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海门
“大哥，我……”
看守所内看到赵雄，只见对方满脸羞愧几乎抬不起头来。
秦阳没说什么，默默点上一根烟。
“您这么信任我，我却没办好事……”赵雄一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轻细的跟小姑娘似得，时不时抬头看看秦阳的脸色。
“别说这些，里面没受欺负吧”秦阳看看外面的警卫，递过去一根烟。
“这个您放心，这里还没人能欺负我。”赵雄总算松了口气：“但……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我看来是被盯上了，对方找了律师说我斗殴中重伤他人，要让我蹲大牢”
互殴是个很微妙的用词，两个人平白无故能打起来必定有一方先找茬。而用这个词有淡化那帮人上门生事的意思，明显对方做了很细致的工作。
秦阳想起秦婉清话里话外的话，心里大概有底了“小赵啊，你知道老赖吗”
“老赖那帮混子”赵雄倒吸一口凉气。这老赖不是一个人，而是混迹于本城的一个群体，基本上都是无业人员，闲散人员组成。
这帮人没事的时候分散行动偷个钱包，夜里别个门什么都干，有大生意的时候就会受雇用去人家商店，工厂捣乱砸东西，被拘留被判刑是家常便饭。
这帮人的可怕之处是死搅蛮缠，一旦去捣乱被人自卫打伤了，立刻坐地叫屈四处告状，就连各个机关公检法部门都惧三分。
有时候即使警察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也拿他们没办法。一旦这些人不满就会请律师，还会撒泼耍赖什么手段都用，让你老虎吃刺猬都无从下嘴。
“这事儿肯定又是杜建中干的!没跑!”赵雄狠狠抽了口烟，看来在拘留所憋了好几天没抽了。
“未必……你安心呆几天，没事。”秦阳淡淡一笑，一只手搭在赵雄肩膀上：“兄弟因为我受连累了，对不住啊。”
赵雄愣了下，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眼圈都红了，说不出话来。
出了拘留所，秦阳看到秦婉清的车子。
她穿一件朱红色小风衣，端庄中自带几分风情，典雅中自带几分性感。收腰的设计让她修长窈窕的身材更加凸显。
“对不起……”一见面秦婉清显然已经冷静下来，满脸歉意：“我的律师说了，这件事很棘手……要我们做好输掉官司的心理准备……”
“这件事不是钱可以解决的哦，亲。”秦阳故作轻松，但眉宇间却带几分焦虑：看来，这次遇到硬茬了，老赖那些人比职业杀手还可怕!
这就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你恶心死你。
“那该怎么办……”秦婉清有点不安的看看秦阳，作为上司不能罩着拼力护主的下属，她心里也不好受。
“哼，这事儿不用慌，会有人来找我们的……这不已经来了嘛。你先走吧。”秦阳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了。
马路对面，有个戴墨镜的秃子正双手插兜看着他们。
“那是……什么人”秦婉清胆战心惊的看了对方一眼，秃子嘴角居然扬起一丝猥琐笑意：“嗨，兄弟!过来盘盘道吧”
这是正经八百下九流的黑话，一出口秦阳就心里差不多明白对方来路了；于是朗声说道：“四海为家，天当被地当床。”
“八方子弟，行的正走得直!”
这句蹩脚不押韵的对子，却很有来路。
秦婉清一只手摸出手机要报警，想想却又放下了——身后就是拘留所，对方根本不惧这个。
“你先走，我去会会他。”秦阳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大步向前来到对方面前。
这秃子个头很矮，头顶刚到秦阳鼻梁骨，但却毫无惧色：“上车吧兄弟，筐头儿有请!”
听到筐头儿这三个字，秦阳彻底肯定对方身份了。
这些被称为老赖的人，居然就是四海门!也就是过去的丐帮。
这个在各路武侠小说里被神化美化的帮会，实际上真的存在，但经过几百年后沧海桑田，现在有些都转入偏门。
其实在古代，这些丐帮的“筐头”就是一种强行乞讨的霸王，比如有一家富翁不给施舍，他就会去人家门口骂街，用砖头拍自己，或者用刀把自己刺得血肉淋漓……
更有甚者，为了恶心对方自己杀死自己，死在对方门口然后让对方吃人命官司!
这个古老的行当，生命力异常旺盛，他们专门钻空子让你无计可施，大多数人只能惹不起躲得起，或者花钱消灾。
秦阳愣了一下，因为前后左右哪里有车他叫我上车，也得有车啊。
“哒哒哒!”
就在此时，一辆三蹦子呼啸而来，猛地停在两人面前。
这三蹦子明显快报废了，喷出的尾气都可以当杀虫剂使，饶是秦阳这种混不吝的主儿都赶紧捂住鼻子。
“上车吧，您坐后面大座。”秃子一本正经，秦阳却哭笑不得：这破三蹦子还谈什么大座……两人挤在后面都有点勉强!
前面开车的是个穿破大衣，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身上一股子剩菜剩饭发酵味道，秦阳已经没法呼吸了，因为坐在身边的秃子身上也一股子狐臭味。
总算挨到到了地方，他第一个下了车赶紧喘几口粗气。
抬头一看，只见满眼的郁郁葱葱。
原来已经到了城郊，面前是一座废弃的寺庙。
这寺庙严格来说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了，能躲过天灾人祸这么多年还保存尚好，真心不容易。
“我们打听到兄弟你不是本地人，跟你说下吧，这叫文殊庙。专门供奉文殊菩萨…在闹运动的时候有人想要烧掉这里，结果烧三次天降三次大雨，最后没人敢烧了”秃子倒是挺有闲心，还一五一十给他介绍这些事。
“你们住这里”虽然对老赖们的行径有所耳闻，但住在这种地方还大大出乎秦阳预料。
“哼哼，我们这些人别看干的事儿龌蹉，却不是没钱。平时有些人赚了钱后住星级宾馆逛地上人间，这些我们筐头都不管；但吃完喝完玩完了还得回这破庙，不能忘记自己是烂命一条贫贱之身，不能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能忘本!”秃子说的话头头是道，看来还在坚守老丐帮规矩。
盗亦有道，要饭的也有要饭的规矩，小到装残疾人街头乞讨大到成群结队去帮人平事儿，毫无疑问这帮人有很强的组织纪律性的。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筐头。”秦阳轻轻点头，恶龙岛上什么人没有那些个练家子一个个身怀绝技又出身迥异，所以他对现代江湖各路人马很是娴熟。
“其实叫你来，就是破了规矩。”秃子冷冷一笑，对着身后穿军大衣的中年人点点头，对方扯开嗓子大吼：“柿子蔫了!”
随着这声吆喝，沉重破旧的庙门吱啦一声开了，里面呼啦啦涌出一大帮破衣烂衫的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衣不遮体缺胳膊少腿的，也有四肢健全面容姣好穿着整洁的。
“恶龙岛的人到了”人群中一老者缓缓走出来，看了秦阳一眼。
“你们看来摸清我的底了，连这个都知道”秦阳虽然脸上尽量装作漫不经心，心里却吃了一惊。
“放心，正因为我们知道你从恶龙岛来的，才破例让你来盘盘道。”秃子微微一笑，笑意中意味深长：“你肯定认识老螃蟹”
“恶龙岛上第三高手，我怎么会不认识。”秦阳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唯一的担忧也放下了。
这帮人看来还真挺讲规矩，居然还忌惮曾经身为同道中人的老螃蟹，还给他三分薄面。
实际上去恶龙岛的人都脱离一切俗世纷扰和派系，跟出家的和尚没什么差别，这帮人居然还对老螃蟹念念不忘。
“不能不给那位前辈面子啊，老螃蟹身为我们四海门老辈分人物，又曾经身为我们巡海道总筐头，我们当然要谨慎处理跟恶龙岛的关系……话说这件事不是你可以搞定的兄弟，有人下了大单子要毁掉秦氏企业，你最好置身事外!”
话音刚落，周围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个个都是怒目圆睁!这男女老幼一个表情看着也满疼人的。
要是一般人看到这番阵势早就绷不住劲儿了，老老少少百十口子人都瞪着你看，心理承受能力一般的小腿肚子都打哆嗦。
“这里你说了算”秦阳冷冷瞄了对方一眼，那副淡然和镇定让秃子都有点敬佩：这小子，有种啊!
他本来就打算着把秦阳叫来，连哄下带拉拢做个内应，帮着把秦氏企业快速搞垮…但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就凭我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小小保镖加司机就算此人是恶龙岛来的身怀绝技，一根钉子能打几两铁
秦阳这边见局面僵持不下，淡淡一笑……径直走到大厅。
两边虎视眈眈着的男女老少都一脸茫然面面相窥：这人是疯子吗这么多人都不怕
秦阳环顾四周，只见一老者席地而坐在人群后面。这破庙地面上都是破棉被破垫子七七八八混乱不堪，只有老者坐的地方前后左右都干净的很，没人跟他挨着。
“您才是这里的总筐头吧”秦阳对着老者点点头：“既然知道这层关系，何必为了一点蓝铜钱搞这一出呢，鸿门宴也得先摆酒席啊…”
“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秃子和几个老乞丐急了，凑过去抄起棍子就要动手，却听老者一声怒喝：“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