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奕君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和江汀若、江月尘还有陈斐也曾经有过这样无忧无虑,尽情嬉笑打闹的日子。每一次都是他和江汀若互相保护,然后一起抗敌,把江月尘和陈斐泼得说不出话。不过,这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他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
“大爷,这是你家的孩子吗?不怕冷啊?”奕君然看这两个孩子也不过2、3岁的样子。
“是我的孙子。我们这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关系!”老人的汉语明显比昨天“曲终一拍”的老板好太多了。
“就你带小孩啊?”奕君然知道,根据摩梭人的传统,孩子是由母家抚养的,男子一般是不照顾小孩的。
“我和老婆一起带!”老人说话间,手指一指:“我老婆来了!”
奕君然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摩梭装扮的老年妇女手里提着一个涂料桶缓步向湖边走来。两个小家伙也发现了妇女,嬉笑着你推我挤爬到了船上。
“你要坐船吗?我可以带你到鸟岛!”老人把最后一条鱼从网里扔进桶中的时候问。
“可以!”奕君然答。
等老婆过来把两个小孙子提溜回岸上的时候,老人让奕君然上了船,载着他朝不远处的鸟岛进发。
“岚光开翡翠,湖色浸玻璃。”,这里的水色不同于里格的泛着柔光的蓝色,而是如翡翠的碧色,从水底伸出的海藻花洁白剔透,像天空中的云一样铺满了整个碧绿色的湖面,随着船桨划过,水波微漾,这些海藻花也随波做着规律的运动,就像妖精的触手轻抚眉梢一样,撩拨着翠色的湖水。
老人不善言辞,通常都是奕君然问一句,他答一句,通过和他的攀谈,奕君然大致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
她一共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大儿子读书考到了外地,现在在北京工作,小儿子在当地开车,随着泸沽湖的开发,现在专门接送游客,小女儿前两年也通过走婚生了一个小孩。刚才在湖边玩耍的小孩,就是他儿子和女儿的小孩。
“摩梭人的小孩子不是归母亲抚养吗?”
“现在跟原来不一样了,也是可以和你们汉人一样去领结婚证的。像我儿子,就是有结婚证的!”
“也就是说,现在小孩子也可以由父系这边抚养!”
“那是的,什么都要跟上时代嘛!”老人说完,腼腆笑了笑,一听这话,奕君然知道,一定是老人的儿女跟他讲的。
船到了鸟岛,老人把船划进两块岩石之间的一个夹角,把船卡在这个夹角里,把船固定住,再让奕君然上岸,他自己则坐在船上拿出他的烟杆点燃了。
说是鸟岛,因为不是时节,一只鸟都没有,岛上怪石嶙峋,倒有几树不知名的紫色野花,掩映着碧绿的湖水,在阳光下开得很是灿烂。岛不大,奕君然自己在上面转了一圈后回到船上,老人一高兴,又划着奕君然到小洛水的芦苇丛里晃悠了一圈。
看着小洛水岸边漂浮的白色油脂,曾经作为记者的奕君然感受到现代文明对泸沽湖的冲击,文明和原始,开化与保留之间如果没有一个度的话,他知道,泸沽湖的美丽也许将成为一个传说。
回去的时候,老人主动和奕君然聊起了摩梭人的传统,甚至聊起了杨二车娜姆,虽然有些话听着有些偏激,但是奕君然知道,那正是源于摩梭人对自己民族的热爱。
上了船,奕君然谢了老人,老人继续撒开他的网,兀自往湖里打鱼去了。
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村口,门口有当地的阿妈招呼奕君然:“坐索道上山不?山上可以看到泸沽湖的全景!”他想,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到山上看过,去去也无妨,就在阿妈的指点下到了卖票的窗口。
索道还是那种老式的全开放式吊篮,他上了山,跟着其他的有人逛了逛,除了站在女神洞外能看到泸沽湖的全景外,就是头顶上各大景区都能看见的悬挂在女神洞外许愿的木牌,在风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也没有什么能让奕君然有兴趣。
下山,奕君然徒步穿过一片松树林,林中有一座小庙,庙内的墙壁上有女神骑鹿的彩绘。他大概转了一下,准备继续下山。庙门口,一个身着喇嘛服饰的中年人正在树下闲坐,一个同样身着喇嘛服饰的小孩子在树下玩着树叶。奕君然一看就知道这又是骗人的假喇嘛,许是时间太早,游人不多,中年喇嘛已经无聊的在树下打起了瞌睡。睁眼之间就看见了奕君然。
“怎么不叫我?”他小声责怪旁边捡树叶的小孩。
小孩玩得正高兴,没有看见奕君然,听见责备,也不敢回嘴,只好乖乖在旁边站着不敢动。
“算命吗?很准的!算完以后,保证你财源滚滚,逢凶化吉!”中年喇嘛招呼他。
“不用了!”奕君然摆手。
“算一个嘛?特别灵验!不灵验不给钱!”喇嘛信誓旦旦。
奕君然笑了,原来算命的套路已经深入每一个景区啦,想当年去泰山就被这么套路过,又是功德又是算命的。当初少不更事,晕晕乎乎就被套路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还会被同样的方式套路第二遍。想到这儿,奕君然忍不住问:“你说特别灵,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不灵的话,我找谁?”
“要是不灵你来找我,我每天都在这儿!”喇嘛拍着胸口说。
“你每天算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到时候万一我来找你,你不认怎么办?”
“怎么会?我都能给你算命,还算不出你来过没有吗?”
“你谁知道,万一你不认帐,我也没有证据!”
喇嘛这一上午还没开张,怎么会放过到手的机会。赶忙说:“今天看你和我有缘,我收你一半的钱,到时候要是灵了,你来给剩下的一半怎么样?”
奕君然心里乐了,想不到算命这个职业都已经与时俱进,可以分期付款了。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不算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你要是只收一半,我心里会过不去的!”奕君然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
“这个没有关系,主要是你和我有缘,换成别人,求我给他算我还不干呢。前两天才有个人来找我,因为我给他朋友算得特别准,所以他也来找我给他算,我一看,跟他没有缘,就没答应他,他都上来三次了,我都没答应。所以我这个人不是为了钱才在这儿算命的。你们汉族的佛教不是讲‘佛渡有缘人’吗?我跟你有缘,今天收你一半钱就行了!”喇嘛滔滔不绝,口齿伶俐。
“算了,算了,还是不好占你便宜!你去渡下一个有缘人吧!谢谢你!”奕君然觉得凭他这个口才,说不定再说一下,自己就动摇了。
喇嘛很执着,还是鼓动奕君然,但奕君然铁了心一样,抬腿就往山下走,喇嘛使了个眼色,小孩跑上去,抱住奕君然的大腿,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算一个嘛,我师傅算得很准!”
“不用了,小朋友!”他把小孩的手从腿上掰下来,转身就走。后面喇嘛还在不停地说:“我看我们有缘,我送你一句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奕君然没有回头,心里想:“现在当骗子都需要文学造诣,还要会古诗了,看样子,哪行的饭都不好吃啊!”想着,他步伐轻快地下了山,
身后,大树下,喇嘛又开始打起了瞌睡,小孩子不解,问喇嘛:“师傅,他都不算命,你为什么还要送他一句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喇嘛打了一个哈欠。
“那为什是那句话?为什么还知道他要找人?”小孩子又问。
“你这个小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点都没有用心学。我今天就给你讲讲!”喇嘛拍了小孩子的头一下。
“你看别人上山的时候是怎么来的?”
“走路、坐缆车!”小孩回答。
“哎,要我说你点什么好?怎么就这么笨?”喇嘛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衣钵可能后继无人了。
“我是问你他们一般是多少人?”
小孩这下懂了,对喇嘛说:“有些是一男一女;有些是一群人!”
“这就对了,那刚才那个人呢?”
“一个人!”
“你看啊,别人上山,要嘛是情侣,要嘛是几个朋友,就他是一个人,也就是说他说不定是相信泸沽湖可以走婚,来寻求艳遇的。既然想来走婚,是不是在找人嘛?”喇嘛自己为自己的一番分析折服了。
小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还是不明白,于是又问:“师傅,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要找的人就在水边!”喇嘛也不想给小孩多做解释。
“那你怎么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水边?”小孩穷追不舍。
“哎,太笨了,泸沽湖,泸沽湖,到处都是水,就算不是水边也可以算是水边嘛!”喇嘛说完又敲了小孩的头一下,有些气急败坏。准备继续打瞌睡:“等下有人记得叫我!”他吩咐小孩。
“师傅,万一他的朋友们在山下等他,没有上来呢?”小孩突然又问。
喇嘛气得说不出话,自己拍了拍脑门,起身在大树下踱步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孩子又继续玩他的树叶去了。
喇嘛送他的话奕君然听了一笑而过,日头毒辣,他在高原阳光的灼烤中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