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祸起一念间
燕王瞥看了一眼手扶相框的太子，见其满脸得意之色，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妄想自己贵为燕王，宫中宝物甚多。难得太子今日献宝，刚刚自己还语带讥讽，现在被当面打脸--自己收藏的所有宝贝与这幅画作相比简直都该扔了！想到这里燕王只觉得脸上尴尬之色显现，于是赶紧转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再次转回身的时候，燕王神色恢复如常。
“嗯嗯”燕王干咳两声，略作掩饰，“太子既然一番美意，那父王我就收下了！只是不知此画从何而来？”
不等燕丹说话，姬亮抢身上前，躬身一拜答道“回大王，此画乃是画中仙子在微臣梦中所赠！”
燕王听得糊涂，忙问详细，姬亮这才将刚刚来时路上所编的瞎话道来“微臣昨夜睡梦中，有一仙子从那九天之上飘然而至。欲借微臣之口道出燕国天机！”
“哦？竟然事关燕国天机？！”燕王沉吟一声，扫眼瞥了一眼姬亮身侧的太子，心中略已明了。摒退无关人等，燕王示意姬亮继续。
“启禀陛下，仙子在微臣梦中示警--燕国气运将尽。微臣听闻后顿觉惶恐，料想当下唯有秦国正如日中天，于是赶紧询问刺秦可否解危？仙子只说“这个世上没有杀秦王的剑”便重回天上去了。待微臣今早醒来，就看见此画摆放在微臣的房中，似要证实微臣所梦！微臣自觉事关重大，于是便将此画带去太子府上，连同仙子托梦一事先与太子说了。”
燕王听罢，看了看姬亮，又看了看相框；看了看相框，再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太子。眼睛来回扫视，心中却暗自思忖--合着这不肖子说是前来献宝，却是为了引出后话！姬亮所说到底是太子的谋划还是真有其事？首先不能排除这就是太子的攻心之计，其次，若说是真的吧，为何本王总觉得里面似乎有些蹊跷？于是燕王对于姬亮的说辞不置可否，三人立在殿中，皆是无言。
许久之后，还是燕丹打破沉寂，一指相框，说道“父王，您觉得此画可是凡间之物？”
燕王伸出小指，挠了挠眉毛，再次看向太子扶着的画作--看看画作，再看看太子；看看太子，再看看画作。想到太子自从回国后的一些言行，以及太子口中的那条黄狗，原本觉得仙气飘逸的画作，此时似乎妖气盈盈，画中女子也尽显妖媚之色。难怪自己觉得哪里蹊跷，现在想来若是妖邪使出妖法入梦，蛊惑一番，欲说服本王抗秦，将燕国拖进泥潭，这就说得通了！
燕丹见燕王不语，于是问姬亮“姬爱卿，你认为这画作可是凡间之物？”
姬亮微微躬身回答“殿下，微臣我也算是阅画无数了，即使所阅画作仅是世间沧海一粟那又如何，皆万变不离其中，不会有任何画作能与殿下手中这幅相比。这应该是仙凡有别吧！”
虽然姬亮没有正面回答太子的问题，不过也将自己的意思说得明白了--这个世上所有的画都是凡物，唯有眼前这幅是为仙品。
“嗯！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燕丹满意地点点头。
燕王则是斜着眼睛盯着这一问一答的二人，心中依旧自我盘算。
“仙子不是说这个世上没有杀秦王的剑吗？难道你们还想刺杀秦王不成？”燕王虽然对画作的真实性不存疑问，但是猜测昨夜入梦的并非仙人而是妖媚，终也没有戳破，只是抓住原话反击。
“父王！仙子是说这！个！世！上！没有杀秦王的剑！”燕丹说出“这个世上”四字时加重了语气。
“什么意思？”燕王不解。
燕丹适时拿出狗盆，将其托在掌心，回道“此物也非凡品！乃是上仙所赠！”燕王知道太子口中所称上仙便是那条黄狗，只是之前太子并未提起还有这个东西，今日也是第一次看见，于是定睛观瞧--不过是只碗状的物件。
“此物为何？”燕王好奇地问道。
“此物亦是仙品，名为“徐夫人胜十盘”！”燕丹傲娇地回道。
“徐夫人胜十盘？”燕王依旧不解，重复了一遍这个奇怪的名字。
“对！儿臣准备用此物打造一把兵刃。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十杀剑或是徐夫人匕首！”
“嗯？”燕王摸了摸下巴，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
“此物既然能够称作胜十盘，那么用于打斗必能获胜十次！同理，用于刺杀应该也是如此！儿臣还未来得及去找工匠询问，若能将此物改为长剑，就取名十杀剑！若仅能改为短刃，那就叫作徐夫人匕首！”
听到这里燕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生了也就生了，竟然还将之立为太子！这下好了，被妖物蛊惑竟然心生刺秦这等下策，若是坐视不理，燕国必然亡在这不肖子手里。想到此处，燕王胸中生出一股杀意。
燕王不愿再说下去，瞟了一眼太子扶着的画作，刚才还欣喜地说要收下，此时再看，已是满脸嫌弃。不过话已出口，不便收回，于是说道“此画父王收下了，仙子托梦所说，本王也会考虑，尔等若无其他事情，先且退下吧！”
太子丹则是暗自高兴，因为燕王从头到尾对于是否存在仙人一事并未表示怀疑，既然如此，燕王自会重新审视自己回国后提到的事情，抗秦大计或有转机。殊不知此刻的燕王已经认定自己被妖邪蛊惑，甚至动了杀心要除掉自己。于是二人叩谢王恩，与姬亮一起离去。
燕王待到太子二人离开，重新观瞧画作，心中盘算--既然那番话是妖邪所言，反向为之即为正道。看来自己的事秦之策果真才是合乎天道，对于太子这样的刺头必须严加限制。于是叫来宦官拟旨--太子整日游手好闲，每日以收集奇珍为乐，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即日起，太子禁足一年，闭门反省。
拟旨的宦官走出没几步，燕王再次嫌弃地看向画作，虽然觉得妖气盈盈，但也不失为一件绝世佳品。于是赶紧喊住拟旨的宦官，再发一道旨意--命巧手工匠将画作精心装饰一番，派使节送往秦国献于秦王，以示燕国事秦诚心。
原本燕王心中好生算计：一来表明了心意，二来凭借此画或许能够让妖邪前去魅惑秦王，挫一挫秦王的气运。不料想真真是祸起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