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入局（3）
季嘉珂出现在警署时，时针正指向数字7。
他坐在办公桌前查看昨晚的案件报告，甚至有些懊恼，怎么没赶上再早一班的飞机，这样他就能亲自审讯嫌疑人。
而彻夜没睡的林然和丁涵两人刚从食堂吃完早餐，准备回来收拾下东西，然后再回家睡觉。
熬了一天一夜，普通人的身体根本顶不住这样被消耗，尤其他们都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了。
结果两人一边哈欠连天地收拾着东西，忽然林然一抬头，看见了玻璃窗另一边端坐着的季嘉珂。
林然一脸不敢置信，悄声同丁涵聊天：“哇，季哥也太敬业了吧。他不是还有两天假吗？”
丁涵这才抬头看向指挥官办公室。
季嘉珂是他们的领导，下班之前自然要过去打个招呼再走，更何况昨晚出了桩案子，虽然最后的结果是销案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惊扰了正聚精会神盯着平板电脑的男人。
“请进。”声音清冽好听，完全没有身为警官的凶悍感，倒像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甚至连长相也是。
深色的木门被推开，头一个进来的是林然，紧随其后的是丁涵。
看见季嘉珂的丁涵绷着一张脸，十根手指紧了紧，不冷不热地喊了声：“长官。”
季嘉珂点头，算作回应。
林然瞧这两个闷葫芦，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便笑嘻嘻道：“季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在家多休息休息。”
闻言，季嘉珂皱了眉头，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下，当啷一声，接着又伸出匀称的食指和拇指，捏了捏眉心。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就提前回来了。”
语气平淡，甚至教人听不出反感的情绪，要不是他脸上的表情暴露了一切，林然差点就信了。
见他这样不欲多说的表情，林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索性将季嘉珂对面的椅子拉出两把，一把自己坐，另一把示意丁涵也坐下。
只见他将头向前探去，一手挡住自己的嘴巴，贼兮兮地问道：“不会是被家里面叫去相亲了吧？”
季嘉珂：“……”
手底下有这样敢明目张胆八卦自己领导的下属，他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平日里是否是太好说话了？
瞅一眼自己上司的表情，林然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虽然大部分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在生育率持续低下的如今，被催婚和被催生总是大家都要经历的劫难。
“其实吧，如果季哥你不是喜欢同性的话。”
这句话成功让季嘉珂的视线转移到了林然身上，但也就一眼，他又继续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平板电脑。
林然清咳两声：“我是想说咱们局里也有好姑娘啊，是吧？”说着，眼神往丁涵身上飘。
原本只把自己当空气的丁涵，忽然听见了林然的话，白净的小脸一红，瞪了林然一眼，并用口型示意他赶紧住嘴。
专注于案件报告的季嘉珂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也选择了忽略林然说的没营养的话，他突然问起昨晚的案件经过与细节。
见季嘉珂如此，丁涵的神情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她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开始汇报工作：“人是我审讯的，虽然后来是在律师的陪同下陈述的供词，但是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后面的话不用浪费口舌多说，季嘉珂手里自然是有监控视频与痕迹报告的，甚至连供词与审讯室的监控视频都有。
林然也没了刚刚不正经的模样：“除了被害人家属会忽然撤案这件事有点意外……不过当时的报案人是被害人的助理，撤案的是被害人-妻子。据我猜测，大概是因为这个。”说着，林然比了个手势，是钞票的意思。
季嘉珂瞧了他一眼，依然没说话，而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出声道：“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两人同时起身说了句“收到”便离去了。
当只剩下季嘉珂一人时，他又拿起平板电脑，登进内部系统，调出了金安妮的档案。
看了才没几行，他忽然眯了眯眼。
金安妮——不对劲。
金安妮的档案在公安系统中关联了一个特殊选项，被归类在“非重要信息”中，名为“异常项”。
他点开该选项，发现竟然是一段来自十年前的报警电话的音频记录，由人工智能系统分析音源并加以匹配后，判定拨出这通电话的人，正是十年前的金安妮。
并且该通电话自月蝶内部拨出，由京朝府总署接入，再按照辖区划分，被转线到平崎分署。
季嘉珂点开这段仅仅五秒的音频，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当所有看似独立的事件，被关联在一起时，直觉告诉季嘉珂，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他按照时间检索，将警署于十年前那个夜晚接入的这通报警电话与从接到报警电话时起的出警记录进行比对，结果还真有一条，是在接到电话的十五分钟后，出警的领队人是当时的小队指挥官邵远，也是季嘉珂现在的上司，更是他的师傅。
但这份报告语焉不详，大概意思是从那通报警电话起就是个意外，因为来电的号码根本就不存在，并且在月蝶内更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再加上那几日根本没接到失踪报案，这一通报警电话最终无法立案，因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内心疑窦丛生的季嘉珂，最终拨通了许久未拨打过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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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远看见自己曾经的徒弟打来电话时，还怔愣了一会儿。
他确实是位很优秀的警官，这些年来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因此很少有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两人偶尔在总署或是授勋现场碰见，大多是因公，即便出于曾经的交情攀谈几句，谈论的也不过是工作如何之类的话题。
只是当季嘉珂说明意图时，邵远陷入沉思。
倒不是因为他不记得，相反，这段记忆太过清晰，哪怕过去了十年他也依然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2990年6月30日，因为台风“蔷薇”的路过，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屋外的大雨倾盆落下，大风呼呼地刮着，在漆黑的夜里听起来有些恐怖。
9点27分，接线员通过总署转接，接到了一通仅有5秒，但内容诡异的报警电话。智能系统在2秒内做出反馈，判断出该电话自平崎区的月蝶内拨出，但在被掐断后，接线员试图反向拨出该号码，却得到该号码为空号的电子提示音。
当晚，邵远正好在警署加班，研究以前的卷宗，正在值班的警员忽然敲门，因为觉得这事儿透露着几分诡异。
当听完下属报告完的情况，他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确定这通报警电话的真假，32岁的邵远连夜带着几位警员前往月蝶。
当他们赶到月蝶时，与屋外狂风怒号的天气不一样，屋内可以说是一片风平浪静。
月蝶的管家看见一群警官突袭，甚至非常有礼貌地询问他们的来意。
“我们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来自你们月蝶内，特来察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邵远带头，出示警徽后，直接说明了意图。
这时月蝶的管家一副“了解”的表情，而后非常配合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正准备进去时，邵远忽然听见救护车呼啸离去的声音，便问管家：“刚刚那辆救护车是什么情况？有人员受伤？”
管家谦和一笑，这才回答：“不是的，警官您也知道，咱们这是个喝酒的地儿，有些老板谈生意都会来，万一喝高了酒精过敏也是常有的事儿，这咱们也不能保证呀。”
闻言，邵远摸了摸下巴，接着提出想进去看看的请求。
管家没有任何的犹疑，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群人进了月蝶，只见里面照样歌舞升平，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只能作罢。
就这样闹了一出乌龙回到警署，邵远依然觉得不对劲。
可是一边没有证据，另一边没有家属因失踪报案，那么这通电话则无法立案。无法立案就意味着——他根本拿不到搜查证。
再加上他也无法证明这个电话一定来自月蝶内，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号码在3秒内变为空号呢？
这件事就这么成了一桩悬案而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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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整个事情经过的季嘉珂陷入沉思。
见他没说话，邵远便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看到这份报告？”
正理不出头绪的季嘉珂，恰好想让师傅帮忙，便将前几日的案件到与金安妮的对话一齐说给了邵远听。
电话那头的邵远也跟着沉默。
当巧合发生太多次，我们亲眼所见的事实，还是事实本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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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后，季嘉珂将所有的关键点整理在一起，试图将“十年前被掐断的报警电话”、“月蝶”、“金安妮”与昨晚的“意外”串联起来形成一条线，但一个白天过去了，他依然毫无头绪。
于是季嘉珂决定去找最关键的那个人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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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恰好天色渐暗，季嘉珂换好便服，只带上手机便只身前往月蝶。
林然在家补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有东西落在了单位，便散着步来到警署，恰好看见季嘉珂身穿便装似要离去的样子，出声打了个招呼：“季哥是要下班了吗？”
只听季嘉珂回了一句“换个地方加班”，便扬长而去。
换个地方加班？
林然摸了摸脑袋，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