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谈嘉和抬眸看着对面没什么表情的谈宴，对方嗯了一声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谈嘉和跟着拿起了筷子，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是不是他哪里没做好，才让嫂嫂生气。
难不成是今天中午打招呼的声音太小？
下午嫂嫂出门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她不会饿吗？
谈家两兄弟吃饭速度很快，两人同时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一齐上楼，谈嘉和落后谈宴几步，等到了二楼走廊转角，他的脚步一顿，喊住谈宴。
“哥……”
谈宴转身示意他说话。
谈嘉和捏了捏手指，才十六岁的小伙子身高已经有了一米八，蓬松而柔软的黑色头发搭在额头上，脸部轮廓分明而立体，只是那不由自主绷紧的身子和闪躲的眼神让少年看起来格外柔弱好欺。
“怎么了？”
“嫂嫂她，……她晚饭还没吃，半夜可能会饿的。”谈嘉和语气很慢，说得并不算流畅。
谈宴有些诧异，自谈嘉和懂事后便很少和他聊天，从不惹祸，学习上面的事情也从没让他操过心，只是此刻他居然在为舒意说话。
惊讶归惊讶，谈宴点头应下，“嗯，你早点休息。”
明天高二开学，他需要早起。
谈嘉和见谈宴答应，这才松口气，只要是自己哥哥答应的事情他都会做到的。
“哥，你也是，我先上楼了。”谈嘉和点点头，转身就往三楼走。
谈宴看着谈嘉和的身影消失在三楼才迈步往洗浴室的方向走，路过卧室时脚步放慢了些。
轻轻将门推开。
他的房间比不上舒意住的那间大，房间内的小客厅走六步就能到达卧室，站在门口刚好是卧室的死角，因此躺在床上的舒意也没能发现他。
看着客厅内突然多出来的一堆东西，谈宴好半天没动。
卧室靠墙一个奶白色的化妆桌上摆满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小客厅沙发上摆满了各种毛茸茸的玩偶，角落堆着一大堆橙色的纸盒，高低错落，像是艺术展上的作品。
棕色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娇嫩的荔枝玫瑰和蓝色多头绣球，其中又夹着些暗绿的细叶尤加利，雅致而清新。
昨晚舒意闹着要和他一起睡，今天就把她主卧里的东西全都搬来了他的房间。
效率还真是高。
谈宴暗色的眸子微微闪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又掩上了门。
效率高的当然不是舒意。
效率高的是笑笑和王姨，听说小俩口要睡一间卧室，飞速把舒意房间里的东西摆了进来，还重新整理了一下布局。
因此多了那些东西倒也不算违和。
这边舒意早早洗漱完趴在床上，在平板上拼命敲字回应罗文蕊今日的大方行为，彩虹屁就和捡来似的在舒意指尖不断变成文字发送出去，看得002目瞪口呆。
等安抚好破了大费的蕊蕊小怨种，舒意跑去客厅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一边拆盒子一边碎碎念。
桌上的花束是她让王姨买的，此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不太喜欢喷香水，但却很喜欢调制香水，各类品种的花相互搭配的造型通常都是她的灵感来源。
她坐在毛毯上将新买的香薰蜡烛拿出来，低头闻了下味道：“肉豆蔻和粉红胡椒……嗯，香香。”
她又拿出一条亮晶晶的项链，这条买单的时候罗文蕊捏着卡的手都在抖，“不愧是我，眼光真好，漂亮！”
再继续拆，拆到最后一个礼盒的时候谈宴就进了门，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舒意，舒意急忙喊住他：“等会儿！”
谈宴停下脚步。
身上的衣服从西装换成了深色睡衣，衬得男人肤色愈发白，刚洗完澡，男人身上还带着点潮湿的气息。
睡衣款式和她身上这套浅粉色的睡衣一模一样。
谈宴没在两人睡觉的主卧浴室里洗澡。
这并不奇怪，二楼有单独的衣帽间和浴室，想来，谈宴是直接去衣帽间拿好睡衣洗漱完的，难不成就是为了不和她碰上？
那她得膈应他一下。
“情侣睡衣呢。”舒意扯扯自己的衣角示意他看。
谈宴：……
见男人转身往卧室走，舒意拿起最后一个礼盒，一个箭步就冲到他身边。
“我今天下午出门逛街去了，猜猜我有没有给你带礼物呢？”
“不猜。”
男人态度不善，回答完就掀开被子坐上了床，等看到床上碎花蕾丝边的粉色床单时一愣。
房间被染指也就算了。
床单怎么也沦陷了。
配上灰色的被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舒意也爬上床，察觉到谈宴的情绪，心底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爬上嘴角。
她凑到谈宴身边，在谈宴皱眉说话前先一步将食指贴上了他的唇。
“嘘！”舒意表情严肃，眉毛一横，倒显出几分凶神恶煞的本质，“听我讲。”
谈宴面无表情扯开她放在他唇上的手，“看来是不饿，还有心情在我面前演讲。”
什么演讲不演讲的。
难不成是指她的发疯文学？
舒意表情有些愣怔，“当然不饿。”她下午吃得饱饱的，现在还能出去跑三圈呢。
谈宴目光缓慢地扫过舒意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肌肤纹理纤毫毕现。
能看清她澄澈的眼和纤长浓密的睫毛，淡粉色的唇，皮肤光滑白皙，耀眼如雪，像是被热气熏蒸过的包子。
以及那颗隐藏在眼褶的小痣。
他往后靠在床头，眼皮微微一掀，好整以暇地看着舒意，一双狭幽然暗墨色的眸子如波澜不惊的古井，修长的指骨搭在睡衣袖口边。
“说吧。”
舒意突然就有些慌。
她能接受谈宴冷冷地看着她，然后说离我远点，却没办法接受他不紧不慢一副置身事外般地看着她，这会让她有种类似观猴的窘迫。
而她就是那只猴子。
她慢吞吞收回手，压下恶作剧的心理。
努了下嘴，把盒子扔给他，“一枚领夹，送你的，谈嘉和也有。不许扔，扔了我就告诉别墅周围的太太说你家暴我！”
舒意故意凶了凶他，露出两颗锋利的小虎牙，随后翻身关掉了房间内的灯，没再去看他的表情，摸黑钻进自己被窝躺下去。
旁边的人好半天才有了动作。
她竖着耳朵，听到谈宴将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的啪嗒声音，听到对方躺下盖好被子的窸窣声，那股熟悉的雪松味又缠绕在舒意周围。
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明明谈宴不该是这个反应的。
自己的妻子昨晚又是提离婚又是扯不想离婚，正常人都会以为妻子脑子有病的好吗。
难不成谈宴不是正常人？
她在心底呼唤002：“他今天遇上什么事情了？”
002虽然是系统，可系统也是要休息的，它揉揉眼睛，说话声音都带着困倦：【宿主，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你不睡美容觉吗？】
舒意掏出床边的手机一看，果真，十一点五十七。
她迅速闭上眼将问题抛在脑后，不过五分钟，002就听到舒意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002：【……】
倒也不必睡得这么快。
身旁谈宴还没有睡着，他翻身背对着舒意，不知想起了什么，窗外的月色似被稀释的牛奶，又似浪潮，慢慢席卷了他。
今天早上没拉窗帘，室外涌入的阳光让舒意小脸不自觉皱成一团，嘟囔了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就把自己埋进被窝。
半晌。
谈宴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某个按钮，窗帘缓缓合拢，严丝合缝，一丝月光都没能倾泻进来。
002正打着瞌睡呢，好感值叮的一声把它吓个半死，它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上的跳动的数字一，许久都没回神。
第二天早上舒意总算是早起了一回，洗漱完下楼刚好八点十分，门外响起汽车发动的轰鸣声音。
她顺势往窗外看去，王姨给她解惑：“嘉和今天开学，先生送他去学校呢。”
“那我也要去！”舒意从桌子上拿了几片面包，急急忙忙穿好鞋子，往嘴里塞了一片又拎着包包和两瓶热好的牛奶追着车子跑了出去。
王姨在后头叫唤着她也不理。
她急地跺了跺脚，“这糟心孩子！也不能为了送嘉和上学早饭都不吃呀。”
舒意才不管那么多。
别墅内排水系统做的好，前天下了半夜的雨，地上也没半点水迹，绿植被雨水冲刷得葱郁干净，舒意小跑着绕过那些生机勃勃的绿植。
等她拦住车，她扭身就坐上副驾驶，同后头两个人热情打招呼：“早上好呀！”
谈宴抬眸扫了眼笑嘻嘻的舒意没说话。
倒是谈嘉和，他咽了一口口水润润嗓子才说：“早上好。”
这回狭小的车厢内，他的声音格外清楚响亮。
“好好好，大家都好。”舒意把手头另一瓶牛奶塞给他，一边啃面包一边说：“今天你开学，我也去送送你，我还没逛过你们学校呢。”
“可以吗？”
谈嘉和手中措不及防多了瓶温热的牛奶，他看着舒意那头没来得及梳，蓬松得和玉米须一般的长发。
听到舒意的话，一双温润如墨洗般的眼眸带着震惊，他是想点头同意的，嫂嫂虽然说是想送自己去学校但可能只是想和哥哥多亲近。
不是坏事。
谈嘉和看向谈宴，确认自己哥哥没反对后点点头，“可以的，就是缴费和换新教室有点麻烦。”
高一期末考试重新给他们分了班，他读了理科，期末考又是年纪第一，自然分去了一班，一班恰巧又在六楼，虽然有电梯，但那么多书和课本来来回回也挺费力气的。
舒意拧开牛奶，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把嗓子眼堵着的面包咽下去：“没事，让你哥给你弄，我们俩个就一起熟悉一下新同学。”
“啊？”
谈嘉和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呆。
谈宴倒是听懂了，唇边溢出一声嘲讽的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