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谈
夜色已深，晚风浮动着明黄色灯光下下斑驳的树影，稀稀散散的在木门表面摇晃。
这是一座藏在深山中的茶社，四周被绿油油的树木环绕着，一天二十四小时有潺潺的流水声伴在耳畔，让人身心放松之余，竟有种返璞归真之感。
庭院的木门上方是一块普通的木制牌匾，这种木料在山上随处可见，并不名贵。
牌匾已经很老了，但上面朱红色的“归一”二字直到至今却是依旧苍劲挺拔，不知出自哪位名家手笔，仿佛是被岁月遗忘了一般，与它身后的朽木相映成趣。
归一亭建于江户时代末期，原本是日本幕府海军创始人胜海舟的故居，是一座木造瓦房式的传统建筑。与日本明治时代的大部分庭院一样，里面有铺着碎石的小径，栽植着各种名贵的木头。
屋内房间不多，但里面的每个和室都面向庭院，如果此时不是晚上的话，会有阳光穿过暗红色的长廊照射进来，懒懒的铺洒在白色的榻榻米上。
庭院外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悍马如利剑般白炽的灯光撕裂了这宁静的黑夜，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分毫不差的停在归一亭大门前的正中央。
一袭黑色长风衣的源稚生打开车门，穿过碎石小道，进入到亮堂堂的房间内。
房间里面的装饰很简单，白色的墙上没有任何的浮雕艳彩，在东北方向的角落里面有一张红木小台，上面透明的玻璃杯中插着稀稀散散的菊花。
正中央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矮桌，矮桌被漆成了黑色，上面有一套茶具，一个身穿和服的老人跪坐在桌子前，正看着杯中冒出的热气发呆。
“你来了。”老人注意到了门口的脚步声，目光看向源稚生，微微点头。
“老爹你很有闲情雅致嘛，居然会在这里泡茶等我，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源稚生将黑色长风衣脱下，挂在门口的高衣架上，在老人对面坐下。
“我已经老了，不久以后就会从蛇岐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我想就在这里像这样度过余生。”老人微笑，他给源稚生面前的白瓷骨小杯中斟了七分茶水。“接到本部来的孩子了吗？”
“接到了。”源稚生回答，他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孩子，甚至有些傻。”
“他是被昂热看上的人，拥有极其优秀的血统。”老人轻声说，“他的目标是日本海底的七宗罪，这么危险而又重要的任务，本部那边怎么可能只派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孩子？他的身上必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日后成长起来可能会成为家族的阻碍。”
老人说到后面眼中精光迸射，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威势从那苍老的躯体上扩散开来，连茶杯中的水都起了涟漪，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老爹？”
“现在还不是与昂热撕破脸皮的时候。”老人叹了口气，“家族内部动荡不安，内忧外乱，如今的猛鬼众可是愈发放肆了。”
他举起杯中的茶小抿一口：“先用尽一切手段将他拖住，宫本家主的岩流研究所已经确定了七宗罪的位置，开始制定下潜计划了。”
“老爹的意思是由我们自己寻找七宗罪，找到之后再让路明非下潜，这样他就会空手而归，而本部那边也会认为是情报出错了，七宗罪根本就不在日本海？”源稚生恍然。
老人点了点头：“七宗罪在我们的领地，是我们的东西，虽然我们是学院的分部，但一直以来我都是独立的，他昂热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可任务迟迟没有进展肯定会引起本部的怀疑，我们与他们之间从来就没信任可言。”源稚生叹了口气，点燃了一支烟。
“明天一早详细的下潜方案就会出来，我们的行动也会立刻展开，我只能希望我们的精英们能在被本部察觉之前找到这套刀具。”老人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稚生啊，这几年来，你一直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是该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了，明天你带那孩子在东京逛逛吧，也给自己放松下心情。”
“我不擅长带孩子。”源稚生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并没有感到欣喜。
“你不妨将这件事情看做是修行历练。”老人笑笑。
修行历练？
源稚生一愣。
“修行分为很多种，生活中的各种事情都可以看做是修行，你执行任务是修行，带孩子是修行，泡茶也是修行。”老人给他续上了茶，“就像你杀了樱井明，这既是在武道上的修行也是在心性上的修行。”
“可樱井明最后都在想着小圆的安危，他把自己比喻成一只扑火的蛾子。”长久的沉默之后，源稚生有些苦涩的说道：“老爹，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追寻的正义是否正确。”
“你没有错，孩子。”老人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我想这种危险的药剂一定是猛鬼众给他的，自从接受了药剂之后他就已经堕落了。他与魔鬼做了交易，成为猛鬼众的试验品，失去了为人的资格。”
“稚生，我知道你从小是个善良的孩子，不用担心，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做吧。你杀了樱井明一个，却是拯救了千千万万个人。”
“不久之后，你将会成为蛇岐八家大家长，你身上流着皇血，是我们唯一的天照命，你要相信自己心中的正义。自古以来维护正义的方式永远是充满鲜血和暴力的。”
老人话语坚定有力，循循善诱的样子就像是开导一个迷茫的晚辈。
源稚生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看着茶杯中腾起的袅袅雾气。屋子里充斥着好闻的茉莉花香，一老一少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
“对了老爹，今天在酒店时，路明非碰到了一个朋友，名字叫老唐，应该是个美籍华裔，据他说是来日本找一件东西。”源稚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老人愣了愣：“路明非在美国的朋友？来日本找东西？查过他资料了吗？”
源稚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查过了，但查不出，他的资料被人隐藏了，就算辉月姬也无能为力。”
“哦？这样吗？”老人有些惊讶，“那他现在人在哪？”
“就在路明非所住的酒店，明天他们还约好了去秋叶原玩。”源稚生说，“我会监视好他的。”
“好！如果察觉到不对的话，立即抹除掉他。”老人点头，平静的眼眸下藏着凶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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