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后受罪
一道虹光落入曾经的杨氏镖局,现在的杨府之中。
整座杨府颤三颤,误以为是地牛翻身。
修葺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工匠纷纷奔逃。
老管家杨福年老体弱,没有去往新镖局,而是留在了杨府作为监工。
红光散去,老赵的身形显露。
杨福看清来人,像个陀螺一样,脚步急促,似快实慢般摇晃过去。
老赵面如金纸,两人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一时不知是谁在搀扶谁。
杨福焦急问道:“老赵,你怎么了?”
老赵有气无力问道:“老爷呢?”
“在镖局。”
老赵又问,“老太爷呢?”
杨福回答道:“在的,我去请他。”
“算了,”老赵摇摇头,一把拉住晃悠悠的杨福,“等不到他来了,你帮我给他带句话,等会儿告诉他,要一字不落。”
杨福心头咯噔一下,惊骇道:“老赵,你可要撑住啊!”
老赵直接附身杨福耳边,说了一句话。
说完,老赵倒在杨福身上,玉山倾颓一般。
杨福心惊不已,扶不起他,被他连带着栽倒下去,连忙口中高呼来人啊请大夫云云。
……
等杨宝丹听闻消息从第四进的北房花园匆匆赶来。
杨元魁已经跪倒在地,表情是一脸的不可名状,约莫是大悲无声,大苦无言。
杨宝丹磕磕绊绊跑来,半道就栽倒下去,哇哇大哭起来,“老赵啊……”
杨元魁扭头看去,自家孙女哭得像死了亲爷爷,好似哭丧一般。
杨元魁眉头倒竖,厉声喝止道:“傻丫头,别哭了!这老家伙只是睡着了……”
“欸?”
杨宝丹难以置信,支起身子,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老赵半躺杨元魁怀里,吐息匀称,身上无伤。
于是杨宝丹脸上便也露出了和爷爷杨元魁一般无二的尴尬神情。
合着浪费感情了不是?
杨福也是在一边,卸下心头大石,想起老赵半昏半睡之前对自己交代的话。
杨福面露古怪,然后轻声对着杨元魁说道:“老太爷,老赵昏睡之前有一句话要我转达给您。”
杨元魁点点头,“你说。”
杨福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不仅一字不落,还学着老赵的腔调,就差没大没小地拍勾肩搭背了。
“杨元魁,我真的很羡慕你有我这样牛逼的兄弟。”
杨元魁愣了片刻,旋即哑然失笑。
他低头看着不省人事的老赵,惭愧道:“这话没法接啊……”
也不知道他在外头打了多少架,惹是生非的,这把年纪了还不服老,本想着能囫囵个回来就挺好,缺胳膊断腿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回来……自己和他弄个天残地缺的组合,也不枉半辈子绑在一起闯荡江湖了。
不过听杨福复述的话里洋洋得意的味道,老赵估计没输且尽兴了。
杨元魁吩咐道:“叫厨娘做些好菜,再去趟镖局把老爷请回来,咱们晚上吃顿好的,然后一起听老赵吹牛皮。”
……
完事之后的李嗣冲直接出了寮房,将料理何肆的活留给了何花。
何肆被何花像死猪褪毛一样刷洗干净后,依旧瘫在满是污秽的水桶中没有气力爬出。
换作第一次北上归京的何肆,何肆路途多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倒是破罐子破摔,可能也不会这么难熬了。
不由感叹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看着何花额头细密的汗水,鬓发湿答答贴着两颊,何肆有些内疚。
他也没想过,自己还年纪轻轻的,就沦为了那需要被“端屎端尿,床前尽孝”之人。
何肆鼻痈,其实闻不出什么太难闻的味道。
但李嗣冲这两天已经不再与他同住同睡了,说是嫌弃这房里污臭,寮房有味儿,更像是茅房。
现在是何花与何肆同住,本来是宗海师傅主动提出想要搬来的,但是不知为何原因,被李大人拒绝了,说什么病无二医。
李嗣冲没有直接同何花调换房间,因为那间寮房正对那莲台底座,柱刻七如来的施食台,那是向饿鬼布施的法器,供放加持过的食物、水、香。
李嗣冲这个不伦不类的假饿鬼可不想和真饿鬼为伍。
他去到那原本属于宗海和尚的房间,关上房门,感受着这三天来不太“饥虚”的状态。
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从未真正贪享血食的李嗣冲,时隔多年再一次将这束之高阁霸道真解施展,先是炼化了那跌落为伪五品境界原羁縻卫出身的白羽龙山,给了师兄曾郡。
之后在那以泽量尸的骊龙城炼化了数百叛军尸首,提炼出七八枚红丸,为了给那罪无可恕,倒反天罡,被做成人彘的李密乘一路续命来到京城。
现在则是为了替何肆抽丝剥,祓除血食之祸。
每一次使用,都会更加欲求不满,状态自然每况愈下。
可从三天前开始,何肆体内已经找不出半丝半缕的血食绪余了。
李嗣冲的缫丝手段高明,自然贼不走空。
所以不管是不是出于本意,其实都是在将何肆的血肉炼化,尤其是这三日。
李嗣冲也相当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开了荤,状态也是好上许多。
李嗣冲只是有些纳闷,这何肆,自己只是稍稍吃了他一点血食,怎地如此不讲道理的大补?
几天下来,连饿鬼之苦都削减了许多。
李嗣冲不知道是何原因,其实他只是变相吃到了些杨宝丹的馈赠,也算与有荣焉了。
血食可比烟鬼抽大烟膏子的瘾头强多了。
李嗣冲见过那外族进贡,给皇帝炼药的乌香,美其名曰阿芙蓉,据说有“提神醒脑”之奇效。
更能助益床笫之欢。
起初连皇帝都觉得它是“好东西”,民间自然有价无市,同等重量的乌香,必须同等重量的黄金才能购得。
后来嘛,不堪说,反正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为了不从恶如崩,所以现在的李嗣冲,只得是做那吃了吐的事情,日复一日。
趁着何肆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他那姐姐担惊受怕一旁守着,自己倒是可以关起门来做那事了。
李嗣冲直接内伐自身,将肉体之中残余的绪余全部剥离,全然没有一丝小心翼翼,而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株连蔓引,好肉剜疮,宁杀错,不放过。
相比之下,何肆这几日所受的痛楚真是微不足道了。
何肆若是知道李嗣冲对于自身的剥落是如何残忍,才会感觉他对自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不过李嗣冲对此并不在意。
来如雷霆,罢如江海,不过片刻,深受霸道真解反噬,恢复饿鬼状态的李嗣冲却是一脸笑容地走出屋子。
人后受罪这事儿,他做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李嗣冲抟了一小颗红丸在手,这是十二日来林林总总从何肆身上抽离的血食绪余,外加一部分他的血肉。
说是与何肆血肉相连、莲藕同根也不为过。
李嗣冲把玩着手中红丸,笑道:“不亏,小赚!”
曾经李嗣冲能毫无芥蒂的将蕴含霸道真解本源的血食传授给师兄曾郡,丝毫不担心他能挟山超海、后来居上。
因为那是他炼化白羽龙山所获得的血食,曾郡这辈子若是和自己参商不见,那是最好,彼此相忘于江湖,若是还敢来再到自己面前来蹦跶,那就没办法了。
他也该知道什么叫鱼县鸟窜,受制于人了。
同理,有这颗脱胎于何肆的红丸在手,何肆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池鱼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