦心孤诣,经营百年,好不容易入乡随俗,因地制宜,却偏偏有人带头复辟前朝,纵然筚路蓝缕,却百年未曾改操易节。

    这合理吗?百姓管你啷个当皇帝?百姓只管吃饱饭,不打仗。

    其中要说没有谪仙人翻云覆雨,游戏神通,傻子才信。

    现在再摊上个疑罪从有的谪仙转世的儿皇帝,内忧外患,注定天下动荡,最终结局,只能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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