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深海作业（3）
宫本志雄皱着眉头望着暗下来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根据气象台的预测，未来二十四小时内是不会降雨的，半个小时前也还是朗朗晴天。可就在转眼之间，漆黑如墨的云层布满了“红日号”的整个上空，海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宫本志雄下意识的握住了手边的栏杆。
海底勘探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可水下的拓真和雾奈却一无所获，除了那诡异的生态系统之外，香取海山就如平常的海底山一般。
船舱内技术人员的状态也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一个个神经明显松弛了许多。
“快下雨了。”耳机内传来李骥平的声音，“在雨中作业有一定的风险，我认为应该立即回收潜水器。”
宫本志雄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他点燃了一根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苍老醇厚的嗓音：“宫本志雄吗？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大家长，我们的任务出了一点问题，照片我给你传输过去了。”宫本志雄的声音很恭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浏览“挑战者”号在香取海山所拍摄的照片。
“这很不可思议，这么深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如此复杂的生态系统。”良久之后，那边的橘政宗才缓缓说道。“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办？”
“副指挥李骥平博士认为应该立即回收。”宫本志雄说。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宫本志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正确。
“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你认为应该继续作业，也就不会打我电话了。”橘政宗淡淡的说，“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啊！日本是个崇尚极道文化的国家，还没遇到困难怎么就能轻易放弃呢？我们已经被昂热压着太久了，蛇岐八家的每次忍让，那个疯子就会越发的肆无忌惮，我们凭什么必须将一切好处都乖乖拱手让给他？是时候反击了，我们终究会将以前所错失的一切，一点一滴夺回来。”
他的话语依旧平淡，可宫本志雄却听出了橘政宗话语中所流露出的坚定与愤恨。
可他依旧不说话。
橘政宗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那个小子是你姐姐的儿子吧，这么说来，你也算是他的亲人。”
“对不起大家长。”宫本志雄这才低头道歉，虽然他的前方空无一人。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耳机中突然传出了美妙的歌声。
那声音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唱歌的似乎是几个少女，嗓音干净空灵，宫本志雄一瞬间感觉自己进入了天堂，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恍惚间回到了卡塞尔学院，坐在教室里的座位上。黑板前是白发苍苍、笑容和蔼的格里芬教授，邻座坐着自己暗恋的女同学。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面前的课桌上，一切都是这般真实美好。
“喂！喂！”橘政宗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与宫本志雄的通讯在一瞬间变得很不稳定，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顿觉脑中嘈杂一片。
可无论他说什么，宫本志雄都没有回复，仿佛已经不在手机旁边一般。
“麻烦了。”橘政宗挂断了电话，自言自语。
“孩子，是时候轮到你出场了。”他轻声说，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穿上黑色的和服推门而出。
海平面下方三千米，“挑战者”号的强光探照灯将暗处的岩石全部照亮，而机舱内的拓真和雾奈两人却坐在驾驶舱内一动不动。
他们的眼神如同宫本志雄那般迷离，甚至可以说是痴呆。
原本寂静的空间内回荡着优美的歌声，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见海水在轻微的震动，漾起细小的波纹。
歌声的源头在岩石的上方，那里坐着鱼尾人身的怪物。
你可以在许多地方的神话古书中找到她们的身影。
中国最古的博物志《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的鲛人，泰国传说中的水神娜迦，丹麦童话故事中小美人鱼……其中所描述的生物都是她们。
这些生物有着无数女孩梦想当中的水蛇腰，但她们却没有双腿，巨大的鱼尾直连到腰部，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蓝青色的鳞片。腰部往上是人类的身体，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
她们的上半身没有任何遮挡，一丝不挂，脸蛋却是十分精致，颜值堪比三线女明星，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如海藻般散在海水中，即使泡的时间再久也不会褪色。
正如西洋故事中的那样，人鱼是天生的歌者。
德国传说及诗歌中常提及的美丽人鱼罗蕾莱，她经常会在天色昏暗不明的时候出现在莱茵河畔，用她冷艳凄美的外表以及哀怨动人的歌声，迷惑过往的船夫，使其分心而失去方向，最后沉入河底。
坐在岩石上的人鱼们似乎是发现了拓真和雾奈所乘坐的潜水器，她们对这艘来自人类世界的高科技产物充满了好奇。
所有人鱼们眼中都闪动着金色的光，她们互相对视，却没人敢靠前，似乎有些畏惧。
过了很久，体型大些的人鱼缓缓朝着体型小的人鱼靠近，体型小的人鱼朝更小的人鱼靠近，最后一条最小的人鱼被团团围住。
她眼中明显跳动着不安，发出似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可她周围的人鱼并没有因为她的不情愿而退后半步，全部伸着脖子冷冷的看着她。
最终，那条最小的人鱼还是扇动着尾巴慢慢靠近潜水器。
她小心翼翼的环绕潜水器一圈，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危险，于是便更大胆了些，缓缓的将动人的脸蛋朝观察窗上凑去。
双手扒着玻璃，此时她的整张脸已经完全贴在透明的观察窗上，看到了舱内的景象。
人鱼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讶，她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巨大的金属球内会坐着两个和自己类似的生物。
这种感觉就像是人类有一天看到了同样长着双手双脚，一个脑袋的外星人差不多。
她急切的向身后的同伴传达信息，在海水中挥舞着双臂。
再三确认没有危险过后，一众鱼人全部甩动着尾巴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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