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就这样，四个人怀着四种心态坐到了火锅店的同一张桌子旁。席间，除了江汀若认出林澜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有那么一小点激动，然后聊起她们办公室的老师很喜欢看林澜的节目以外，整个用餐过程都透露着没话找话的尴尬。
和以往一样，江汀若没有吃多少就吃不下去了，林澜本来就忌口，也没吃多少，只剩下陈颖姗和奕君然的筷子还在工作，陈颖姗不停的吃是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还要找话题聊，奕君然不停地吃是为了让自己赶快吃完好结账走人。
“我们都要吃完了才上草莓大福！”看见有人端着草莓大福从自己面前走过，江汀若随口说了一句。
“你想吃？等着，我去给你拿！”奕君然一脸笑的望着江汀若。不过她的温柔在林澜的耳朵里却是这么刺耳，她讨厌奕君然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个刚才她在心里打分样样不如自己的女生。
“给我拿一个就够了，你们想要吗？顺便叫他多拿一点！”江汀若还是顶不住草莓的诱惑。
陈颖姗看看林澜，林澜看看陈颖姗，两个人同时说：“不用了！”
奕君然站起身离开座位去给江汀若拿草莓大福，陈颖姗想趁离开之前先上个卫生间也离开了座位，桌上就剩了江汀若和林澜。
林澜心中嫉妒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对江汀若说：“当年看你在艺术节上弹钢琴，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好漂亮。我敬你一杯，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她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江汀若看看自己的杯子，里面空空的，就想先掺一点饮料再和林澜碰杯，才不会显得不礼貌。林澜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饮料瓶，然后接过江汀若手里的杯子，说：“我给你掺吧！”还没等江汀若把杯子在她手中放稳，就掉进了红红的锅里，红色滚烫的油水瞬间就从锅里飞溅出来，江汀若的衣服前面就变成了红红的一片。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拿稳，你没事儿吧？”林澜佯装着急，马上扯了好多纸巾上来就给江汀若擦衣服上的油渍。
“没关系，就是衣服弄脏了，我以为你拿稳了才放手的！”江汀若没有半点责备，只顾着低头用纸巾擦沾在衣服上的油。
“那怎么办，你这个衣服也没有办法穿了！对了，我今天正好买了几件衣服，我赔你一件吧！你选一件先换上，算是我给你道歉！”林澜说着就要去拿放在座位旁边的购物袋。
“怎么搞成这样？烫到哪里没有？”奕君然端了一个大福走过来，看见江汀若如此狼狈地一个劲儿擦衣服。
“没什么，就是溅了一点油，等会儿回去把衣服换了就行了！”江汀若轻描淡写地说。
“实在不好意思，都怪我没有拿稳杯子。你赶快去把衣服换了吧！”林澜递过来自己买的新衣服。
“真的不用了，你一看就比我瘦，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下。反正天也黑了，等会儿出去，也没有人会注意我的衣服！”江汀若并不接林澜递过来的衣服。
江汀若白色裙子上那么大一片红红的油渍，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刺眼。奕君然对江汀若说：“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回来！”又对林澜说：“你们如果有事情的话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们，我们可能还要等一下！”
林澜当然不会马上就离开，她带着江汀若换了一个位置坐下，陈颖姗也回来了，其实陈颖姗早就回来了，她亲眼目睹了江汀若被溅了一身油，只是因为林澜是她的朋友，所以她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奕君然从火锅店出来直奔商场而去，商场的二楼，就是他们刚才逛过的婴儿用品区和女装区。刚才和江汀若在里面逛的时候，他们经过一家女装店门口，奕君然用眼角的余光扫见了橱窗里模特身上穿着一条水绿色的连衣裙，当时他就想，江汀若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现在，他连多余的路都没有走，直接进了这家女装店的门。
“外面模特身上的那条裙子还有吗？”他指着模特问导购。
导购也很客气地回答：“还有。请问您需要什么尺码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奕君然，他又没买过这些，而且对女装的尺码也不了解，在店里张望了一下，看收银台里站着的一个导购员和江汀若的身高和体型相仿，就指着收银台说：“个子和她差不多！”
有了参照物，接待他的导购迅速给他拿来了尺码合适的裙子。奕君然看了看，说：“就这个！给我开票吧！”
付了钱，提着纸袋走出女装店，留下导购员之间的讨论，二十分钟后，奕君然回到火锅店。他把纸袋递给江汀若：“给，去换了吧！你这样出门，别人还以为你为了抢菜吃掉进锅里了！”
江汀若提着口袋去了卫生间换衣服，奕君然去结账。陈颖姗问林澜：“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什么这样那样啊？”林澜并不知道陈颖姗看到了一切。
“为什么故意把杯子掉进锅里？”陈颖姗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哪里是故意的，是我没有拿稳！”林澜并不承认。
陈颖姗想想，自己也看得不是太真切，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也就不再说话。
奕君然结好帐，江汀若也换了衣服出来，水绿的中袖连衣裙，袖子和胸部以上拼接蕾丝，雪纺的面料随着江汀若身体的摆动更显轻盈。
走出门，林澜又一次向江汀若道歉，并提议送他们回家，奕君然和江汀若异口同声地拒绝了。然后四个人分手。
“我们走路回家吧！”奕君然对江汀若说。
“要走大概8站路，你确定？”江汀若虽然换了衣服，但身上一股浓烈的火锅味，所以只想快点回家洗澡。
奕君然摇着江汀若扎在头顶的丸子，说：“走吧，前两天我们的摄影记者说江边的花现在开得正好，我们沿着江边走回家吧！”
春夜的江边，月色如钩，被岸上霓虹映得五颜六色的江水泛着五颜六色的波平静和缓地流动，江岸边，紫色的泡桐花像雾一样开得灿烂，时有一些旁逸斜出的枝条垂在江面之上，随着夜风地撩拨，轻柔地把枝上的紫雾没入江水之中，随着江水的流动而弥散。
“今年天气冷，所以泡桐花比往年开得晚，怎么样？没骗你吧？”奕君然和江汀若并肩缓缓地走着。
“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美是美的，可是留不住啊，可能今天晚上一夜春雨，明天枝上就什么也不剩了！”江汀若突然感伤，说了煞风景的话。
“你可真是的，我叫你来看花，你给我为赋新词强说愁！”他又摇了摇江汀若头上的丸子。
江汀若把奕君然的手拨开，突然问他：“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会变吗？”
“什么不会变？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奕君然停下脚步，江边的一棵泡桐花树下刚好空着一张长椅，他走过去坐下，江汀若也跟着他走过去坐下，头上繁花一树，在春夜微醺的灯光中投影在两个人的身上，清浅而暧昧。
“突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然后想到一些事情。两年前我的生日，我在你们学校的图书馆看女生向你告白，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然后你会留在上海，我们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谈了，我们会逐渐生疏，然后渐行渐远；两年后的今天，同样是我的生日，我们一起吃火锅，一起在江边看花，可是有好多话，我们说出来的时候需要考虑很多东西，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不管不顾脱口而出了。你看，时间变了，地点变了，我们的想法也在变，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不变的东西吗？”江汀若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那片紫雾，暗自神伤。
奕君然不知道江汀若这个小小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了这样的感伤。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抬起头，但不是看花，而是把眼光投向了春江之上的一弯弦月。“是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就连头上这弯月亮，每天都在发生着形状的改变，也只是‘年年望相似’，那么，我会变吗？”奕君然心想。
黑夜中，江流宛转，闲潭落花，月亮的光影滟滟随波，洒满春江之上。奕君然突然想到江汀若的问题应该怎么回答了，在头顶的泡桐花再次掉落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奕君然抬起江汀若的下巴，让她看江上的弦月，然后说：“你看江上的月亮，在我们看来，它好像每天都不一样，一会儿是上弦月，一会儿是下弦月，一会儿又是满月，我们总是对着它的阴晴圆缺暗自神伤，但是这只是月亮绕地球公转的结果，只是视觉上的改变，但月亮本身是没有改变过的。所以有些东西，不论距离的远近，地点的变化，只要你愿意相信，愿意去等待，它就不会变！”
江汀若望着月亮，泡桐花随风散发的清香也像紫雾一样弥漫在烟火中的两人身边：“可能吧！”
她舒了一口气，摩挲着春水一样颜色的裙子，奕君然悄悄地把目光从月亮移到身边这个姑娘身上，看她的眼波像春水一样的流转，看她散发出像偶尔落在身上的泡桐花一样淡淡的忧伤，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说，就只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便已觉岁月静好了。
“走吧！”江汀若拍了拍裙子，起身站起来。
“不看啦？今晚的月色这么美！再加上这些泡桐花，你不觉得和平时不一样吗？”奕君然幽幽地问江汀若，然后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这双眼睛了读出一个答案。
“可能是今天晚上有月亮的原因吧，景色是比平时好看一些！”江汀若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对了，买衣服的钱等下回去我转给你！谢谢你！”江汀若轻轻地说。
“不用转了，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本来还不知道送你什么呢？正好不用我费脑子去想了！”奕君然说。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但我没想要你这么贵的礼物。下次希望我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收这么贵的礼物！”江汀若拍拍奕君然的后背。她的手腕和奕君然的衣服摩擦时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怎么了？”奕君然听出这是因为疼痛发出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刚才可能溅了点油在手上，烫的有点起泡了！”江汀若不想奕君然担心，平静地说。
天色太晚，江边光线也不好，奕君然只有说：“不严重吧？等下回家我给你擦药！”
“哪有那么娇气，况且也不严重，我自己回家擦点烫伤膏就行了！”父母经常不在家的江汀若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快点回家吧，你如槿阿姨还给你准备了蛋糕！”奕君然催促江汀若。
“太幸福了，还有蛋糕，是草莓芝士口味的吗？”
“不知道，你回去自己看！”
“你先告诉我吧！”
“回去自己看！”
“肯定是草莓芝士的，如槿阿姨知道！”
．．．．．．
夜风拂过，时有紫雾随风而下，江汀若的绿裙像春波一样荡漾，奕君然就被这春波萦绕，被灯光剪出的长长的两个身影乘月而归，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而春江之上，弦月依旧，春满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