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送子观音
苏静安回到邀月阁,已经困乏得眼睛都睁不开,书玉为她卸了头上的钗环,躺在榻上刚刚入睡,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郭怀德兵分几路,而自己则是亲自带了几个手脚利落的小黄门到了如今最受宠的苏静安这儿。
陶然为苏静安打起床幔,低语道:“郭大监领了一队小黄门来,说奉陛下之命,前来为各宫撒扫祈福。”
撒扫祈福不过是借口,苏静安如何不知是沈氏的事情事发搜宫。
她被扰了清梦,正是不耐,又听是这件事,脸上少见地显出怒容来:“沈氏真是惹人厌烦!”
陶然扶着她穿戴好衣物,苏静安调整好神情,笑道:“大监来了,快请坐。”
在事情尚未清明之前,郭怀德再不敢与住在东南方的嫔妃显得亲近,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苏才人安,咱家奉旨撒扫祈福,打扰之处,苏才人多担待。”
苏静安露出理解的神色:“那是自然。书玉、聂弥去将邀月阁里里外外都亮出来,免得何处遮遮掩掩的,漏了福气。”
郭怀德见苏静安如此自觉,倒去了几分小心之意,对几个黄门吩咐道:“手脚都利索些!不要扰了才人休息!”
郭怀德坐定,喝了两口茶,就听内室有吵闹之声,郭怀德神色一凛,将茶碗往小几上一放,快步走了过去。
苏静安神情自若地跟在郭怀德身后。
“才人正在外间,你们在此处吵嚷什么!”郭怀德低声呵斥道。
几个小黄门见郭怀德来了,行礼道:“郭大监,奴才在小主床下发现了个黄布包,正想拿出来看看,邀月阁的宫人却百般阻挠!”
陶然愤然道:“你们是来祈福的!如何却变成了搜宫!”
郭怀德面色一变,垂首对苏静安道:“小主,床下是何物?可否拿出来验证一二?”
苏静安睨了一眼郭怀德,不悦道:“这是我自己的私事,难道也需公之于众?”
郭怀德不肯让步:“不瞒小主说,这祈福,自然是要扫除污秽才能迎接福气,若是小主执意不肯让咱家看看,只好来请陛下决断了!”
说罢,也不给苏静安留余地,对身旁的小黄门吩咐道:“去请陛下过来!”
苏静安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软了声线:“郭大监,方才是我态度不好,此等小事,如何需惊动陛下。”
郭怀德眉心一跳,更觉得苏静安暗藏的不是什么好物件,万一她真是钦天监所说的灾星,那可不是小事!
那小黄门见郭怀德没出声,一溜烟地往承朝殿跑去。
晋雍泽派内侍往宫中东南角去,名为撒扫祈福,实为搜宫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如今又听说晋雍泽急匆匆地往邀月阁去了,众人心中惊疑,不免猜想是不是苏静安与上午大殿中的事有关。
长信宫中,沈充媛听闻这个消息,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虽是中午,却不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沈氏渐渐止住笑意,朗声道:“青竹,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邀月阁看好戏!”
晋雍泽刚进邀月阁,便听闻沈充媛到了。沈氏是今天第一个发现“铜像流泪”的人,晋雍泽心里有些膈应,正准备赶她回去,却听闻邀月阁里有哭声传来,灾星一事,究竟是更要紧些。
辅一进殿,便见苏静安哭着往他身边扑过来,晋雍泽犹豫了一下,让郭怀德挡了去。
沈充媛见到这一幕,几乎笑出声来,她靠在晋雍泽身边,装模作样道:“陛下,还是听听苏才人这般哭泣,所谓何事吧。”
晋雍泽冷着脸坐在上首,沈氏殷勤地为他递上一杯茶,又转过头来,看着堂中的苏静安,眼神中闪着戏谑的光芒:“苏才人,到底何事惊动了陛下?”
苏静安并未回话,反倒是娇弱地看了晋雍泽一眼,晋雍泽皱着眉,躲开了苏静安的视线。
苏静安垂首道:“今日郭大监说为妾身洒扫祈福,谁成想竟非要看妾身放在床底下的私人物件儿,陛下知道,妾身面子薄…”
晋雍泽喝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竟如此见不得人!”
苏静安被吓得一抖,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哽咽道:“陛下,真的只是妾身的私人物品,请陛下相信妾身…”
沈充媛快言快语道:“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再说了这又没有外人,将那东西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对吧陛下?”
郭怀德看晋雍泽不可置否,随手点了两个人,吩咐道:“去将那物件儿取出来看看!”
晋雍泽的意思,邀月阁的宫人再也不敢违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黄布包被送到晋雍泽面前。
沈充媛眼里升起急不可耐的狂热,恨不得立马就揭开黄布,将那厌胜之术所用的稻草人揭露出来,坐实了苏氏的罪名!
晋雍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黄色布包,生怕里面是什么狰狞可怖之物,他一手抓着沈充媛的胳膊,捏得沈氏生疼。
可沈氏也顾不上了,她只想快些,再快些,直接将苏静安处死才好!
郭怀德上前来,伸手拿过布包,黄布缓缓揭开,露出里面的物件的真容来,竟是一尊送子观音像!
沈氏如遭雷击,她挣脱晋雍泽的手跑到殿中,不住地问:“是不是拿错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苏静安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哭道:“还有什么呢!连妾身的体面都扒干净了!充媛娘娘还想要看到什么!”
晋雍泽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他想着,既然是观音,那苏静安必不是所谓的灾星了,他伸手将苏静安扶起来,温声道:“安娘莫哭了。”
正此时,其余几队小黄门都来报说各宫都无可疑物品。
苏静安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两眼肿得和桃儿似的:“妾不知陛下究竟听闻谁的谗言!竟是如此不信任妾身!现在好了!阖宫都看妾身出了一回丑!”
沈充媛回过神来,她虽不想承认如今是失手了,可晋雍泽就在上首坐着,她表现得太过可疑,必会引起晋雍泽的疑心。
于是她失神地走到下首坐了,盘算着如何利用好秦氏这枚棋子。
晋雍泽忙揽住哭闹的苏静安,心里却疑惑起来,苏静安方才的话点醒了他,这钦天监,真是说的实话?
想到此关窍,他抛下失神的沈氏和哭闹的苏静安,往承朝殿去,准备另召个方士来问询一二。